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爺爺說，學知識，不能只學自己感興趣的那部分，要什么都學一點，才能融會貫通，從中發現新的道路?！?/br>
    小姑娘抬眸，長長的眼睫毛翹起，嚴肅地看向爸爸，“這本書就很適合日?？破沼?，我基本在每一頁都做了一些補充和備注?！?/br>
    “現在我將這本書傳給你，”沈呦呦站起身，踮起腳尖，努力拍了拍爸爸的胸口，“每天學五頁，爸爸加油！呦呦每天晚上都會定時choucha的哦！”

    沈年：“……”

    他看著那本少說也有上千頁的《十萬個為什么》，忽然福至心靈，連忙道： “或許你想回去跟那些人好好科普科普？不如我們再去一次吧?！?/br>
    “你放心，有爸爸保護你，不會出問題……”的。

    沈呦呦無情地搖了搖頭。

    她小大人般地嘆了口氣，懨懨道：“家不平，何以平天下？”

    “我連爸爸都沒科普好，又要怎么去給陌生人做科普？”

    沈年：“……”

    彈幕喜聞樂見：【哈哈哈哈年哥這波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屬于是?！?/br>
    【可以可以，多學點知識對于歌手來說總是不會錯的！呦呦摩多摩多！】

    【怪不得呦呦說話越來越有文化了，原來是已經涉獵到人文領域了??！】

    【啊啊好想要呦呦標注版的《十萬個為什么》??！跪求出書！看著就很詳細！】

    ……

    寒酸的湖心公園，沈呦呦被爸爸強行抱到秋千上，一邊抱怨著“爸爸好幼稚”，一邊也忍不住跟著一直在歡呼的爸爸，笑了起來。

    金燦燦的斜陽照在這對父女身上，沈年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低頭看向懷里的女兒。

    沈呦呦瞇著眼睛，酒窩深深的陷進去，原本板著的小臉完全舒展開來，伸開手，像是想將風，也抱進懷里。

    沈年帶著沈呦呦越飛越高，紅色的蜻蜓停在繩子上方，又隨著劇烈地晃蕩飛走。遠處的房屋、縱深的街道，與路過的行人，通通被納入眼底。

    “吱呀吱呀”的聲音阻擋不了開心，看似搖搖欲墜的繩子卻承住了兩個人的快樂。

    彈幕跟著在笑：【秋千，對小學生來說有點幼稚，但對大學生來說剛剛好！】

    【好想玩呀，看到這，感覺就像回到了童年一樣，人生可能就是這樣，小時候在追尋著成長，長大后又再回望童年?！?/br>
    【其實在看到這個秋千的第一秒，我第一反應是，做得這么簡陋的秋千不會不安全吧？等我反應過來，我才突然意識到，我果然長大了?！?/br>
    【幸好年哥有呦呦，幸好呦呦有年哥。父母跟子女之間最好的羈絆，或許就是這樣吧？】

    ……

    還有街邊的小酒館、破爛的小餐館、隨意的路邊攤……

    兩父女一起在酒館里用牛奶干杯，在餐館里跟老板暢聊，在壓完馬路后吃路邊攤，吃完后又爭著搶著上廁所……

    賀天均一個接一個地看過去，等反應過來，文件夾已經被拉到了最后。

    城堡外華燈初上，mama敲響了房門，“天均，我進來了？”

    賀天均慌忙將電腦合上，清清嗓子，“進來吧?！?/br>
    賀凈推門進來，她臉上掛著笑容，手里端著盤子，“小野少爺說你有事，晚飯在房間里吃?！?/br>
    賀天均連忙起身，接過母親手里的盤子，放在茶幾上，忍不住有些責備，“mama，你讓專門的人來就好了?！?/br>
    “一天沒看到你了，”賀凈依戀地掃過兒子的臉，“我不放心，就特意給你送過來了?！?/br>
    賀天均感受到這話里nongnong的母愛，剛剛的失落瞬間被撫平，他揚起唇角，剛想說些什么，就聽到賀凈緊接著道。

    “反正我在這也沒什么事，當然是你更重要?！?/br>
    “我和你舅舅，”賀凈溫溫柔柔，“未來都要靠著你呢?！?/br>
    又是這樣的話。

    沉重的壓力像是一座大山，壓得賀天均喘不過氣來，他不再說話，蒙頭將吃的東西擺好，才發現只有一副碗筷。

    “你不用在意我，”賀凈注意到他的視線，忙揮揮手，“我看你吃完再去吃?！?/br>
    一股煩躁從心底泛了上來，賀天均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剛剛看到的、互相搶食的沈年和沈呦呦兩父女。

    他們的相處自然又帶著詼諧，并不因為誰小，或者誰是家長，就有什么身份上的隔閡。

    “mama，”賀天均干脆地放下碗筷，“我……我爸他，從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子的？”

    賀凈沒想到賀天均會突然問到這個，她一愣，下意識地有些慌張，“你、你突然問這個干什么？”

    賀天均不再緊盯著母親，拿起筷子，語氣中透著無所謂，“沒什么，就是單單只吃飯太無聊了?！?/br>
    “突然想到，我好像對他特別不了解?！?/br>
    賀凈這才松了口氣，提到賀天均的爸爸，她忍不住嘆息一聲。

