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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夜半鶴知 第102節

    單瀮皺起眉頭,扭頭瞄了段夏一眼:“小夏,你有沒有覺得,林鶴知長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第108章 黑白棋局

    段夏瞄了一眼林鶴知, 又回頭瞄了一眼自家隊長,語氣猶豫不決:“他——他這摔得鼻青眼腫的,現在看臉,也看不太出來吧?”

    宮建宇忍不住附和:“小夏說的不錯啊, 這顱骨都骨折了, 別管是誰, 容貌都會有點變化的?!?/br>
    單瀮的目光又落到了林鶴知的右手上,那里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不知是在下落的過程中、還是被水流沖走的時候伸手抓了什么,林鶴知的右手被巖壁大面積擦傷了。

    如果沒有的話, 可以讓洪老師父鑒定一下他右手上的傷疤……

    他曲起指節,輕輕敲了敲那扇玻璃, 只是說:“眼神, 是感覺眼神不一樣?!?/br>
    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林鶴知的主治醫生,和另外一名女醫生并肩走了過來,兩人有說有笑。女子手里拿著兩本厚厚的文件夾,正是二院神經內科的季天盈。

    “喲, 這么熱鬧???”

    “我來看看鶴知, ”女醫生笑得有些興奮, “我剛聽王主任說,鶴知這次mri做出來, 腦子里的那個小腫瘤不見了?”

    單瀮警覺地回過頭:“什么意思?”

    季天盈一愣,她見對方并不知情,也就不太確定自己是否應該開口。王主任擺了擺手, 表示無妨,季天盈才解釋道:“鶴知在念書的時候, 參加過我研究的一個大腦項目?!?/br>
    “當時我們注意到,鶴知腦子里,腹內側前額葉邊上,長了一個良性的小腫瘤——一直讓鶴知定期復查,但他總是找借口推脫——這回好了,mri一掃,瘤子沒了,終歸是好事啊?!?/br>
    單瀮臉色一黑,腦子里繃緊的那根弦瞬間就斷了:“所以,我們救回來的這個人壓根就不是林鶴知?!?/br>
    季天盈不知前因后果:“???”

    單瀮指了指病房內:“林鶴知腦子里長了那么個東西,這人沒有,所以,他們不是一個人。他有一個雙胞胎哥哥?!?/br>
    王主任也皺起眉頭,詢問似的看向季天盈:“小盈,鶴知的影像跟蹤一直是你在做,你覺得呢?這個瘤子有沒有自然消失的可能?”

    “嗯……”女醫生想了想,“這種良性的東西,是存在自己消失的可能性的。而且,如果你去看林鶴知在我們醫院留下的幾次影像學記錄,你會發現它的確是在自然變小。如果說,哪天自然消失,雖說概率比較低,但的確是可能發生的?!?/br>
    單瀮:“……”

    為了這件事,單瀮三天里睡了不到十個小時,這會兒著實沒什么好氣:“你撞出腦震蕩來我信,你把瘤子給撞沒了,怎么不去申請諾貝爾獎呢?”

    季天盈板起臉:“他離上次測試,都快一年時間了,誰也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么。我可沒說這瘤子是被‘撞’沒的。警官先生,我們出去說吧,這里病人要休息,咱們不要擠在走廊上吵鬧了?!?/br>
    單瀮盯了女醫生一眼:“病人,你別把他當成普通病人?!?/br>
    他強行壓住胸口翻騰的暴躁,“嘭”的一聲推開了病房房門。林鶴知一只手上還扎著滯留針輸液,單瀮便把他的另一只手銬在了床邊。

    病床上的人聽到動靜,掙扎著翻過身,剛想抬手,就發現手腕被手銬給扯到了。林鶴知眼珠子一轉,這才有了點反應,他環視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單瀮身上,他拿手銬敲了敲病床護欄,嗓子里含糊地發出了幾個音節。

    單瀮回過頭:“哦?終于肯說話了?非暴力不合作啊,是不是?”

    不知是林鶴知太久沒說話,還是做手術時插了管子,他的嗓子格外地?。骸拔腋缒??找到沒有?”

    “你哥——”單瀮抬手擰住對方下巴,仔細打量著這張臉,冷笑,“叫這么親熱?”

    林鶴知傷口尚未愈合,瞬間痛得冷汗就下來了,但他還是掙扎著又問了一遍:“單瀮,那個和我一起掉下去的人呢?”

    “怎么,你把人殺了藏起來,就想探探我口風,找到你作案證據沒有?”

