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毒(大長章)
蛛網已被掃去,洞內又恢復成了原樣。 虞千綾從床上爬起,環視周圍,并沒有看到少年的影子,然而她的身旁的位置卻遺留著一股不屬于她的余溫,讓她忍不住猜想。 身上的衣物已經被換了一遍,雖然衣衫粗糲,但至少完整,比起昨夜自己被對方撕毀的的衣物,這已經算得上是十分體面了。 身著他衣,夢里是他,記憶是他,現實還是他,濃郁的異性氣息縈繞在她鼻腔,虞千綾既覺得羞恥,又感覺郁悶。 一張小臉紅白交織,她想不通,為何她誠心想要報個恩,事情怎么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她竟然與他......昨夜的記憶昏昏沉沉,后面具體發生了什么,她也回憶不起來,可是大夢初醒,夢中那股滅頂的感覺卻讓她記憶猶新。 褻褲濕噠噠地粘著她的腿心,虞千綾咬唇呼氣,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正當她在沉思自己與少年的未來時,忽然間洞外傳來了一串驚鴉的叫聲,同時伴隨著一道悶重的落地聲,仿佛是樹木倒塌的聲響。 不安的感覺瞬間攥緊虞千綾的心臟,她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不久前從她身旁離開的少年。 雖然她還沒有做好如何與少年在做了那樣的事之后再見面的心理準備,但是她并沒有忘記他的身上有傷。 昨夜他的境遇她看在眼里,雖然黑暗模糊了她的視線,但是在親密之際她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他身上的傷口絕對比她想象中更多。 既然受了傷,為何還要對她做那樣的事情,既然受了傷,為何還要趁她醒前離開,又做些令人擔心的事情,心中一股道不明的火氣燃燒著虞千綾的內心。 她咬了咬牙,顧不上套上衣服,徑直循著外面的聲音跑了出去。 找到少年的時候,他正握著拳用蠻力錘擊著一顆樹,力道兇狠得像一匹野狼,一顆人腰粗細的樹干上在他的攻擊下開出了裂縫,全然不像虞千綾想象中大病虛弱的模樣,可是她看見他的手上已經血rou模糊了一片。 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到來,他抬起拳頭還要繼續,虞千綾卻跑過去用力攔下了他的手,“別再打了!”他的動作忽然僵住,兇狠的眼神伴著她的聲音慢慢染回了人間的色彩。 “疼不疼?”她不敢觸碰那一片紅,明明出來的時候帶著氣憤,但在見到了他的傷口之后,只剩下了小心翼翼。 少年的眼神靜靜地落在了她的臉上,半晌之后,才開口道:“你不該來的?!?/br> 語焉不明,意有所指,虞千綾沉默了片刻,決定不在這里與他辯論是非。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糾結也沒有意義,但是他身上的傷需要及時治療,既然被她找到了他,就沒有放任他不管的道理,就像他之前在雪地里救了她一樣。 風吹醒了她的頭腦,也吹散了她臉上的熱意,雖然已經到了春季,但是山中依舊寒涼,單薄的寢衣掛在身上,脖子里進了不少涼風。 即使不想表露出什么,她依舊控制不住打了個噴嚏,身體還閃過一陣激靈。 雞皮疙瘩瞬間冒起,虞千綾連忙護住了自己的雙臂,想要開口催少年現在跟她回去,卻不想他竟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沒等她拒絕,整個身體又忽然間騰空而起。 刻意避開的視線猝不及防相撞在一起,記憶中的朦朧褪去,虞千綾再度看清了他的臉,少年煞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然而眼底卻流轉著如深淵般濃稠的黑暗。 他的眼神如膠似墨,在眼瞳周圍暈開了紅,緊緊地攫取著她的視線。 那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再度回到了虞千綾的身上,她心跳怦怦,一眼過后就忍不住瞥開了視線,“你抱我去哪里?”她注意到他走的并不是回山洞的路線,又忍不住開口問。 “后山?!鄙倌隄L了滾喉結,低聲回答。 “后山......那里有什么?”虞千綾既疑惑又新奇,遲疑地問道。 “......綾兒想要沐浴嗎?”聽了她的話,他驀然停下問她。 強烈的視線再度落在了她的臉上,十足的壓迫感讓她下意識想要拒絕,雖然她身上確實不太舒服,但是這個澡也不是非洗不可,尤其是她不想要同他一道。 拒絕的話就要出口,然而少年的下一句話狠狠地堵住了她未出口的婉拒,“綾兒可知,你現在身上,滿是我的味道......” ?。?! 少年平緩而低啞的聲音如針線一般刺入虞千綾的耳膜,她倏的睜大了眼睛,耳朵迅速重新染上霞色,心跳如鼓在胸膛中急速跳動,她的視線終于落回了賀蘭景淵的臉上。 少年的眼神依舊幽深,此時嘴角又增添了一抹作惡的狎弄,看得虞千綾心慌生怒,她咬著唇斥他:“你!” 要斥他什么呢,斥他不該把兩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宣之于口讓她尷尬,還是斥他不該自己傷害自己害她擔心...... 虞千綾拒絕她有好多想要罵他的話,但是見到他那張蒼白的臉后最后都被壓了下去,她氣勢洶洶的眼神在不見底的深淵交鋒中主動退敗,她再度沉默了下來。 既然沒有再拒絕,少年便抱著她繼續走到了后山。 后山樹林茂密,比起光禿禿的山洞門口,這里更有一種靜謐的感覺。 虞千綾安靜地待在少年的懷中,任由他將自己帶入深林,春意在這里先行展露了顏色,嫩枝抽條,草長鶯飛,滿山青綠過眼,最后他的腳步停在了一片氤氳之境。 “就是這里了,這里的池水有升肌玉顏之功效,對于調養身體也有一定作用,綾兒受了寒,泡這湯池對你有用,你自己過去吧?!鄙倌攴畔滤齺?,為她指明了方向。 虞千綾看著眼前的溫泉池,忍不住出神,但是感覺到少年離去的動作,她又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要留我一起?”她看見他的臉上緩緩勾起諷笑的弧度,深沉的黑瞳又落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是......你要去哪兒?”她忽然緊張起來,磕磕絆絆問他,想到他剛剛囑咐的那些話,她又遲疑開口,“既然湯池有調養身體的功效,那你比我更應該進去泡泡,我其實無事的,我可以在外面等你?!?/br> 虞千綾本著為他著想的心思甘愿謙讓,可是對方一雙深沉的眼睛又打消了她的熱情,“我是說真的,你當真不要先進去嗎?”她最后又問了一遍,可是對方主動緩緩扯開了她的手,“不必了,我在外面等你?!?/br> 蒸騰的水汽淹沒了虞千綾的身體,就如少年所說,這里的池水有滋養身體的功效,她不過是泡了一會兒便覺得身體都順暢了許多。 身上的衣物除去,泉水浸潤了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虞千綾看著身上留下的一個個吻痕,不由的聯想到外面說在等著她的少年。 他在她不在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為何會被他的親生父母一家關起來,他又為何會在昨晚襲擊她,他為何早上要出去打那些樹......焦灼的情緒聚滿了她的胸膛,讓她無心在這里悠哉地泡下去。 身體已經回暖,黏膩的痕跡也已經洗凈,虞千綾拾起石頭上的衣物,隨手套上就忙著去尋外面的少年,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似有似無的血腥味。 “景淵哥哥,景淵哥哥,賀蘭景淵!”虞千綾循著溫泉池的周圍找了幾遍,最終在一個干枯的樹洞里找到了他的身影。 高大的身軀痛苦地蜷縮在一方狹小樹洞之內,他咬著自己的胳膊,將皮rou都咬出了血印,聽到了她的聲音后才將頭抬起。 少年在暗,她在明。 虞千綾伸出手,輕輕喚他的名字,“景淵哥哥,跟我出來好不好?” 良久的沉默,無人搭上她的手,也無人回應她的話,虞千綾心中著急,怕他繼續自殘,只好收回手親身擠進了樹洞內。 洞內地方并不寬敞,少年一人就占據了絕大部分的位置,所以她只是蹲在了洞口,身體一半在里,一半在外。 同樣的,暗,也將她籠罩。 “跟我出去好不好?”看不清他的容顏,但是聞到了他身上的濃郁血腥氣味,虞千綾再度柔了聲音,用哄人的語氣,曉之以情,“你身上受傷了,我帶你回去包扎,傷要好好處理才不會落下后遺癥,要好好養傷才可以活到九十九......” “我活不到那個時候?!彼麉s忽然打斷她,虞千綾皺眉,“誰說的,你年紀輕輕為何要說如此喪氣的話,我看你面相就一定是個長壽之人,一定可以......” “我中毒了?!鄙倌昃従忛_口,“毒發多日,我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br> 少年語氣沉沉,全然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虞千綾聽完默了默,眼神又落在了他血rou模糊的手上,“是什么毒,你知道嗎?” “我命比草賤,綾兒不必替我憂心?!彼龆α似饋?,可是虞千綾聽了更加心酸,“什么毒,告訴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她提高音量迫他回答她。 少年停頓良久,最終才吐出毒的名稱,“青竹鳶毒?!?/br> “青竹鳶毒......”熟悉的詞匯在虞千綾的腦海中閃過,她忽然靈光一現,恍然想起,青竹鳶毒正巧是她前幾日無意翻到的《萬疆藥典》中記錄的一種蛇毒,亦是一種yin毒。 此毒有十日的潛伏期,中毒之人會出現先后出現幻覺、身體疼痛、燥熱難眠等癥狀,并隨著中毒時日的加長,身體會逐漸被yin毒所控制,若是在十日到來之期未找到解藥,那么中毒之人最終會爆體身亡...... 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漸漸沉重的呼吸聲,黑暗之中危險蔓延,虞千綾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她終于知道為什么昨夜他對她做那樣的事了。 原來是yin毒發作...... “我知道這個毒,此毒并非無藥可醫......”她想到書上附的解毒藥方,面孔忍不住發燙了起來。 《萬疆藥典》中記載的病癥各式各樣,有常見的小病,也有難解的大病,不管病癥如何,它們都對應著一種奇異的解法。 有讓食物中毒人吃六畜干屎末的,有對害癔癥之人進行催眠治療的,有讓中邪之人服黃符水的......而書中對于青竹鳶這種yin毒的解藥則是——陰陽之水。 “中毒者連續七日服用陰陽之水,輔以忍冬清熱,毒遂解?!贝四嗽瓡系挠涊d,關于何為陰陽之水,書上也附加了注釋。 “陰陽之水,男陽精女陰精混合之物,陰陽調和,可解至yin之毒?!?/br> 書上的大字如烈陽一般在她的腦中浮現出來,虞千綾的后背都發起汗來,她覺得這些話有些難以啟齒,所以她問,“你好記得自己中毒多少日了嗎?” “八日有余,許是九十日也說不準?!睂Ψ匠脸粱卮?,似乎氣息再一次紊亂起來,虞千綾攥緊了手指,默默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我知道一種方法可以救你,你愿意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