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改嫁前夫死對頭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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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京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因為有孩子,行李不少,裝了滿滿兩個大包, 賀連生背上背一個, 左手拎一個,右手摟在秦艽肩上,護著她們母女倆擠出人流。 豆豆早就醒了,被mama兜在胸前,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群,要是跟別人的眼光對上,她也不害羞,人家笑,她也就笑, 人家打招呼,她也張著小嘴叭叭幾句,甭管能不能聽懂, 反正她很喜歡跟人聊天。 秦艽小兩口其實已經發現了, 自從她那晚蹦出一句太奶奶的口頭禪后, 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小嘴說話叭叭的,不僅能完整的說許多小長句, 時不時還能冒出幾句大人話,不經意間就把家里人逗得捧腹大笑。 一直到走出火車站,才沒人跟她說話,她小嘴閑下來, 眼睛又開始東張西望, 指著大汽車問“這是什么”。 “公共汽車, 就跟太奶奶上冷河鎮坐的一樣?!逼鋵崢幼舆€是很不一樣的,不然小丫頭早就認出來了,她記性好著呢。 “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 “這是……” 自從上了公交車,父女倆的對話就跟復讀機似的提問和回答中度過,秦艽倒是沒怎么關注,她在饒有興致的欣賞首都。 上輩子她也在京市生活過多年,但因為一直做家庭主婦,很少去離家太遠的區域,所以熟悉的也只是家周圍那一帶,從火車站到春華胡同,她還是第一次走這條路。 這時候的京市還沒太多高樓大廈,路上車輛也不多,倒是自行車大軍十分壯觀,就跟后世看過的某些外國人拍攝的京市老照片一樣。 “別緊張,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們見一面就走?!蹦腥送徇^來,小聲跟她說。 秦艽回頭,這才發現自己自從上車一直沒怎么說話,他以為自己是要見公婆緊張了呢。 “好?!逼鋵嵥稽c也不緊張,相反還有點期待。 不論關系親疏遠近,她都想知道是什么樣的父母養育出老賀這樣一個正直、無私又聰明的家伙。 賀家說來也勉強算名門之后,賀連生的曾祖父曾祖母都是有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可惜到了賀父這一代,不愛老祖宗傳下來的本事,反倒迷上了“洋人玩意兒”大提琴,愣是不顧父母反對,出國讀了音樂學院,歸國后憑自己本事進了國家交響樂團,賀家祖父母雖然失望沒能把衣缽傳下去,但終究也是個正經工作,沒有再說什么。 再加上年輕時候的賀父一表人才,極有藝術天分,很受女孩歡迎,娶的妻子也是協和醫院的腦外科醫生,老兩口更加滿意得不得了。 然而,事實是,賀父當年留洋時曾有個青梅竹馬的初戀,女孩覺得出去了就是要奔著好日子去的,堅決不愿跟他一起回到這個落后閉塞的國家,這才不得不被迫分手。 婚雖然是勉強跟賀母結了,但內心深處的白月光也一直在,甚至還嘗試著給她寫過不少信件。 白月光有沒有收到大家都不知道,但這些信件在多年后卻成為他投誠資本主義的證據,在單位步履維艱,家里老人病的病,死的死,日子很是艱難,好不容易熬到大兒子工作,小兒子當兵了,能減輕點負擔吧,兩口子又被人一封舉報信,雙雙送去了北大荒,只留下在部隊的賀連生和在京市化肥廠工作的大兒子賀寶生。 