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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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他李言風養活了你!但他養了你多久?我養了你多久?溫黎,你跟他什么都不是,你跟我才是親的!” “mama,”溫黎放低了聲音,幾乎是懇求著說,“你照顧了我這么多年,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所以你要結婚,要賣房子,都可以,我沒有別的想法。以后還是會孝敬您,給您養老送終。但我現在不能跟你走,李言風除了我沒家人了,我不能拋下他?!?/br> “所以你要拋下我嗎?!”李拂曉聲音發顫,大聲質問。 溫黎低下頭,沒有吭聲。 “你真是瘋了,”李拂曉指著他,激動地指尖不停顫抖,“一個外人,你為了一個外人連自己親媽都不要了……” 她欲言又止,看向溫黎的目光中摻雜著別樣的揣測。 被那種眼神注釋,仿佛被扒光衣服巡游一般,能一眼看穿內心所有想法。 溫黎難受極了,身上仿佛有飛蟻啃食,蝕骨灼心。 ——那不是外人,李言風怎么會是外人。 他胸腔內的血液沸騰,撕扯著咆哮,幾乎要有什么破土而出。 “你跟他過吧,”李拂曉突然頹敗下來,心灰意冷般塌著肩膀坐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房間的一個角落,“隨便你,反正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這話聽得溫黎心上一酸,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下來,在下巴上聚成濕噠噠的一片。 突然,他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在李拂曉的面前。 沒有說話,卻又像是什么都說了。 李拂曉猛地一拍桌子,對著溫黎肩頭打過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她一個女人,力氣也小,拳頭砸在身上其實不怎么疼。 溫黎被她推倒數次,又撐著地面重新跪直身子,不妥協,也不遷就。 到最后,李拂曉終于忍不住眼淚,嚎啕大哭起來。 她額前的頭發散了,幾縷碎發遮眼,顯得格外狼狽。 等到那段情緒發泄完畢,李拂曉紅著眼眶,盯著溫黎看了幾秒,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進自己臥室,“砰”一聲關上了門。 李拂曉的結婚對象是個南淮本地人。 他們在他鄉相識,因著老鄉的由頭漸漸走近。 男方在外地做著小本生意,這么多年也有些積蓄,李拂曉一個人打拼慣了,好不容易遇著一個合適的,沒處多久就去領了結婚證。 本以為自己這輩子終于有了個依靠,卻未曾想那男人給她看的都是表面,這幾年經濟不景氣,那點家底早就敗得差不多了。 李拂曉后知后覺自己上當受騙,但一根繩上的螞蚱,再分開也難。 她聽信了那男人的鬼話,打算合伙投資,賣掉房子當是本錢。 這件事她猶豫了很久,畢竟她還有個孩子,需要一個住所。 每每想到溫黎,總是要以淚洗面。 最后她下定決心回了家,本想一氣呵成把這事辦成,卻又事到臨頭狠不下心。 這是李拂曉離婚時分過來的房子,也是這么多年他們母子二人安身立命的唯一住所,如果真的賣掉,去跟風豪賭一場,贏了還好,輸了就連最后的保障都沒了。 溫黎還要念書,明年就是最關鍵的一年。 她的孩子在學校爭氣,名次從未掉過前三。 李拂曉哭了一夜,也想了一夜,作為一個母親,在自己和孩子間依舊選擇了后者。 她又離開了,走得悄無聲息。 “賣房子”成了一句空話,客廳餐桌上的水杯下面壓了五百塊錢。 溫黎醒后在旁邊沉默著站了許久,直到垂眸時眼淚打在衣袖上,這才把錢折好收進口袋。 李拂曉走后幾天,李言風又回來住了。 溫黎像被一下抽走了精氣神,在三月漸暖的春天里生了場大病。 他燒得暈暈乎乎,躺在家里掛吊針的時候,時常盯著一處發呆。 腦子里的回憶亂七八糟堆成一團,他會想以前和李拂曉的種種,想李拂曉提到的結婚。 其實溫黎并不反對這段婚姻,如果對方是個適合過日子的男人,那再好不過。 自己是個累贅,溫黎知道。 當初他的父母離婚時都不想要他,溫黎也知道。 李拂曉雖然把他拋在鄉下兩年,可也的確又把他接了回去。 從八歲到十七,九年的時間,李拂曉一個女人靠打零工一點一點把溫黎拉扯長大。 “我是不是不該那樣對她?” 溫黎有點后悔,他對李拂曉的態度似乎不是很好。 他那么大聲和自己的mama說話,而李拂曉只是又一次回來接他。 “我怕她遇見壞人?!?/br> 李拂曉回來是想賣房子的,房子沒有賣掉,回去要怎么說? 那個男人對李拂曉不好怎么辦?李拂曉一個女人,被人騙了怎么辦? “我媽她…” 下半句話哽在喉嚨里,鼻根酸澀得難以開口。 那是他血脈相連的至親,生他養他的mama。 “我很想她?!?/br> 溫黎這場高熱來勢洶洶,像是把整個冬天所有的分量全部堆在一起來了場大爆發。 李言風特地請了假在家里照看,溫黎低燒不退,時而飆到三十八度。 他干脆把人抱去了醫院。 掛號、門診、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