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夜半鶴知 第82節
隨后,那只拿著伏特加的手,就把男孩給拽走了。視頻一黑,許冬掛了。 單瀮坐在電腦前,沉默良久,古曼童的案子早就已經封卷進了檔案室……他應該相信許冬嗎? 雖說這孩子在計算機上有著令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天賦,但歸根結底,他還只是一個剛念大學的小屁孩。哦見鬼,還是一個喝醉了的,剛念大學的小屁孩。 可是,萬一真的有關系呢? ……那這個黑客豈不是連環殺手了? 一念及此,單瀮撥通了林鶴知的手機號,想問問他對這件事的看法??蓡螢兇蛄藘杀?,對方并沒有接通,單瀮有些納悶。 問了宮建宇,他才知道林鶴知說這周末參加一個游輪party去了。 單瀮一看日歷,巧了,這不正是八月十八? 姜遠和李墨婷的訂婚游輪party? 林鶴知的確和自己提過這件事。 可是,他去做什么? 林鶴知當時可沒說自己也受到了邀請。 單瀮心中莫名竄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 與此同時,寧港港口陽光明媚,一艘雪白的私家游艇劈開海浪,緩緩駛向蔚藍的地平線。 翡翠號會從下午自寧港出發,到海上環游一圈,第二天看完海上日出后,九點再次回到寧港,其間船上包吃包住,游泳、臺球、迪廳、桌游、spa,各色娛樂應有盡有。 李氏的私人游艇有三層高,環繞著一個露天吧臺,甲板上有一座游泳池,周圍撐起了一把把五顏六色的陽傘,有身穿漂亮泳衣的女孩在曬日光浴,也有一身正裝的商界男女,拿著雞尾酒杯,三三兩兩地聊天。 在甲板的最前面,放著兩塊人形立牌,是姜遠牽手李墨婷的婚紗照,其中,姜遠立牌胸別著一朵鮮玫瑰,李墨婷立牌頭上也扎著真的白色婚紗,隨著游輪的前進,在海風中獵獵飛舞。 雖說,這是李墨婷的訂婚游輪party,甲板上熱鬧得要命,卻唯獨不見李墨婷。李涌進輕飄飄的一句“我女兒心情不好”,也沒人再問女主角去了哪里,好像她的出現與否并不重要。 李家親朋好友、各路珠寶行業的合作伙伴,都穿著一身正裝,在自帶泳池的甲板上社交。海風一路非常涼爽,林鶴知扯開領口的扣子,覺得一身襯衫似乎也沒那么熱了。 林鶴知素來對這種社交場合提不起興趣,他戴著一副墨鏡,獨自靠在遠離泳池的欄桿處,仔細觀察著人群。甲板上音樂放得整天響,節奏極強的音樂淹沒在嘩啦啦的海風以及引擎聲里,船只是開出去了一小會兒,林鶴知就發現自己的手機沒了信號。 林鶴知嘗試著連了一下船里的wifi,信號是滿格,但消息壓根就發不出去。社恐患者心頭涌起一陣莫名的焦躁,林鶴知有些后悔了,只覺得這破船晃得他頭暈。 他不會是今晚唯一一個回房睡覺的人吧? 然后一起床,姜遠就死在了臥室里。 林鶴知甩了甩腦袋,試圖讓這些過于發散的思緒專注起來,但海里實在是太暈了。 姜遠不應該選自己的。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李總與姜遠,注意到這兩人身后,始終跟著另外一位穿西服、耳朵里戴著無線耳機的男人,想來應該是他們請的保鏢。 姜遠說的不錯,李家人對他并不熱情。特別是他那兩位大舅子,眼神里的嫌棄都要溢出來了。 不過,李總并不在乎,他年紀大了,身材也有些臃腫,一身西裝繃在身上,顯得有些滑稽。他帶著姜遠,熱情地與各路合作伙伴見面,儼然是要培養接班人的架勢。 林鶴知在暗中觀察了半天,也沒發現什么端倪。 突然,他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嗨!” 林鶴知瞬間收回思緒,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覺得心虛。他回過頭,只見李庭玉手里拿著一杯藍色的雞尾酒,晃到自己身邊,綻開一個開朗的笑容:“我還以為我剛看岔眼了,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br> “好久不見啊,你是——” 林鶴知也有點尷尬,點點頭:“我是姜遠邀請來的?!?