賀家祖上風光過,原本在史家胡同有套三進的大四合院,后來經過兩三代人,宅子早就改換姓名,賀連生兄弟倆都是在賀母醫院分配的宿舍里出生的??上щS著賀母去了北大荒,樓房已經被收回去了,賀寶生一家不得不出來外頭租房子住,也就是以臟亂差出名的春華胡同。 這不,一進胡同口,就明顯感覺衛生條件遠不如外頭,大冬天的居然還能看見蒼蠅在飛,遠遠的還能聞到公共廁所的臭味,賀連生有點局促,“先去看我哥他們,晚上不住這邊,咱們去住招待所?!?/br> 不僅是怕妻子和閨女住不習慣,更因為住不下。 胡同里很多大雜院,一道大門進去,前中后三個院子被分割成二十幾間小房子,住著一二十戶人家,要說居住質量那是真不咋地,賀寶生和洪霞住的就是前院倒座房最右邊的兩個小隔間,這在古代都是下人房。 秦艽上輩子在京市住過多年,知道這邊四合院的規矩,但依然面不改色的跟著來到那倆小屋子跟前,剛要敲門,里頭出來一個身材瘦削的年輕女人,齊耳短發,灰布襖子外套了件印著化肥廠字樣的天藍色工作服。 “哎呀,老二你回來了?!”洪霞驚呼一聲,忙看向他身邊的秦艽,“這位就是弟媳婦吧,哎呀這是你們小閨女,快進屋?!?/br> 轉頭又沖屋里喊,“寶生,咱弟和弟媳婦帶著孩子回來啦?!?/br> 很快,一個跟賀連生七八分相像的男人走出來,“回,回來了?!?/br> 饒是素來冷靜的賀連生,情緒也難免有些激動,他已經兩年沒見過哥哥了。 秦艽連忙笑著打招呼,叫了聲“大哥大嫂”,推推賀連生將東西遞過去,“進屋說吧?!币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跟在賀寶生身后,好奇地打量他們。 “瞧我,進屋進屋,你們回來就是,買這么多東西干啥,又不是外人?!焙橄夹Φ煤喜粩n嘴,即使是親兄弟,現在各自成家了,帶禮來往誰會不高興呢? “沒啥,不知道你們喜歡吃啥,也就是一點土特產?!睎|西是秦艽去買的,知道他們在京市日子不好過,也沒搞那些華而不實虛頭巴腦的,都是貨真價實的風干牛羊rou,以及孩子稀罕的罐頭麥乳精之類,奶奶甚至還給烙了幾斤花生核桃仁餡兒的白面餅子。 看見這么多實實在在的好東西,洪霞的笑容更是止都止不住,忙著去生爐子,“虎子別傻站著,快喊人,這是你二叔二嬸?!?/br> 賀小虎舔了舔嘴唇,麥乳精和罐頭他見別的孩子吃過,“二叔,二嬸?!?/br> 小賀神情淡淡,應了一聲,但秦艽能感覺出來,在看見孩子臉上的凍瘡和鼻涕之后,他的身體下意識往后仰,這是抗拒的肢體語言。 嘿,這家伙,到底是有多不喜歡孩子,這可是他親侄子??!又不是火車上那些熊孩子! 話說這一路上,他可差點被火車上的熊孩子們煩死了。 秦艽倒是很喜歡這個孩子,上輩子也見過兩面,因為洪霞兩口子身體不好,他曾找老賀頭借過錢,后來也都按時還了,每年過年還按時給老賀頭打電話關心一下,算是個有良心的晚輩。 秦艽拍拍懷里的豆豆小屁股,“豆豆還記得嗎,這是伯伯和伯娘,mama路上跟你說過的,對嗎?” 豆豆也不害羞,剛才是有點懵,一下子出來太多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時被mama一提醒,立馬軟軟地喊人:“伯伯~” “伯娘~” “誒!我侄女可真乖,真漂亮,來伯娘抱抱?!?/br> 面對洪霞主動伸出的雙手,她也不害怕,因為爸爸mama就在身邊。 嫂子把孩子抱過去,秦艽也能喘口氣,胸前衣服都濕透了,孩子長得實在是太壯了啊。 “來,小虎是吧,二嬸給你泡麥乳精喝,咱們配著這個牛rou干,香得嘞?!?/br> 很快,香甜甜的麥乳精下肚,再來兩塊風干牛rou干,小家伙一口一個“二嬸”叫得歡,還說要帶二嬸和meimei出去玩兒,實則炫耀,畢竟這二嬸可是又年輕又漂亮,還給他吃那么多好東西呢! 秦艽跟小孩相處是有一套的,既能滿足他們,投其所好,又很有原則不溺愛,無論是秦盼還是豆豆,都逃不出她的五指山。