    就在那一瞬間,病床邊的生命體征監控儀響起了蜂鳴聲,林鶴知的心跳血壓再次超出預警線,負責病房的護士與王主任一塊兒走了進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醫護人員的立場,到底還是以病人為先,小護士母雞護小雞似的揮起了雙臂:“出去,出去,你們警察都先給我出去,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王主任也來打圓場:“單隊,根據我們的評估,患者墜崖后有中度腦震蕩,這一段時間,原則上不要閱讀,不要看屏幕,最好少說話,更不要刺激他的情緒。病人眼下最需要休息,無論你要問什么,還是過幾天再問比較好?!?/br>
    單瀮冷笑一聲,點了兩個警察:“葉飛,你和小劉最近就給我輪個班,把這人給我看好了?!?/br>
    他在心底分析了幾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最好的情況,也就是說,獲救的人為林鶴知本人??墒?,林鶴知被發現的地點,離開墜崖點已經非常遠了,說明,在墜崖離開河流后,他主觀移動過一段時間。當時,林逍應該和他在一起。

    那么,關于林逍的行蹤,他又隱瞞了什么?

    第二種可能,則比較棘手——眼前的人不是林鶴知,而是林逍。那么,林鶴知又去了哪里?搜救隊已經出動了警犬,自然死亡的尸體大概率會被找到,只有被人故意藏起來,或者綁上石頭沉進湖底——才會出現死不見尸的情況。

    這種情況,林鶴知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無論哪種情況,他們救回來的這個人,都有重大嫌疑。

    *

    又過了五天,等林鶴知的病情徹底穩定了,王主任這才允許單瀮提審林鶴知。

    林鶴知見到他第一句話,依然是:“我哥找到了嗎?”

    單瀮把厚厚一沓文件摔在了桌上:“還裝嗎?咱們走流程還是走高速?給我省點時間吧,哥哥?!?/br>
    林鶴知皺起眉頭:“看來,你還是沒找到人。因為,只要你找到另外一個,你就能確定我是誰了?!?/br>
    “得,還和我玩猜謎,”單瀮鐵了心要證明眼前的人并非林鶴知,因此,早就準備好一沓照片。他把照片推到男人面前,隨便抽著問:“這人是誰?”

    “法醫組的技術員小羅?!?/br>
    單瀮又直接丟去十二張人臉畫像:“這十二個實習生里,你帶過誰?”

    林鶴知低頭看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從中圈出了三個學生,最短的一個,只跟過他一個月。

    單瀮有些詫異:“你功課做得不錯???”

    林鶴知眼皮都懶得抬:“你無聊不無聊?”

    可單瀮還是不死心,又問了一些問題。

    除了少量“不記得了”,林鶴知對大部分問題對答如流,他甚至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回憶自己畢業論文的細節,當時從醫院辭職的理由,以及因為錢涌那個案子,與單瀮發生的爭執。

    最后,單瀮把問題設到了自己身上:“第一次你帶我去silence你給我點了什么咖啡?”

    “美式大杯加冰?!?/br>
    “記性挺不錯的啊,林鶴知,”單瀮冷笑,“那上回咱們一塊兒去看話劇,我給你買了什么飲料?”

    林鶴知臉上的表情一愣——

    也正是那一瞬間的停頓,讓單瀮覺得,他就是在思考——可是,真的林鶴知,一定不會思考這個問題。不過,對方并沒有踏入這個陷阱,只見林鶴知眉心一皺,露出一副極嫌棄的表情:“我什么時候和你一起去看過話???你有病吧,單瀮?”

    單瀮:“……”

    “行,那當時我請你去看話劇的時候,你對我說了什么?”

    “如果當時我沒有罵你的話,我現在補一句,來得及嗎?”林鶴知冷笑,“單瀮,你覺得這個問答游戲很有趣嗎?林逍還沒找到,你為什么要浪費這么大把的時間在我到底是誰身上——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那天晚上他帶我離開后,發生了什么嗎?”

    單瀮短促地哼了一聲:“你真想說,前幾天怎么不說?”

    “那會兒是真的不太記得,頭疼得要命?,F在好點了?!?/br>
    單瀮從善如流:“那你說?!?/br>
    在攝像頭,錄音筆,以及兩位警察在場的情況下,林鶴知與單瀮仔細地講述了那天晚上的前因后果。

    筆錄的信息量極大,林鶴知在筆錄里,絲毫沒替林逍開脫。

    因此,單瀮免不了在心底又打起了嘀咕:如果這人就是林逍,那他說的內容,到底又有幾分是真?單瀮堅信,只要把林鶴知放進過去他所熟識的環境里實時監控,露餡是遲早的事。那么,這人怎么就如此自信?如果他就是林逍,這豈不是一份親口認罪書?

