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的確,最近他倆雙排上了不少分,要不是紅塵自己經常忍不住在rank里噴隊友,恐怕他們早就打到國服最前列了。 不過在踏入網吧之前,漂染著一頭淺褐色頭發的紅塵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于是便一邊抽煙一邊霸氣地給這個交往沒太久的網戀對象回了一行字:老子送的東西,你敢不要?聽話,一會兒回來找你。 果然沒幾秒對方就嚇得老實答應收下,紅塵便把包隨手扔到座位上,迅速在圍過來的人群中間坐了下來。 那場比賽依舊無聊到令人發指,在拿下第二輪超神也就是第14個人頭的時候,紅塵看看自己手中已經疊滿了的殺人劍,內心雖然是很想打呵欠,但喉嚨依然控制不住地在隔空與對手互相嘲諷,很快人群就愈顯興奮,身側有個白頭發的家伙甚至快蹦達到他臉旁邊了,紅塵皺了皺眉稍微用眼角余光一瞟他,心里閃過一秒“這是哪個家族的敢染白發這么跳”之類的疑問,然而做為一個可能馬上就要去沖擊職業賽場的選手,他還是立刻敬業地繼續盯住屏幕,用一套虐泉結束了本局比賽。 中場休息時周圍不少sao動,紅塵已經習慣了別人討論“我艸這個上單好jb厲害”“嘁我看就是對手太菜”之類的話,不過他剛喝下兩口飲料,就聽到旁邊有人特別沖地反駁剛才那個人說“瞎了吧你,對面不都是2000分?”——這話他愛聽,不過他剛要轉頭去看,隊友便拉住他問下一局選什么英雄,他也就回頭神來,嘴角只掛著一抹笑低聲說:還選個jb,我隨機個英雄就這么玩吧。 夜□□臨時,戰隊再次憑借他出色的表現贏走了一場只有小額獎金而沒有頒獎的比賽,人群很快在討論聲中散去,紅塵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思考今晚夜宵也許能多點經費,要不要點個中辣的小龍蝦刺激一下,但有人卻叫住了他,還突然要他簽個名——而且聽聲音,似乎就是剛才跟人起口角的那家伙。 紅塵很興奮,心里臥槽了好幾遍“我居然也有粉絲了”,但為了面子,他還是強壓心中的喜悅沒去確認這件事,而是頗為裝逼地給那個人簽了名后便跟隊友走掉了——只不過剛上車,他還是前前后后找那些比他大好幾歲的隊友嘮叨了一遍剛才有人找我簽名了,就連當晚的加餐,他都不顧自己腸胃的承受能力,強行要了特辣小龍蝦。 上海依然是那個從民國以來就擁有不變繁華的大都市,高樓夾縫外的月亮朦朦朧朧的,照在沒有故鄉的少年渾濁的酒杯和他漂泊的每一夜,讓他早就習以為常。 所以,那大概只是被滿足地吃著小龍蝦的少年遺忘了的、稍微多了一點開心的某一天。 某一天邢熠從蕭存懷中醒來,發現自己眼前竟然莫名地一片模糊,不過在他想躲避之前,摟著他的人卻已經被他吵醒,起先還迷迷糊糊地問他“幾點了”,但幾秒后對方似乎只用撐開一條縫隙的眼睛就看清了他的表情,才著急起來:“邢熠?怎么了?” “艸,”邢熠趕緊抹抹眼睛,但這個動作卻莫名地中途停滯下來,他抽了抽喉嚨沒能咽下哭聲,所以一秒后,他的手還是用力抱緊了對方,任性地讓眼淚全流進了那片寬闊的胸膛里:“蕭存……蕭存——” 夏日的清晨已經早早灑進來稀疏的陽光,對方也慌了神,趕緊攏緊他,只好用手背反復輕抹他流到耳邊的眼淚,一直低聲重復道,我在這,在這,乖啊。 所以當邢熠死死抓緊了這樣的蕭存的衣服那一刻,他也幾乎沒辦法去回想,距離自己上一次夢到邢千陽,已經多久了。 ——從前,他總是想起邢千陽。 每一次逃課被抓回去訓斥,每一次搭著板凳站在灶臺前洗東西學做飯,每一次在網吧連著通宵幾天,以及后來,遇到任何難過和傷心的時候。 他一直都很清醒地知道那個已經死去的父親是自己心中抹不去的陰影,但他從來不肯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卻是,那份思念,可能也曾是他唯一的寄托。 ——是的,就在剛剛過去的昨晚,他有些久違地,又夢到了邢千陽。 明明自從跟蕭存在一起后,他就很少再有這樣的夢,但唯獨這一次,不太一樣。 對方依然是那樣不老的容顏,30多歲,卻除了眼角那道不易察覺的皺紋外完全像個二十七八的小伙子,但邢熠卻好像能從雙眼睛里看到隨著年月累積起來的滄老——哪怕,對方的年月早就已經不再轉動了。 那個人沒有穿著熟悉的警服,而是一身襯衫干凈,就像他在過去的舊相冊里那般模樣。 “白杉不肯見我?!?/br> 接著,父親便沉沉地,對他說了這六個字。 ——眼里好像哭了,又好像沒有。 但隨后,父親還是有些突然地對他笑了笑。 “好在,小熠已經找到了可以互相依靠一輩子的人,所以……爸爸也可以走了?!?/br> 一瞬間周圍似乎起風。 那風吹得那句話零零散散,邢熠愣了一下,夜幕便似煙嵐,模糊了童年那棟樓影間斑駁的磚塊線。他微張著嘴不敢眨眼,熟悉的身影便很快隱沒在那條道路的盡頭,就像一下就填充完了最后一塊空缺的夜色。 邢熠站在原地,喉嚨發顫卻沒有說話,腳步渴望卻沒有動——等他抬頭時,星空已然浩瀚得照亮了整片黑暗,最亮的星星也在用力對他閃了閃后,悄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