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246節
“你jiejie生了,只不過現在還沒回來?!泵鲜险f,“這丫頭人雖傻,命卻好。說是生了個大胖兒子,有八斤重呢?!?/br> “人家也必然不稀罕咱們去探望,只準備賀禮叫人送過去就是了?!苯绲貞?。 “如今他們倒也算好,不像以前那樣了。畢竟人言可畏,他們還是有所顧忌的?!泵鲜系箍吹瞄_,“這天長日久啊,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姜字來,將來你們還是要走動的?!?/br> “我如今不想那么多了,就想把自家的日子過好就行了?!苯缯f著咳嗽了兩聲。 “你的咳嗽還不好嗎?請個大夫來給看看,或者是每天早起空腹吃一盞燕窩粥,最是滋陰養肺的?!泵鲜线B忙關切地說。 當時姜晴使用藥物導致早產,到底還是傷身的。 再加上她心志不暢,情郁不舒,多少落了點兒月子病在身上。 雖然也用心調養,但始終沒有痊愈。 如今天氣又冷,所以就有些咳嗽。 正說著奶媽抱了孩子進來,笑著說:“我們興哥兒睡醒了,來見見外祖母?!?/br> 孟氏笑著說:“我今天見了白事,就不抱孩子了,你抱著我看看就行?!?/br> 那孩子玩兒了一會兒,便哭了起來,應該是餓了。 姜晴就對奶媽說:“抱出去喂奶吧,我們好說話?!?/br> 等奶媽抱了孩子出去,孟氏就對姜晴說:“這半個月你婆婆讓你管家,你可千萬不能拿大。這些下人也是欺生的,況且你又年輕,頭一個不壓眾。 不必立什么新規矩,只要按部就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此才是最穩妥的。千萬不可心急,要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br> 她說一句,姜晴答應一聲。 末了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別讓人家覺得我拿了雞毛當令箭。到時候好說不好聽的,還以為我就會抓尖要強呢!” “你這么想就對了?!泵鲜腺澷p地點點頭,“反正這個家早晚都是你的,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想當初,我只是你父親的妾室,尚且能經營到如今這地步。你比我當初不知高了多少,只要步步為營,必然有大造化?!?/br> “好在有母親你處處幫我謀劃,”姜晴說著抱住了孟氏胳膊,“母親當年可只有自己呀?!?/br> “雖然我跟你說在管家上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是有件事你可是萬萬不能放松的?!泵鲜嫌终f。 “是什么?”姜晴問。 “天保如今是不是還不肯到你房中去歇著?”孟氏問。 姜晴一聽,立刻低了頭:“他倒是偶爾也來,只是不肯和我親近?!?/br> 宗天保之所以到她房中來住著,主要是宗夫人的命令。 “這就是了,這半個月你公公婆婆都不在家,只怕有些人就要不安分了?!泵鲜闲乃技毭?,把這些事都提前想到了,“你可留心著天保跟前服侍的丫頭,趁著這次管家的機會,把那些不安分的都給弄到別處去。 就算你婆婆知道了,也必然不會怪你的,都是過來人,怎么能不明白這里頭的事情?” 姜晴聽了深以為然,任何一個府里的丫鬟,都有幾個存著別樣心思的。 宗天保血氣方剛,搞不好真的會勾搭到一處去。 真要是生米成了熟飯,過了明路,不收房也得收房了。 姜晴從孟氏的言傳身教中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未雨綢繆永遠好過亡羊補牢。 因此等孟氏離開之后,她便立刻來到了宗天保平日里常待的院子。 把這里的丫鬟都叫齊了,一一過目。 的確有兩個長相水靈又口齒伶俐的,姜晴便叫她們去了別處,跟管事mama說:“再找兩個手腳勤快又老實的過來伺候?!?