    “其實，在你還沒出生之前，你爸爸不是這樣的?！?/br>
    “我跟他是大學認識的，”賀凈陷入了回憶，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溫暖的笑，“那時候你舅舅還不太著調，整天鬧事進警局，也不好好讀書，我沒辦法，就老是去警局贖他?！?/br>
    這故事一開頭，就讓賀天均有些錯愕，“舅舅還有這樣的過往？”

    “那可不，你舅舅當年可是早早就不讀書了，送快遞、送外賣……什么都干過，后面遇到了機遇，才一飛沖天的?！?/br>
    “可是，”賀天均忍不住再次打斷，“mama，你之前不是說，如果不是為了供你讀書，舅舅也不至于這么早就出來工作嗎？”

    她還時常用這個告訴他，他們家確實虧欠舅舅良多，他必須拼了命的學習，以后拼了命的工作，才能償還這份恩情。

    “沒錯啊，”賀凈理所當然，“當年你外公外婆本來打算拿這筆錢幫你舅舅找補習班的，如果不是為了我讀大學，以你舅舅的智商，哪里會連一個高中都沒讀完？”

    “而且后面我進大學后，因為學習壓力太大，賺的錢也只夠給自己交學費維持溫飽，更別提補貼家里了……而你舅舅那時候才十六七歲啊?！?/br>
    “連你外公外婆都經常說，要不是為了我讀書，你舅舅怎么可能這么晚才發跡?！?/br>
    賀凈感慨萬千，但賀天均看著母親，只覺得自己三觀都要被顛覆了。

    他一直以為，母親口中的虧欠，是舅舅輟學打工，供她上大學。

    他萬萬沒想到，僅僅是因為讓舅舅沒了額外上補習班的錢，僅僅是在讀大學時沒有及時給家里補貼……這竟然也算得上一種虧欠？

    賀凈沒有注意到兒子的表情，笑著繼續道：“回到原來的地方，我不是總是去警局贖你舅舅嗎？一來二去，就跟你爸爸熟了起來……”

    “等等！”賀天均發現了不對，連忙打斷，“我爸爸他……他曾經是？”

    “我沒跟你說過嗎？”賀凈也很詫異，“他曾經是一名警察??？”

    “你之前去警局拍節目的時候，那個王叔叔你知道吧，他當時跟你爸爸是同窗?！?/br>
    所有的一切都連了起來，賀天均感到一陣眩暈。

    怪不得他在警局的待遇比小野森助要好，他還以為是因為在華國的原因，怪不得那位王叔叔，總是看著他欲言又止。

    “那爸爸，”賀天均喉嚨有點干澀，“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賀凈久久地沉默了，半晌，她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你舅舅說，有些男人，在懷孕前，和生產后，就會變成兩個人?！?/br>
    “他當時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賀凈忍不住垂淚，“當時你外公外婆一定要你跟我姓，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br>
    “他說，‘反正我是個孤兒，也不在乎這些，只要是我們的孩子就行?！?/br>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后面會變成那樣，”

    賀凈接過兒子遞過來的紙巾，一邊哭一邊道：“警察也不當了，整日整夜地待在家里喝酒，要不就出去賭..博?！?/br>
    “你舅舅說也說了，勸也勸了，他反而玩得更兇……我是真的沒辦法?！?/br>
    賀凈哭得泣不成聲，“好在你舅舅那時候也慢慢走起來了，不然我一個女人，真不知道要怎么帶著你走下去?！?/br>
    綿綿的抽泣聲在房間里響起，賀天均只能手忙腳亂地又是哄又是勸，等飯菜都涼了，才好不容易將母親哄好。

    “天均，你會不會覺得mama很沒用，”

    賀凈攥著一大把紙巾，“讀書也不算好，做生意也不會，就連嫁了個人都是這樣的?！?/br>
    她說著說著又想淚崩，賀天均只覺得心力交瘁。

    窗外開始下雨，淅瀝瀝的雨聲伴隨著綿延不絕的哭聲，聽得人心情更加煩躁。

    等好不容易將母親安撫好，他坐回位置上，看著涼透的飯菜，再沒了一點胃口。

    剛剛聽到的一切忽然又在腦中開始回放，賀天均鬼使神差地打開電腦，又打開了模擬系統。

    模擬一次，至少需要兩天。

    如果他現在選擇模擬賀赫的行為軌跡，那就很有可能錯過沈呦呦那邊的時間。

    賀天均猶豫了三秒，一咬牙，在“已知訊息”那一欄，輸入了心中想的那個名字。

    *

    “砰——”

    一聲槍響，叱咤了十幾年的卡里，終于倒在了地上，用血清洗了曾經犯下的罪過。

    據說他被推出來之前，渾身上下已經不剩幾塊好rou，被揍得手腳骨折，滿臉淤青；

    據說他游街示眾的時候，不僅路過的百姓砸石頭，就連天上的飛禽，都忍不住下來，啄瞎了他的兩只眼睛；

    據說其實早在槍斃之前，他就已經被憤怒的百姓用石頭砸死了，最后那一聲槍響，打得是他罪惡的靈魂……

    據說在他死后，附近的地區連續下了三天的大雨，原本眼看著就要發生的旱災迎刃而解，大雨清洗了血污，也帶走了罪惡。

    等大雨過后，人們走上大街，四周的一切都像是被洗過一樣，窗明幾凈。

    他們歡呼、雀躍，為這煥然一新的世界載歌載舞。

    天晴了，雨停了。

    沈呦呦他們也終于到了最后一站。

    與此同時，風雨無阻調查案件的小野森助，也終于將一切都查了清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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