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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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風從這一個突兀的停頓中感受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李拂曉話鋒突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李言風一怔,猛地抬起頭來,那張向來“天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臉上意外露出些許慌亂的神色,在接觸到李拂曉的目光后又飛速隱于漆黑的眸中去。 李拂曉后退幾步,指向他的食指抖得厲害。 “你…你這個混蛋!” 李言風壓住胸口起伏不定的情緒,重新冷靜下來,沉默地看著李拂曉。 “我好心收留你,你、你竟然……” 她把手里的塑料盆往李言風頭上擲去,對方不躲不閃,被打的偏了下臉。 值班的護士聽見聲響,連忙過來:“干什么啊這是?都停一停!不然叫保安了!” “恩將仇報的東西!”李拂曉被氣得面紅脖子粗,整個人按著心口“呼呼”地喘著粗氣。 李言風想直接走人,又怕真把李拂曉給氣到哪兒了。 護士扶著李拂曉查看情況,拍拍她的背。 她還以為是當媽的教訓自家小孩,不明所以地勸了幾句。 李拂曉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隔著淚水,她之前那么強勢的態度慢慢軟化下來,最后她幾乎有些崩潰的懇求著。 “你要真為了溫黎好就讓他跟我過吧,我是他的mama,我不會害他的?!?/br> 面對一個痛哭流涕的母親,李言風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瞬間的破裂。 他的嘴角往下耷了一下,臉側腰肌緊繃,眉頭驟起,眉尾跟著往下趴。 這樣的表情多存在幾秒,應該就能順著直接哭出來。 但李言風只裂了那么一秒,就立刻恢復原樣,甚至速度快到都沒人發現。 “我可以離開,”他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來穩住自己的聲線,哪怕旁邊的護士一耳朵就能聽出話里的顫音,“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br> 第26章 李言風說完就離開了,他也不可能在走廊里站一晚上。 魏振國聽見店里卷閘門“嘩啦”一響,迷糊間跑出來,看見李言風沉著張鍋底似的臭臉,登時也一腦門火。 “大半夜的你鬼打墻跑我這?” 李言風一聲不吭,又“嘩啦”一聲把卷閘門關上。 他也沒搭理魏振國,直直走去那件小破儲物間,把自己“哐”的砸在了床上。 魏振國罵罵咧咧跟過去,粗暴地掰過李言風的肩膀,確定這混賬東西是否還全須全尾。 “怎么了?死了?明天你何叔的車還能跟嗎?” 李言風進皺著眉,把被子蒙在臉上,胡亂“嗯”了一聲。 魏振國覺得奇怪,又伸手去扒拉他的被子:“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李言風煩躁地一偏頭,這回閉上眼連話都不說了。 魏振國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來氣:“不吱聲就給我滾出去!” 說滾就滾,李言風直直地起身出了門。 盛夏的夜里悶熱無比,車廠門口的路燈在這段蜿蜒曲折的水泥路邊一枝獨秀。 蚊蟲飛蛾逐光而上,在那一點點低功率的鎢絲燈外聚團飛舞。 李言風皮糙rou厚,蚊子都懶得叮他,大半夜繞著他嗡嗡直轉,有時撲到臉上還是挺煩人的。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以李言風眼下雜亂無章的心境來看,壓根都不值得在意。 他定定地站在路燈下,垂著視線,直勾勾地盯著腳邊一顆兵乓球大的土渣子。 蟬鳴驟起,聽聲兒像是只有一只,“吱兒吱兒”地叫著,格外歡快。 李言風收了目光,抬頭動了動頸椎,又重新看向電線桿上的一處磕碰。 焦距虛實不定,他在想半個小時前和李拂曉之間的約定,說不好是慶幸還是后悔。 “你他媽驢??!”魏振國貓著腰,在半拉著的卷閘門下探出個腦袋來,“要滾就滾遠點,老子眼不見心不煩!” 李言風悶不吭聲,轉身走回店里。 他拿了自己的背包,似乎真要滾遠點。 魏振國氣得一腦袋火,正納悶這小子今天吃錯藥就跟他對著干時,李言風開口道:“明天有事,何叔的車我不跟了?!?/br> 隔天,溫黎醒時天還沒亮。 睜開眼,病房里只亮了門口的一盞燈,昏昏暗暗的環境,還有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 這幾個月他整夜整夜的失眠,這次算把那些缺了的覺一并補上。 就是睡久了人也跟著有些反應遲鈍,他瞇著眼睛躺了許久,這才一點一點順出昨晚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掙扎起身時床鋪受力發出輕微的聲響,李拂曉從夢中驚醒,也跟著坐起了身。 “怎么了?” 她的聲線沙啞,說出口的話里還帶著幾分未醒時的茫然。 溫黎移過目光,見李拂曉睡在病床之間的走道撐起來的折疊小床上。 她甚至連個被子也沒有,只是蓋了一件大衣,看起來并不暖和。 那一瞬間,他為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句“李言風呢?”而感到愧疚。 李拂曉緩了下精神,揉揉眼睛坐起來。 天將亮未亮,晨間熹微的光給窗框攏上一層寡淡的淺黃。 霧蒙蒙的早上,一切都還在暈暈欲睡。 李拂曉拿過床頭柜上的溫度計,用力甩了一下,舉起來仰頭對著光亮看看,再遞給溫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