這不,一會兒功夫,洪霞剛把飯做好,小虎就小尾巴似的跟著二嬸了,連吃飯都要坐二嬸身旁。 他們來得不趕巧,賀家已經吃過晚飯,菜市場也下班了,買不到菜,洪霞只能去隔壁借了幾個雞蛋,用大醬給炒了,買不到rou,就用粉條和白菜燉了一鍋,加了白花花的兩大勺豬油,又去副食品商店買了三兩花生米,油炸了給兄弟倆下酒……嗯,雖然只有賀寶生喝酒。 飯菜雖然很簡單,但也是他們能力范圍內能拿出最好的東西了,秦艽心里感動,她一定會幫老賀頭維系好這份親情。 幾個人互相勸著,坐一起熱熱乎乎的吃上,說起這幾年的近況,全都唏噓不已。 賀寶生在化肥廠本是做研發的,后來因為不愿與父母斷絕關系,被牽連調到了車間,干的是最臟最累的活,拿的是最少的工資,年紀輕輕就有了白發。洪霞則是一名小學教師,原本是京市某所機關小學后勤部主任,不僅有教師工資還有干部職務津貼的,也因為被公婆牽連,調離機關小學,擼掉干部職務,只能在春華胡同所在的街道小學當一名普通教師。 但看他們樣子,倒是沒有一句埋怨賀父賀母的話,甚至言談間還很擔憂他們,商量明天過去看二老。 秦艽覺得,單憑這點,她就喜歡這樣的大伯哥和妯娌。 一直聊到夜深了,洪霞不讓他們出去住招待所,直接把他們住的臥室讓出來,換上一套洗干凈的鋪蓋,“你們就安心住家里,明兒禮拜天,咱們陪你們到處逛逛,啊?!?/br> 小虎也拉著豆豆的手,懇求道:“二叔二嬸,你們就讓meimei住我家吧,我不跟meimei搶被窩?!?/br> 盛情難卻,一家三口只能住下。 可神奇的是,秦艽居然睡得十分香甜,不僅香甜,還做了個喜憂參半的夢——好像是一個平行時空,在這個時空里,她和老賀頭也生了個閨女,白白胖胖,眼睛像她,鼻子像老賀頭,喜歡唱歌跳舞,一逗就笑,還愛吃手手,吃著吃著時間一晃而過居然到了閨女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 一下子就把她給嚇醒了,穿越前社會新聞看多了。 “怎么?”賀連生以為她不舒服,趕緊摸額頭,“不舒服嗎?” 大雜院里沒有廁所,得出去上公共的,秦艽確實有點尿意,但懶得出去吹風,于是把夢里的事當笑話給說了。 誰知賀連生卻越聽眉頭越緊,跟十年老便秘似的,手卻下意識在閨女小胸脯上輕柔地拍著。天氣熱,豆豆會蹬被子,所以不敢放她單獨睡一邊,都是夾在小兩口中間。 此時的豆豆,小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小嘴巴微微張著一點,發出小貓咪一樣的呼嚕聲。 他習慣性摸了摸她額頭和脖子,見沒汗,知道這個被子蓋著正合適,不算特別熱,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找不到工作?不包分配嗎?” “以后大學生越來越多,哪有那么多工作崗位分配?!?/br> 男人覺得匪夷所思,但略一想也能想通,一代一代的,學歷水平是在提升的,“那總還分職業吧,就當干部吧,當工人是光榮,卻太累?!?/br> “當干部那得考試?!?/br> “考什么?” “行測和申論,這還只是筆試,還有三死一生的面試呢?!鼻剀聪氲阶约核狼暗目脊珶岢?,脫口而出。 她記得很清楚,趙青松他們單位在京市只能算清水衙門,九十年代分配進去的都是一般中專生,進入二十一世紀后要本科生考試才能進,后來變成研究生,再后來博士還得是海歸有科研強項的……結果一進去,拿的是半年還買不到一平房子的工資。 賀連生再一次被震驚到了,“那不行,考這么多試太累了,就讓她干一份專業技術強又不用太累的工作吧?!?/br> 嗯對,就這樣,專業技術強的話可替代性就低,挺好的。 “那就是事業單位咯,競爭一樣激烈?!?/br> 賀連生張了張嘴,心里沒來由的緊張,他們閨女咋就這么累呢。 