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沒辦法,顧嶼囑咐兩句后,只好拉住沈燼先往回走。 * 夜風仍然在吹,兩人之間的氛圍難免變得有些沉默。 關于秦逐和賀森洲的事,他倆作為旁人,的確沒資格多說什么:此前賀森洲雖然很喜歡和秦逐廝混,但真要說是兄弟,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這并不妨礙沈燼沒心情像往常一樣打打鬧鬧,而是安靜地走著,心里莫名發堵,思緒也有些混亂。 某種意義上說,他在訝異之余,其實很佩服秦逐的勇氣。 若換作他自己,他是絕不可能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主動表白的——這種事兩情相悅的概率本來就低,他根本承擔不起后果。 他對自己的承受能力充滿自知之明:他可以愛而不得,可以暗戀成癮,就是不可以表白,不可以相信任何人有100%的可能愛他。 如果一個人連血緣至親的愛都得不到,他又憑什么覺得,世上還有其他人會平白無故地喜歡他? 所以他寧愿秘密爛在心里,化成流膿腐壞、日夜疼痛的傷口,都不愿賭這個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的結果。 相比秦逐的勇敢直言,沈燼早已自認軟弱——只要他從一開始就舉著白旗,就沒人可以指責他對自己感情的任何猶豫和否認。 他將永遠安全,也永遠不會被拒絕。 * “在想什么?”夜風里,顧嶼的聲音響起,“秦逐學長的事?” 沈燼一下回過神,笑了笑回答:“嗯……待會游戲我藍buff全讓給他,下次回去多給他帶點吃的好了?!?/br> 歸根結底,這件事恐怕只能秦逐自己去解決,他能做的很有限。 可是回想過去這段時間,沈燼仍沒忍?。骸斑B我都以為森洲喜歡秦逐,他沒事就喊秦逐出去吃飯,打游戲的時候又叫哥哥又叫學長還送皮膚,老喜歡逗秦逐生氣,又一直哄著……前不久我才看到他倆半夜連麥聊天,秦逐說想吃葡萄,森洲回了句他那里有,10分鐘后就帶來我們寢室了?!?/br> 沈燼攥了攥手心,問:“你們alpha看起來再喜歡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假的,是嗎?” “……”顧嶼沒懂,“跟我有什么關系?” 沈燼恍神動動唇角,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過于不講理了。 于是他趕緊笑一聲找補:“隨口一問,別當真——我們去超市買點水果吧?火鍋有點辣,我想吃酸的?!?/br> 他狀似輕松地拉了拉顧嶼手臂,接下來卻無意識地悶頭走路,根本沒察覺到自己腳步快了多少。 * 接下來幾日,顧嶼都見沈燼悶悶不樂,對方要么埋頭和戰隊里其他人討論游戲戰術,要么對著電腦寫作業報告,雖然也會神色如常和他斗兩句嘴,但總歸沒那么有活力了。 就像生病后恢復了兩天、又迅速蔫下去的小動物,看起來有極大風險會病得更嚴重。 顧嶼察覺到這股微妙的變化,只知道其中有賀森洲和秦逐的原因,卻也不止這個原因。 偶爾他想和沈燼多說兩句話,對方都會神色疲憊,病懨懨地要去睡覺。 為此他的腦海里全是沈燼游戲玩到一半、忽然難受得伏倒在電腦前的場景,對方還是那只需要主人精心呵護的小兔子,前一秒還開心得一顫一顫啃著草,下一秒就心情憂郁渾身抽搐,傷心倒地。 ……艸。 灌滿冬日暖陽的思賢摟里,顧嶼低頭看看書本上那道未解的工程力學題,懷疑自己瘋了:任誰都知道沈燼是個一米八的成年大老爺們兒,雖然這兩年生病,體質比之前差了不少,但怎么都不至于真脆弱到如此份上。 經過上次的教訓,沈燼已經答應有任何不適都第一時間告訴他,絕不再拖,可這幾天他見沈燼情緒不高,仍恨不得自己也請假待在公寓,每分每秒都陪著沈燼。 所以連中午休息的兩個小時,他都會回去跟沈燼吃午飯——周五最后一節課結束,他離開思賢樓的腳步恐怕也比任何一個學生都快。 十多年的學習生涯里,他自認不算一個刻苦的學生,但也不是什么整天玩樂睡覺還能名列前茅的學神級人物,大多數時候他會聽課完成作業,無聊時翻翻書本和習題冊,高考600多分算是他最正常的發揮。 他的自律讓他習慣了認真做完事再玩——能干擾他學習的人和事,可以說幾乎沒有。 可現在,沈燼卻輕易打破了這種平衡。 就因為早上看沈燼沒怎么笑,他時不時便拿起手機,又悻悻放下:怎么不給我發微信? 他居然,在期待有人發消息打擾他學習。 上午11點,沈燼終于找他曬游戲戰績,還附帶“和你雙排像坐牢.jpg”的表情包嘲諷,他卻感覺整個人活過來,直起身來回復:帶我一個怎么了.jpg。 沈燼說:不要在電競社的群里存這些亂七八糟的圖。 顧嶼笑了一會兒,又皺眉反復捻了捻沈燼頭像,轉而問:還咳嗎? 沈燼發來幾個字“沒事,白天不咳”,但他的心卻輕易被勾起——一想到夜深時臥室傳來的咳嗽聲,他就心煩意亂,一度連曲率公式都想不起來怎么寫。 得虧這種癥狀惡化得晚,若是放在高中,他懷疑自己的成績會一落千丈,這會兒多半在家復讀。 但不管怎么說,他都得快點見到沈燼?,F在的他只有這一個想法:沒我回家做飯,那只病弱的小兔子一定會思念成疾,很快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