/br> “哦,這樣,你們很熟悉?” 林鶴知想到姜遠讓他保密,也就硬著頭皮點點頭。 “你怎么不去喝酒?”李庭玉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杯,又往泳池方向一挪下巴,“或者去找些漂亮姑娘聊天。天哪,你竟然站在這里吹風,這可是一個游輪party??!” 林鶴知沉默地搖了搖頭:“我和她們都不認識?!?/br> 李庭玉倒是挺活潑:“但你認識我??!” 他似乎很能理解林鶴知對這種社交不感興趣,便拉著人往吧臺那邊的小圓桌走:“對了,棋牌室里有游戲,你想下棋嗎?” 說著,李庭玉扭過頭,對他一擠眼睛,眼角那顆痣好像會跟著人一塊兒笑似的:“最近我約你下棋,你都不回復我?!?/br> 林鶴知向來不知道如何與過分熱情的人相處,只是低下頭,推了推墨鏡,說自己最近沉迷ai局。 李庭玉心直口快:“我不喜歡ai?!?/br> 林鶴知問:“為什么?” 李庭玉想了想,笑了:“因為ai從不犯錯?!?/br> 很快,李庭玉找來棋盤,和人開了一局。 “對了,”李庭玉一邊下棋,一邊與人聊著閑天,“好像也沒和你說過,再過段時間,就打算回美國了?!?/br> 林鶴知一愣:“是嗎?為什么?” “還是感覺比較難融入吧,”李庭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本來家里人是覺得,二叔生意做那么大,可能會愿意幫我,但……”說著,他壓低了聲音,還特意回頭瞄了一眼,確定身邊沒有人,才告訴林鶴知:“但他們很排外的?!?/br> “我感覺,他們好像都不信任我?!?/br> 林鶴知也不清楚李家人和這個海外的遠房親戚有什么過節,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他低頭看著棋盤,注意到李庭玉還是戴著那只智慧手表。 也不知是甲板上太陽太曬,還是暈船暈的,林鶴知心浮氣躁,這一局發揮得很不好,在中局就落了下風。如果他堅持走下去,大概率會被李庭玉主動和棋。 林鶴知往后一靠,主動彈倒了自己黑棋的國王:“我認輸?!?/br> 李庭玉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我剛一直在想呢,你這又是什么新策略?想了半天,還怕走進你的陷阱里?!?/br> 林鶴知坦白:“我好像有點暈船,腦子都不太好使?!?/br> 李庭玉把玩著一枚剛才被自己吃掉的黑象,若有所指地盯著林鶴知,嘴角一勾:“最好的獵手,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br> 林鶴知的確是有些頭暈,沒聽出什么弦外之音,只是閉上雙眼,揉了揉自己太陽xue。 “你要不要暈船藥?” 林鶴知搖了搖頭。 “那你要不要喝點什么?”李庭玉有些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吧臺上,“要來點酒嗎?” 林鶴知直接拒絕:“沒喝就暈成這樣了,喝酒還不得吐出來?!?/br> “上游輪不喝酒,那可太沒勁了,給你整點提神的,”李庭玉笑得很像一個大學生。他起身,去吧臺那邊給自己拿了一杯雞尾酒,順手給林鶴知也捎了一瓶無酒精氣泡水飲料。 那氣泡水是玻璃瓶的,包裝花里胡哨,寫著外國文字,大約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緣故,瓶身都是水汽。李庭玉看林鶴知那暈乎乎的模樣,忍不住拿冰的瓶子貼了貼林鶴知臉頰,在對方縮走時哈哈大笑。 他左手拿著那瓶氣泡水,右手手掌卡在瓶蓋出,對準了桌子的邊緣,用力一拍。林鶴知看他這個動作,以為這人很熟練,但怎么都沒想到,李庭玉拍了好幾下,那瓶蓋都沒掉下來,最后“哐”的一聲,反倒是他的大拇指下緣劃過瓶蓋凹凸不平的邊緣—— 唰的一道血痕。 “oh shit.”李庭玉低聲罵了一句。 