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冰雪 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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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畏死是好,也不能不要命??! “等等!”薄野楠這么大的年紀, 又是道門魁首, 一盟之主,平時的做派是非常沉穩的, 可是這會兒也沒法不失了風度, 他沖卿晏吼了一聲,對方根本沒理他,薄野楠的眼角跳了跳, 管不了這個, 他只好轉頭沖自己門派的仙師們扯起嗓子叫道,“起陣!快!” 沒辦法, 他這老人家看著這小年輕的輕狂之舉, 心里為他捏了一把汗, 后怕得很,實在是很擔心他小叔醒來之后, 不能把這人全須全尾地還給他, 被逼無奈地跟在他身后,提前動了手。 不該同意他來的, 薄野楠心想, 昨天是怎么說的?要是他知道他這么不靠譜,肯定說什么也不同意他來的。 可是晚了。 薄野楠如今能做的, 也只有盯緊了人, 在旁邊拼力護住他的安危而已。 由于卿晏第一個拔劍, 沖在了最前頭,其他仙師劍尊只好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他的副手,淪落到為他護陣的地位上。 在場的可都是天剎盟的評委席,個個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大能修士,這大概是史上陣容最豪華的護法陣了。 盟主發了話,仙師們不敢懈怠,立刻齊齊捻訣,巨大的金色護法陣升了起來,靈力如同波濤,在海面上洶涌翻滾,碎成了一汪無際的粼粼波光,刺目強力,比頭頂的日頭還要暴烈。 狂風吹拂,撲面掃過,如同刀割,將卿晏的長發和袖袍全部向后掀去,而他本人卻如同一根定海神針般巋然不動。 烏黑的瞳孔里面毫無波瀾,平靜而略帶漠然,盛著冷靜的殺意。 他的劍尖直指向蛟妖的七寸,目的很明確,是直沖著取它性命去的——他要它的命,并不想慢吞吞地過招,他現在立刻就要它的命,等不了,不想等。 蛟妖長嘯一聲,天暗云低,完好的雙眸射出比刀劍更凌厲千萬倍的寒光,數發齊至,如密集的劍雨,卿晏抬起覆地劍隨手擋了兩下,袖袍被刮花幾道,肩頭也不慎被蹭到一下,傳來微微的痛意,但卿晏并未停下。 這點小傷,還不足以讓他停下。 真的是不要命的打法,薄野楠看得心都懸到嗓子眼了,比卿晏本人還急。 “快!”他又沖仙師們沉聲催促。 天剎盟的仙師們感覺遭了無妄之災——還要怎么快?盟主今日是吃錯了什么藥?走火入魔失心瘋了嗎?! 但他們到底還是在天剎盟拿俸祿的,不太敢懟盟主,只能默默朝天翻了個白眼,加快了催動靈訣的速度。 道道金色的巨劍虛影在海面上升起,合圍起來,形成了一個比鋼鐵更堅固的牢籠,蛟妖根本無法逃出去。那些劍影威力無窮,凡人只要稍微碰到一下,便是粉身碎骨,死得連個渣渣都不剩。 但對大妖來說,效果大打折扣,對于一個擁有神祇的靈魄的大妖來說,更是小打小鬧了。 蛟妖見卿晏負傷還如此英勇,似是愣了一下,隨即他也被這種英勇激得斗志更為強烈了,它俯沖而下,這巨物一張口,那大嘴如深淵,似連天地也能吞下,它胡亂攀咬,一雙眼盯死了卿晏,想將他吞入腹中。 饒是在這種時候,卿晏也沒躲。 要是躲了,就不知道下一擊能不能有機會迫近它那塊逆鱗了,那位置寸得很,又不明顯,離近了才好找,他若是為了自己的安危后退了,這你有來、我有往地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這一戰,卿晏格外沒有耐心,想要速戰速決,不惜以負傷為代價。 薄野楠暗叫不好,這小年輕是真的沒輕沒重的??!這時候還不躲,找死嗎?! 一道金色的劍影劈空橫掃,險險地擋住了那深淵巨口,巨蛟暴怒,一尾巴把那劍影掃碎了,仙師們都是胸口一悶,腥味涌上了喉頭。 