    說完了那天晚上的事,林鶴知忍不住又問:“算算這都多少天了,人怎么還沒找到?死了也應該找到了?!?/br>
    單瀮看了他一眼,反問:“根據我們發現你的地方,你們墜崖后,平移了相當一段距離。難道不應該是你告訴我,墜崖后你做了什么嗎?”

    林鶴知抬了抬眉毛,伸手一指自己腦袋:“不好意思,這我還真不記得了?!?/br>
    單瀮冷笑:“你是希望我們找到呢,還是永遠找不到呢?”

    “當然是找到了!”林鶴知難得起了點情緒,“我受了這么重的傷,那么他呢?這么多人,這么多條狗,你們是廢物嗎?”

    在那個瞬間,單瀮又有些動搖——

    會不會,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這人是林逍,那么把林鶴知毀尸滅跡后,他一定不希望警方找到??删驮趧偛拍蔷湓捓?,單瀮直覺感受到的,卻是真情實感的擔憂。

    好像,眼前這人,真的不知道另一個人的下落。

    基于林鶴知的坦白,警方很快找到之前給秦家做園林管家——后來在三木護理院做保潔的佝僂老人閻凡。

    閻凡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并且證實了李涌進曾經在趙建城死后找過自己的說法。李涌進矢口否認后,老人拿出了一份錄音。二十年前李晗堯一案,警方終于拿到了一份實質性的證據。

    由于有了證據,警方打了申請,把趙建城本人的尸骨從兒媳婦老家的祖墳里挖了出來。尸體腐爛嚴重,只剩下白骨殘骸。

    法醫組對殘骸進行了毒理檢驗。

    很快,結果出來了——

    雖說二十年過去了,但趙建城的尸骨里依然檢測出了三氧|化|二|砷。

    在警方的接連訊問下,李涌進的證詞開始前后矛盾,最后不得不承認,自己與秦山岳花大錢賄賂了趙建城,以污點證人的名義洗白自己。事后,為了殺人滅口,兩人以“感謝”的名義,給趙建城送了一瓶高價洋酒,但在里面下了白|砒。

    趙建城極愛品鑒名酒,對這洋酒愛不釋手,完全不舍得給別人喝,但他曾經得過乙肝,肝臟落下了病根,因此,每次只能喝一點點。

    由于少量多次地攝入毒物,趙建城沒有立刻毒發,而是進入了一種慢性砷化物中毒的狀態。最后,在趙建城死亡的那天夜晚,或許是毒素抵達了致死劑量,也可能是那天他碰巧多喝了幾口,當晚進入麻痹狀態,獨自在自家床上死亡。

    幸運的是,無機砷|化|物極不容易分解,最終還是骸骨里留下了證據。

    本來秦山岳一案的風頭已過,老頭兒關系過硬,以生病為由,已經準備保外就醫??哨w建城被毒殺的鐵證,讓秦山岳再次陷入新的起訴,而這次,他不會再有機會,因為“沒有直接參與”而被輕判了。

    李氏股價天天跌停,直到停牌。

    業界傳出了李氏即將被dearlisa收購重整的傳聞。

    警方調查了以林思瑤以及dl背后的資金,卻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痕跡。

    林思瑤承認,自己一直想找機會進軍內陸珠寶市場,她本來就是看中了李氏這條船,在尋求合作的機會。不過,當年她苦于沒有人脈,在一次社交場合,認識了主動搭橋牽線的李庭玉。

    單瀮與人確認:“是他主動找你的?!?/br>
    “沒錯,”女投資人回憶起來,“他很英俊,也很風趣。timothy當時說選中我,是因為我的名字,一眼看到,就覺得和他很有緣分?!?/br>
    單瀮:“……”

    李庭玉開的條件很簡單,他承諾自己會讓dl在諸多競爭中勝出,促成這一場合作,但在合作成功后,dl要允許他帶著自己的資金入股李氏,并擁有雙票權。

    “他說這筆錢,是他母親那邊的一筆遺產,”林思瑤說道,“當時,我以為他不過是一個有野心、但又不被家族企業看好的年輕人?!?/br>
    “聽起來,你們的關系并不緊密?!?/br>
    “半點都不緊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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