林鶴知皺了皺眉,湊上前瞄了一眼傷口:“你沒事吧?” 李庭玉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去找張創口貼?!?/br> 就在李庭玉處理傷口的功夫,林鶴知注意到甲板上的有將近一半的人,開始往餐廳方向走去,一個個歡天喜地,神情興奮。 林鶴知不明所以,暈乎乎的就跟了上去。 原來,大家的目的地是一樓船艙里的收藏室。 就像李氏的清蓮藏館一樣,這里也展示了一部分李氏的珠寶產品。不過,由于是自己女兒訂婚,李涌進這次還特意請來了自家由寶石拼接而成的套娃—— “我一直聽說啊,這個套娃最里面藏著的,是一塊巨大的帕帕拉恰。早就想一飽眼福,終于等到機會了!” 林鶴知并不太了解寶石,安靜地聽身邊的人介紹,才了解到帕帕拉恰又名“帕德瑪藍寶石”,雖說名叫“藍寶石”,但它并不是藍色的,大部分是粉色,或者說橙色的。由于這種寶石只生產于斯里蘭卡,鮮少進入國際市場,一克拉能賣至數萬美元了,十分珍貴。 “李總收藏的這枚帕帕拉恰,當年可是老爺子親自從斯里蘭卡帶出來的,不僅僅有鴿子蛋那么大,還是獨特的血橙色,這色澤在現在的市面上,可是有市無價?!?/br> “血橙色的帕帕拉???”一位來自港城的女珠寶商眼神一亮,“這顏色的確少見?!?/br> 李涌進聽了這番奉承,笑得眉眼彎彎:“林小姐做寶石這么多年,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哪里看得上我這點小玩意兒?!?/br> 女珠寶商只是微笑。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李涌進進對身邊的侍者使了一個顏色,那個男人微微一欠身,戴上一雙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寶石套娃拿了出來,一層層剝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套娃身上。 展廳里的燈光是特意設計過的,讓套娃全身的寶石都顯得通透鮮艷,含光流轉,可那鮮明的色調再次讓林鶴知想起了某個視頻里,那個人背上畫著的東西。 怎么看,都還是覺得很像。 隨后,他又想起了段重明在自己掌心里畫的“8”字。 大約是暈船的緣故,林鶴知總覺得自己注意力格外發散。他下意識地別開眼,也沒太注意李涌進介紹了些什么。 “實話實說,現在放市面上,這些寶石也比較普通,”李涌進笑笑,“主要是家族企業,傳遞下來的,不是金錢,而是意義。當年爸爸最喜歡的,就是這枚帕帕拉恰,說是要代代傳給繼承人的?!?/br> “這次想把這塊帕帕拉恰取出來,是想著墨婷結婚,婚戒上鑲上一對?!?/br> 李涌進若有若無地強調了一下“家族”與“繼承人”,姜遠聞言,胸膛似乎更挺了。 可就在第六個套娃被打開的時候,李涌進突然就沉默了,前排的觀眾也十分安靜,一時間沒人說話。后排的觀眾開始竊竊私語,林鶴知探長了脖子,好奇地往里面張望著,卻發現—— 哪有什么帕帕拉??? 第六個套娃里空空如也。 這會兒,大家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李涌進身上,有疑惑不解,有緊張,也有好奇。 男人瞬間臉色鐵青。 他嚴厲地看向身邊侍從,低聲問道:“東西呢?不是說上船前檢查過的?” 侍從有些惶恐地低下頭,小聲答道:“可能是提前給小姐拿走了,做婚戒吧?!?/br> 李涌進眉心深鎖:“去,問問小姐?!?/br> “哎——真是非常抱歉,”他轉身向大伙兒們表達歉意,“沒有協調好,鬧出這么大個烏龍,讓大家失望了?!?/br> 眾人紛紛安慰,表示看不到寶石事小,盡快把東西找回來才是大事。 晚間開宴的時候,船上的氣氛便有些沉悶,李涌進短暫地出現了一段時間,很快又消失不見了。餐桌間的話題也基本都圍繞著那顆寶石,有人說那顆天價的帕帕拉恰是被不法分子給偷走了。 “不是說被李小姐拿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