巨蛟仍是追著卿晏不放,那巨口腥臭難聞,讓人不寒而栗,卿晏立刻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要命的,那尖齒從他手臂上拖出一道傷痕,他閃身而過,沒讓傷落在致命處,又沖著蛟妖的脖頸去。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卿晏的眸色冰冷沉定。 蛟妖本就以人為食,如今嘗到了血腥味,更加興奮了,它吃過一次虧,很懂得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當然會護好自己的逆鱗,不會讓卿晏接近它分毫,見卿晏過來了,它擺尾躲開,它的脖頸在往后縮,尾巴卻高高揚起,想一尾巴把這人拍開。 卿晏被它弄得很煩,僅剩的那一點耐心也終于告罄了。 他猛地飛身向上,掐住巨蛟頭頂的長須一個輕盈翻身,騎在了蛟妖的脖子上。 蛟妖大怒,渾身的鱗片都在噴張。 它狂暴地甩著腦袋,妄圖將卿晏甩下來,卿晏左搖右晃,傷口被撕裂得更開了,鮮血從蛟妖額上淌下,它伸出長舌舔了下,動作更快而狂亂了。 卿晏還在想辦法,仙師們也在觀察他的動作,他們既然是他的助陣,當然要跟他打配合。 那周遭的金色劍影忽然重重地壓近了,最終聚攏在蛟妖身側,竟用劍影織成了一道金色的網,將蛟妖包裹起來。 蛟妖一向是習慣用尾巴絞死獵物,然后慢慢品嘗血rou的,這是它第一次嘗到自己被別的東西絞緊縛住的滋味。 它奮力掙扎,仙師們的修為合起來也到底不敵神的一片靈魄之力,只不過是掙了幾下,那金色巨網真被它掙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卿晏知道這只是個暫時的拖延之法,不能長久。還是得殺了它,卿晏絲毫不耽擱,立刻去找它的逆鱗。 他心思細膩,目光如炬,很快找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傷過一次的緣故,這枚逆鱗在它重生之后竟自然加固了一層,比之前要堅硬許多。 顧不了那么多了。卿晏眼見金色巨網的破洞越來越多,只好強行催動靈力,奮力一劈! ……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簡直跟在仙門大比的劍臺跟他對打的蘇九安用的一樣的法子,急功近利,卿晏感覺自己身體里的所有靈力都在那一劈耗干了。 不過好在有用。 蛟妖的動作停下了,巨大的身軀倒在近海處,激起幾人高的浪花。 卿晏從空中飛下,顧不上停歇,覆地劍高懸,劈開了它的胸口——若不把津哥的靈魄拿回來,待會兒這蛟妖就要卷土重來,復生了。 只有沒了靈魄,它才能死透。 仙師們也收了神通,個個都靈力損耗不少,有些還受了點內傷,臉色都不太好看,薄野楠趕上來,見卿晏半條胳膊都被血打濕了,簡直心驚rou跳:“卿晏!” 他太急了,此時顧不得糾結稱呼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全名全姓地叫他。 卿晏的痛感其實很強烈,但他被更強烈的念頭吊著精神,一雙眼睛幾乎可是說是神采奕奕,他微微皺眉,連手上的血都沒擦,就將手伸進蛟妖的胸膛里翻攪皮rou,仔細地尋找著。 良久,他才將手拿了出來。原本玉白的膚色已完全看不出來了,只剩一片濃重的鮮紅,血腥味彌漫。 卿晏攤開掌心,一顆金色的妖丹和一片藍色的靈魄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找到了。 他覺得熟悉,只是望著手心的東西,他幾乎聞到了津哥身上潔凈凜冽的白檀香味。 “剛才多謝諸位相助了?!彼麕缀跏怯行@奇地盯著那片靈魄看了一會兒,才扭過頭,對天剎盟的眾位仙師劍尊們禮貌地道了謝。 他是得道謝的,剛才要不是他們配合得好,他受的就不是這么點傷了。 薄野楠看他那模樣,失血失得連嘴唇都沒顏色了,像是沒上釉的瓷器一般,心累地擺了擺手:“你還是趕快去處理下傷口吧?!?