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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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未成年,這是個很棘手的事。 派出所里的警察叔叔被折騰得焦頭爛額,而當事人的卻意外輕松。 午夜,溫黎舅舅開了三小時夜路趕過來接人。 看到兩個混小子先往后背上一人給一巴掌,辦理好手續后拎著后衣領胡亂塞上車,到底也沒說什么。 這事兒最后是舅舅處理的,溫黎打電話想問一問賠償,結果隔著網線劈頭蓋臉挨了一頓臭罵。 溫黎耐心聽完,不忘補一句“舅舅再見”。 好一出“舅慈甥孝”。 這次的陣仗鬧得很大,但實際上他們并沒有怎么受傷。 溫黎頭一次動手打人,力道沒拿太準,手背關節處齊刷刷破了層皮,看著血呼啦擦的,格外可憐。 不過那些都是皮外傷,抹藥之后沒幾天就結了痂,恢復時傷口很癢,他總忍不住用手去撓。 撓破了出血,順著指節往下淌。 溫黎靜靜地看著,覺得自己快成精神病了。 突然,身旁的椅子被人拉開。 淺藍色的裙擺輕蕩,不是同桌。 他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你手出血了,”林薇遞給他一包紙巾,“需要我陪你去醫務室嗎?” 溫黎微怔,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她微微嘆了口氣,扭頭看向教室后門,“我喊了李言風來,他陪你去吧?!?/br> 去醫務室的路上,溫黎手上的血已經止住了。 李言風要了碘伏和紗布,小心翼翼地替他的傷口消毒上藥。 兩人的手指搭在一起,溫黎看著看著就掉了眼淚。 “李言風?!?/br> 他木訥地開口:“我怎么了?” 這幾個月里發生了太多事情,像源源不斷的氣體,不停打進溫黎的身體里。 他宛如氣球一般膨脹、變形,表皮被撐的越來越薄、越來越脆,可能會在下一秒炸成一團血rou,又可能不會。 等待的時間格外熬人,溫黎能感受到自己心態的變化。 遠離李言風像是直接抽掉了他的主心骨,渾渾噩噩地活著,逐漸趨于極端。 極端的怨恨、極端的痛苦。 這些陰暗的東西流竄于他的四肢百骸,附骨之蛆一般蠶食著他的精神。 他堅持了兩個多月,終于受不住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劈里啪啦掉在了李言風的指背。 李言風手掌捧著他的側臉,用拇指抹掉眼淚。 掌心濕潤一片,他無奈,把溫人拉進懷里抱住。 溫黎恨自己半途而廢的軟弱,也恨李言風沒有底線的遷就。 他的手臂折在兩人的胸膛之間,推不開,也不愿推開。 咬著牙想說一句“不要碰我”,卻只能蠕動唇瓣,發不出聲。 他的呼吸都帶著哭腔,即便說除了聲音,估計李言風也不會真的照做。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李言風感受到溫黎細微的掙扎,把他抱得更緊。 雙臂環在身側,鬢發擦過耳廓,溫黎思緒被熟悉的氣息裹挾著回到過去——那個還可以肆意擁抱的過去。 “我能抱你嗎?”溫黎抖著聲音問。 李言風單手扣著他的腦后,偏頭在零碎的烏發上印下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嗯?!?/br> 得到了許可,拿到了道德意義上的免死金牌。 他裝模做樣地安慰自己是李言風主動,再自暴自棄般閉上眼,把臉埋進李言風的頸肩。 溫黎的鼻尖微涼,蹭過跳動的脈搏,久違的體溫讓整個人都微微戰栗。 心跳震耳欲聾,在他的肋骨之下大肆喧鬧,叫嚷著破土而出。 胸口悶得發痛,宛如窒息一般,急急地抽泣,偏頭不著痕跡地吻上李言風的領口衣料。 失而復得的溫暖讓溫黎腦子里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我可能只是失去他了。 在這幾個月里,他同時失去了李言風和李拂曉。 這太可怕了。 “你會離開我嗎?” 溫黎有些混亂地問。 “不會?!?/br> 他回答地意料之中,且異常堅定。 “不會…”溫黎小聲地重復,低垂著睫毛思索片刻,“無論發生什么?” 李言風輕輕“嗯”了一聲:“無論發生什么?!?/br> 李言風的懷抱提神醒腦,溫黎在他身邊窩了會兒,整個人都變得正常許多。 當晚,趁著李言風去車廠的空檔,溫黎去了李拂曉的房間,打算把這件事跟她攤開了聊聊。 李拂曉經過這幾日的休養,人已經恢復了大半的精神。 她的視線落在溫黎的手上,接著,溫黎背過手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媽,你之前想帶著我,是怕他打你?!?/br> 李拂曉偏過頭,努力逼退自己眼里的淚。 “離婚吧,”溫黎呼了口氣,“你不去工作也沒關系,我能掙錢養你。只是這一年吃穿可能會差一點,等高考后我成年了,到時候出去打工就會容易點?!?/br> 李拂曉坐在床頭,閉上眼,不接話。 溫黎似乎也沒指望她能有什么反應,繼續說著:“我們換個房子,去別的城市,有李言風在,他不敢再來找你。我每個月掙的錢都給你,我們就像以前那樣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或許是提到了李言風,李拂曉睜開眼睛,看向溫黎,質問道:“以前?以前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