秦艽笑哈哈,輕輕踢他一腳,“瞧你,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你閨女是考公還是考事業編了?!蹦汩|女還是個奶娃娃呢。 倆人迷迷糊糊剛入睡,旁邊小隔間里的洪霞兩口子也說起了悄悄話,“誒寶生你明早別睡太死,我剛才悄悄找后院的王大娘借了rou票,你趕早去割半斤rou來,都說出門餃子回家面,明早咱吃炸醬面,去晚了買不到rou我可不饒你?!?/br> 賀寶生老實巴交的“嗯嗯”兩聲。 “聽見沒?你也不看看人是咋對咱們的,那些牛rou干我嘗了,是貨真價實的,咱在京市可買不著,就是那面餅子也是白面烙的,還摻了不老少豬油,酥得掉渣,里頭的餡兒是花生碎和核桃仁,還有好多白糖呢,咱小虎長這么大也就過年時候在他姥爺家吃過一嘴……弟媳婦這趟可花不少錢了?!?/br> “就你話多,那你那年還說我弟不懂人情世故呢,現在咋又變了?” 洪霞踢他一腳,“不是你弟變了,是咱有了弟媳婦?!?/br> 當年她剛生下小虎沒多久,小叔子回來探親,居然就只拎了兩件換洗衣物回來,連紅糖雞蛋都沒買上半斤,讓她在娘家人跟前丟了面子,這幾年確實沒少念叨。 “你還沒看出來啊,咱們這弟媳婦可是個能耐人,主意大,做事也敞亮大方,以后咱們也不能小氣,聽見沒?” 不用丈夫答應,洪霞又自言自語道,“前幾天爸媽過來的時候說弟媳婦是農村姑娘,我還以為就跟后院那三大爺家兒媳婦似的,沒想到啊……就這長相,這局氣,就說是咱們老京市人也有人信?!?/br> 關鍵吧,現在還有正式工作,當大夫,以后只要好好干,不犯原則性錯誤,那就是一輩子的鐵飯碗。 洪霞再一想到自己這幾年被人踢皮球似的從機關小學踢到區里小學,再到街道小學,原本的干部職務也沒了,心里不由得悲從中來。 賀寶生轉身抱抱她,長嘆一聲,“委屈你了?!?/br> 當年他不愿寫檢舉信“揭發”父母,也不愿斷絕關系,本來以為最大的阻力應該是妻子,誰知妻子聽說后不僅沒跟他鬧,還哭著說自己嫁了個真爺們兒。 “過去的事兒還提它干啥,反正是我自個兒選的路?!碑斈曩R家確實窮,公公不工作,婆婆一份工資養那么多張嘴,寶生又三天兩頭生病,她一殷實家庭的閨女也是真看上這個男人,不顧家人反對嫁進來的。 自己選的路,不能怪誰。 跟小叔子比起來,她剛嫁過來那兩年至少還沾了賀家和婆婆的光,年紀輕輕就有領導職務,但小叔子呢?從小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后來好容易憑著軍功站穩腳跟,結果又被公婆的歷史遺留問題影響,一直上不去。 第44章 小連生 第二天一大早, 吃過兩碗正宗的老京市炸醬面,兄弟兩家六口人上故宮頤和園逛了一圈,聽說動物園有大熊貓, 小虎和豆豆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秦艽干脆大手一揮,請所有人去看熊貓! 豆豆喜歡各種小動物,當年小姨給她編的那些小蟲子至今還是她的最愛,每天都要玩一玩的,話說前幾天還因為趙海洋摘了她一只螞蚱生氣呢。 當時大人們都不知道她為什么生氣,但知道她情緒穩定,即使生氣也不會大哭大鬧,所以大家也沒放心上,還是老賀有一天給她清潔小車車時候發現少了一只螞蚱, 掛小動物的繩子有一根是空的,他才反應過來,心里也來氣。 但苦于沒親眼看見是誰摘走的, 又是小東西, 他也不好大發雷霆, 只是告誡家里人,以后別讓豆豆和趙家兄妹倆單獨相處。 堅決不能。 他一向是很好說話的脾氣,那天嚴肅的提出這么個要求, 秦桂花也很上心,當真自己去到哪兒就把豆豆帶到哪兒。 說起來,賀連生跟趙青松的關系,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 變得微妙起來。雖然見面還在正常的打招呼, 在單位碰上也能聊幾句, 但他就是感覺,兩個人的關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