/br> 南華劍尊跳了出來,那樣子像是想把卿晏拎著耳朵吊起來訓一頓:“誰讓你這么冒失逞強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拿了仙門大比的頭名,天下無敵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薄野楠只是擔著他小叔的那一份心,而他作為老師,看卿晏這樣,當然更憂心,剛才幫卿晏擋的那一下,他吃奶的勁兒也快用出來了。 以他這個破脾氣,碰上個對胃口的徒弟,容易嗎?!可不能隨便死了! 卿晏安靜地任他罵,此刻恢復了乖順模樣,低眉順眼道:“是,我知道了,我錯了,您別生氣?!?/br> 但是再來一回,他還是會這么做。 南華劍尊還是罵罵咧咧的。雖然沒罵夠,但是也不能這樣罵,他想了想,指著卿晏道:“這樣吧,你先去把傷口處理了,然后再到我房里來?!?/br> 接著罵。 卿晏說了聲“好”,他雙手捧著那團火焰似的藍色靈魄,見它沾滿了自己的血,俯下身用海水給它仔仔細細地洗干凈了。 順道把那顆妖丹也洗了,揣進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大妖的妖丹可是寶,賣錢、修煉,還是當藥,都是上好的。卿晏想,要是津哥沒恢復好,等他醒來可以拿這個給他補一補身。 然后,他垂眸望向了那蛟妖的尸體,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仍然圓睜著,里面沒了神采,卻仍然寫滿了不甘心。 “下輩子,做個好妖?!鼻潢滔肓讼?,伸手將它的眼睛合上了,“別再做這種事了?!?/br> 搶別人的靈魄來提升修為,算什么?這是作弊。自食其力才是正經。 沒想到,這時蛟妖卻又突然睜開了眼,冷冷望著卿晏,竟口吐人言,道:“這是……他欠我的,他欠我們的!永永遠遠……” 卿晏一愣:“什么?” 蛟妖卻無力再答,那雙冷眼仍然冰冷,即便是這種時候,它也仍然有著大妖的尊嚴,那雙眼睥睨人間,充滿傲氣。 它望著卿晏終是咽了氣。 第98章 卿晏被血糊了半身, 一身道袍也破破爛爛的,一回去渡靈燈就被嚇了一跳。 “早知道不告訴你了?!彼底脏止镜?,“……多少糖葫蘆也不告訴?!?/br> 她可不想變成個“沒娘的孩子”! 卿晏隨口安慰她:“我沒事, 只是皮rou傷?!?/br> 他去床邊看了眼薄野津的情況,他仍然安靜地和衣躺著, 如一尊靜臥的神明玉像, 眉目清冷,面色雪白, 雖然無知無覺, 可威嚴猶在。 縱使知道是徒勞,卿晏還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將他眉睫之間凝結的淺淺霜氣拂開。 心里忍不住想起蛟妖死前的話。 ——這是他欠我的, 他欠我們的。 卿晏合理推測, 這個“我們”指的是整個東海蛟族。 為什么會這樣?他虧欠他們什么,要以靈魄作為代價, 奉為犧牲?他哪里對不起他們了? 卿晏不知原委, 可是已經先偏心地替自己男朋友委屈起來了。 他是蛟生的, 又怎么樣呢?他最后還是成神了啊,出身有那么重要嗎? 他是蛟族的血脈, 血緣永遠斬不斷, 便要被這么沒有底線地予取予求么? 在卿晏眼里,照這個方向想一想, 他覺得這個蛟族跟打秋風的窮親戚似的, 不要臉極了,就會扒在人身上吸血, 還如此理直氣壯。 他把那身在打斗中刮爛的道袍脫了下來, 又換了件新的, 感覺這幾日的衣服糟蹋得格外快。 然后,他簡單給自己沖洗處理了下傷口。薄野津不在,沒人那么細致溫柔地幫他包扎了,也沒人低聲問他疼不疼了。 手背上的傷還沒好,結果一整條胳膊上又添了新傷。 卿晏將手上的紗布解開,看見手背上的傷已經不再潰爛了,已經收了口子,一夜便長出粉紅色的新rou來了。 果然是神藥啊。 卿晏走到床邊,俯下身,伸手在薄野津袖中亂摸,不問自取地想把那神藥再找來用用,薄野津的乾坤袋里空空的,卿晏摸了半天,指尖才勾住什么東西,可摸著不像是裝藥膏的瓷瓶,他有點疑惑,抬起手一看,登時便愣住了。 那是一截漆黑的發絲,發絲斷口整齊,分成了兩縷,中間系在了一起,落成了個小巧的結。 卿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