43老板
彼時柳岸正半躺在沙發上灌酒,周圍人來來往往,唯獨余春辰在左邊雷打不動,只要有人上前攀談,超過丁點社交距離,她就橫眉冷對用眼神威懾。都知道余總出價最高,柳岸任她待在旁邊也是默認,其他人不愿自討沒趣,聊幾句后悻悻離開。 要是戴個墨鏡就更像她雇的保鏢了,柳岸把酒瓶里最后一滴倒盡,又仰頭喝完。她現在終于想明白有誰是余春辰能花十幾萬也要在今晚見到的,還能有誰?這世上就一個人看不慣她跟別人聊天。 她呼出口氣起身,抵住正要跟著她一起站起來的余春辰的肩,將人按在座位上。弓下身,領口大搖大擺地敞開在面前,余春辰連忙閉上眼,緊皺著眉問:“你干什么?” “余總,占有欲那么強,卻連我都不敢看嗎?”柳岸似笑非笑,看她那副抗拒的樣子還是體諒地拉開點距離。 余春辰抬起頭,視線落到柳岸頭頂,十分正直,堅決不往下看一厘米。她抿抿唇:“柳小姐是聰明人?!?/br> 根本沒法掩飾,周棉清專門選了個明面上跟自己沒任何關系的人來看著柳岸,可今晚本就是柳岸的場,稍一阻攔就會露餡。余春辰知道瞞不住,干脆大大方方承認,她搞不懂這兩人在別扭什么,甚至覺得柳岸不太可能喜歡這種漏洞百出的關心,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周棉清開出她不會拒絕的條件,她就不拿已婚人士狹隘的心胸去建議了。 “那麻煩余總轉告她,”柳岸輕嗤一聲,她的確看不上這種手段,又俯身貼在余春辰耳邊:“這點兒錢可不值得鳳凰城得罪其他客戶?!?/br> 柳岸說的是實話,再讓余春辰這么瞪下去,把愿意來捧場的人都得罪一遍,以后她生意就可以不用做了。 “柳岸,跟我過來一下!”張通掛了電話,沒立即出去迎接貴客,反而先跑去找柳岸,氣還沒喘勻先把周棉清控訴一番。 “人把郁山姐都搬出來了,這我哪敢管??!” 沒邀請函不得入內的死規定是柳岸下的,雖然不知道她們怎么突然就鬧掰了,但她有眼力見得很,名單里沒有周棉清,那這條款就是專門給周棉清定的。 原本還在糾結,幾個月前周棉清給她塞了一大筆錢,足夠買柳岸下輩子在鳳凰城的業績,為的就是不要她在出臺。這人倒好,濃情蜜意幾個月不上班,一回來突然出現在她辦公室說要跨年的前廳來辦活動。 那可是跨年夜,包場下來得損失多少錢?張通一合計周棉清給的錢,滿心歡喜以為是兩人準備官宣,狠下心答應。結果呢,柳岸沒經過她這邊直接放話出去,不僅要出臺還大搞拍賣,嚇得她這幾周都不敢出門,怕路上遇見周棉清找她算賬。 十一點二十五,柳岸給從周棉清那兒順來的手表綁了條細表帶,抬起手腕在表盤上點了點,比預想中還要早點。她勾起嘴角,挑起一個通常營業的弧度,語調拐得千嬌百媚:“那就讓她們來呀?!?/br> 還沒來得及去迎接,周棉清和郁山已經走進了前廳。人群混雜,這時出現在門口算不上突兀,除了張通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外,一切都很正常。 柳岸也很正常,沒有分給那邊一個多余的眼神,似乎專心致志在聽面前的人講話。時而點點頭,合時宜地笑幾聲,氣氛融洽地越靠越近。 直到那人的手碰上柳岸的胳膊,周棉清端了酒杯刻意很重地放在她們,然后對旁邊人笑笑:“楊總,我有點事想跟柳經理說,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周棉清繞過桌子從另一邊坐下,柳岸低頭抿了口酒忍住笑意,都不用猜,這是嫌之前別人坐過的位置不干凈。 氣氛安靜下來,有些探究的目光投向她們。沒有人說話,室內暖氣開得足,讓柳岸穿著吊帶裙也感覺不到冷。周棉清臉上不顯急躁,實際進來之后連大衣都沒脫,之前在外面被冷風吹得快結霜,現在遭熱氣一熏,還泛出幾顆水珠。 柳岸一只手撐在沙發上,跟周棉清隔開點距離,斜靠著用余光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雌饋碚嬗悬c像商務會談,周棉清坐得端正,把文件夾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才起身背對著外面脫掉外套。 于是她見著昏暗環境中,隨動作而逐漸裸露出來的大片肌膚,光潔的手臂延展到肩頭。 有病,零度的天氣大衣里穿露背禮服。 真的有病,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用美人計。 周圍視線都悄無聲息地飄過來,柳岸在心里把周棉清從上到下問候一遍。咬咬后槽牙,她挪開視線,心無旁騖地動身去拿文件。 股權轉讓合同、投資人變更合同……看一頁臉色僵一分,仔仔細細閱讀完條款,柳岸重新把郁山從上到下問候一遍。無條件放棄,她還真是舍得把半生心血就這么送給別人的女兒。 周棉清。 很好。 以前只是開玩笑叫叫老板,如今消失四個月回來,搖身一變真成了她的老板。 還是頂頭上司。 肩膀上下起伏幾次,靠深呼吸好不容易控制住莫名而起的憤怒,柳岸將表情換成諂媚笑臉,迎上周棉清平淡的眼睛。 “老板,有什么吩咐嗎?”下屬理應先開口。 聽見稱呼,周棉清挑挑眉,學著剛進來時柳岸不看自己的模樣,目光投向凌亂的文件。慢悠悠整理起來,一摞紙齊在桌上發出幾聲響,砸得柳岸心煩。 “這種事我來就好?!彼侏M地笑起來。起身按住周棉清的手,接過文件收好放進文件夾里。 周棉清也不客氣,趁勢倚在扶手邊看著柳岸。 燙卷的發尾垂在后背,紅裙襯得她腰身纖細,人影在曖昧燈光下搖曳蕩漾。注意力被指尖吸引,是跟裙子同色系的紅,長度如果摳在身上會留下很痛的痕跡。 她始終認為,鳳凰城的光影限制了柳岸的美。 燈紅酒綠把一切事物都蒙上虛幻的濾鏡,交談、親密…所有人活在其中,被剝下一層虛偽的皮。不可否認,那樣的柳岸也是美的,妝容放大迸發的情緒,她姿態優雅地討好人群,連眉目鋒利的部分都極其討巧,恰到好處地能引起人的征服欲,又不會清高到讓人望而卻步。眾人稱贊欣賞,是她的聰明得體,是擁有她就像擁有一塊價值連城的名表,成為“長面子”的裝飾品。 而周棉清見過褪去濃墨重彩的柳岸。她正安詳平靜地緩步生活著,愉悅時可以伶牙俐齒斗幾句嘴,心情壞時也會耍性子發脾氣,偶爾大腦宕機不太靈敏,犯錯也顯得可愛。真實的柳岸不完美,但生動得讓她著迷。 即使是那些沒有在一起的時光,在扭曲的景色里,柳岸也已經成為唯一可以讓周棉清安穩落地的存在。 —————— 一個不重要的提示 無明顯性別描寫的時候請默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