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似乎是他14年來第一次遭受這樣大的難堪,但他仍然攥緊了發抖的手心,想:別怕,有什么好害怕的,教室里有監控,教務處也有別的老師,總不能真冤枉我。 可是進了教務處后,他們卻只讓他站在墻邊等待處理結果。 霞光燦爛,他咬牙裝作若無其事,靠著墻低頭等著。 但他沒想到,后來母親杜皎會匆匆趕到學校。 沈燼抬頭看到她的身影,腦子里一下翁鳴陣陣,很快只剩一片空白。 果然,她沒等沈燼開口,甚至也沒等在場老師說明情況,就抬手給了沈燼兩巴掌,就像在宣告,這件事該由誰做主。 「你一個教書的,管得著我打自己兒子嗎?這孩子難不成是你跟我老公偷情生的?」 ——這樣侮辱的話,杜皎曾經對沈燼那個溫柔的小學班主任說過。 現在到了初中,她還算有進步,起碼這一次,她沒有再辱罵老師了。 第18章 考試已經結束,不少假裝“路過”的同學都看到了這一幕,走廊上傳遍“有人被打了”的消息,盡管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杜皎依然抓住沈燼腦后的頭發,問:“你自己說,你丟不丟人?” 那天教學樓外的風異常燥熱,沈燼本來忍得好好的眼淚一下奪眶而出,14歲的他被淹沒在斷斷續續的議論聲里,卻從頭到尾沒想過,向杜皎解釋他其實沒作弊。 是的,面對莫名其妙就不喜歡他的教導主任張永,他尚且能出聲反抗,但面對母親,他卻從不覺得自己的話能有任何作用。 杜皎的想法很簡單——作為“作弊”學生的家長被請來學校是丟臉的,所以她只想盡快解決這場鬧劇。 至于張永是否一口咬定她兒子作弊,副校長又是否覺得看監控還存疑,都不重要。 反正初中生,不會被開除,哪怕被計過,多半也只是震懾一下,到畢業時一筆勾銷。 杜皎對成年人的規則清楚無比,所以她揪著沈燼后腦的頭發推了推他,說:“跟老師們道歉,說你下次不會了,聽到了嗎?” 面對如此蠻橫的家長,教導處反倒規勸了兩句,張永也充了回好人,說:“孩子嘛,偶爾犯錯也是正常的,不要隨隨便便體罰,這次就當是個教訓,周一在升旗儀式上念個檢討書就行,學校不計過?!?/br> 沈燼到底才14歲,當即被嚇懵了。 他寧愿被開除計過也不想在升旗儀式時檢討,杜皎卻點頭:“謝謝張主任,我會監督他寫檢討的?!?/br> 年少的沈燼委屈至極,終于擦著眼淚不斷說我沒有,杜皎卻一邊掐他一邊拉他回家:“哭什么,從小就知道哭,你作弊的時候怎么沒想過自己會哭?” 事情就這樣草草解決,從那以后長達半個學期,沈燼都沉默著不怎么和同學講話,等暑假過后,他才重新有了一點生氣,好在他進校時性格不錯,大多數同學喜歡他,這件事也就沒人再提。 而那個坐在他右邊的同級生顧嶼,之后大半年都沒來學校,聽別人說,好像是跟家里鬧什么別扭,連學都不愿意上。 等沈燼升上初二,顧嶼才回到學校重修初一,成了他的學弟。 因為長相好看,顧嶼一度被認為是初中部的校草,不少人認識他,但他仍然性格冷淡,不怎么和人來往。 學校里唯一和他交集比較多的,恐怕就是后來幾度和他發生矛盾的沈燼。 當年,沈燼找他質問過為什么在那次考試時不聞不問,他則依舊沒興趣理會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不記得沈燼是誰——年少的兩人明顯不對付,從那以后只要能遇上,就能互起口角,甚至發展到動手。 只不過礙于規矩,肢體沖突都發生在無人的街巷,唯一看見過他倆打架的,恐怕就是顧嶼那個“青梅竹馬”,宋以知。 時至今日,沈燼依然記得三年前,宋以知曾擋在顧嶼面前,說:“你就是顧嶼哥哥很討厭的那個人吧?要揍就揍我,不要動顧嶼哥哥,他今天喝了點酒?!?/br> 這家伙清瘦秀氣,別的不說,一心想用瘦弱的身軀護著顧嶼倒是很感人。 那天是暑假七夕節,顧嶼趕緊上前一步,說湊巧有個朋友生日,吃完飯他倆方向順路才會一起走,沈燼大致聽懂了:“怎么,想讓我別殃及無辜?說得好像我不能一塊揍似的?!?/br> 不過,這的確是所有正面沖突里沈燼下手最輕的一次——出于道義他也不想在七夕節鬧得太難看,畢竟怎么看,那個宋以知都像是喜歡顧嶼。 后來沈燼跑遠了回頭,還看到他倆拉拉扯扯,顧嶼只是用了一點力推開,宋以知就一副要摔倒的樣子。 所以沈燼很疑惑:這會怎么弱不禁風了,剛才掐我的時候下手還挺重,難道真是愛情的力量? 與宋以知也就一兩面之緣,沈燼卻莫名的,對這個人的長相、身材、聲音、語氣都印象深刻,哪怕現在他們已經上了大學,他也能清晰地想起宋以知的模樣。 “艸,晦氣?!鄙驙a對這個人有不輕的敵意——當年被瘦瘦小小的宋以知掐出幾塊血痕,可是他最丟臉的歷史沒有之一。 “拉黑得了,免得這事哪天被顧嶼知道,敗壞我c大第一a的名聲?!?/br> 他恨不得拿起顧嶼的手機解鎖,但想想顧嶼給這家伙的備注是“以知小兔兔”,他也懶得管閑事,只是在顧嶼出來時交代:“剛才是你家小兔兔找你,他約你中秋去融創樂園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