/br> 眾人哪會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誰也不說破。 等宗天?;貋碇?,對這些事也并不在意。 他本來和那些丫鬟也沒有什么,換了誰伺候都是一樣的。 不過他雖然算不得是個好丈夫,卻是個好父親,每天回來之后都要抱一抱兒子。 那孩子跟他更為親近,反倒不怎么依戀姜晴。 第386章 意難平 宗家的管事婆子自然知道姜晴的用意,為了讓姜晴放心,就從別的地方調了兩個憨直老實的過來。 這天宗天保休沐在家,而姜晴在前頭陪客人。 因來的是女眷,宗天保也不必過去,天氣又冷,他就在書房里整理這陣子的來往信件。 一些早年的玩伴,有不少都離京到地方去任職了,比如陳思敬,但還一直保持著書信聯系。 宗天保本來是這些人中性子最為活潑跳脫的,但是自從經歷了與姜暖退親又和姜晴結親的事之后,整個人性情大變,不再愛說愛笑,也很少出去交際了。 想著要給兩位友人回信,已經拖了好幾天,不能再拖了,宗天保還叫著以前在這里服侍的丫鬟的名字:“秋雨,信紙放在哪里了?” 連著叫了兩聲,外頭有人一撩簾子走了進來,是新來的丫鬟。 “在左邊格子的抽屜里,奴婢今早收拾的時候放在那里的?!蹦茄诀哒f著走上前把信紙找了出來。 然后又手腳麻利地開始磨磨。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哪兒當差了?”宗天保隨口問她。 “回大爺的話,奴婢叫橙云,之前在庫房那邊當差了?!蹦茄诀呶⑽⑿χ卮鸬?。 這丫鬟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神態嬌憨。 雖然姿色不十分出眾,但模樣卻是挺討喜的。 和她一同被安排過來的還有一個,只是比她還小一歲,膽子又小。 因為以前沒有貼身服侍過主子,所以總怕出錯。 剛才宗天保在屋里頭叫人,她不敢進來,所以就橙云一個人進來了。 她磨好了墨,又給宗天保端了一盞茶進來,然后就識趣地退到了一邊。 姜晴在前頭陪著吳家的小姐說了半日話,把她送走了,問跟著的人:“大爺還在書房呢?少爺醒了沒有?” “少爺還睡著呢,大爺一直在書房,沒出來?!?/br> 姜晴一直想著和宗天保能夠夫妻同心,母親孟氏也一再告訴她,對宗天保要做足了柔情功夫。 宗天保心中對姜晴一直有芥蒂,可他是個心軟的人,況且如今已經有了孩子。 因此姜晴已一有機會,就會多親近宗天保。 宗天保對她也不再疾言厲色,但始終都帶著幾分愛答不理。 “我到書房去看看,也不知道這些人平日對大爺服侍得盡心不盡心。新來的那兩個丫鬟怕是事事都找不上去,可得叮囑叮囑她們,眼睛要活心要細?!苯缯f。 宗天保也剛把寫好的信折起來,信皮還未封,姜晴就來了。 “大爺在書房里坐了半日了,不如到前頭去看看興哥兒,想必這會兒也該醒了?!苯绫人赣H孟氏長得更好看一些,況且作為宗家唯一的兒媳,無論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因此比沒出嫁的時候還要更出挑一些。 “橙云,你把這信封好交給前頭的門房,叫寄出去?!弊谔毂=淮?。 橙云答應著接過信出去了。 姜晴看了橙云一眼,覺得她不過是個姿色平平的丫頭,不足為慮。 還笑著問宗天保:“這兩個丫鬟服侍得還盡心嗎?” 宗天保其實根本不在意是是哪個丫鬟在跟前服侍,甚至都不問為什么把之前的丫鬟換掉了。 “你覺得好就好?!彼贿吰鹕硪贿呎f,“不是說去看興哥兒嗎?” 姜晴跟著宗天保從書房出來,邊走邊問他:“好容易休沐一天,午飯想吃什么?” “天冷,想吃面食?!弊谔毂Uf,“叫他們看著做吧?!?/br> “這兩日天氣的確冷,叫他們溫一壺酒,再準備幾樣小菜?!苯缑φf。 “我不喝酒?!弊谔毂5哪樕幌伦泳妥兊梅浅ky看。 “不多喝,就是喝兩杯搪搪寒氣?!苯缗阈Φ?。 “不必了?!弊谔毂5恼Z氣依舊冷冷的。 當著下人的面,姜晴多少覺得臉上有些下不來。 不過她很快就調整過來了,并且選了一個宗天保從來都不會讓她難堪的話頭:“興哥兒這幾日會笑了,今早上我抱他的時候,他看著我頭上的步搖,咯咯咯咯地笑了好幾聲呢?!?/br> 果然,她一提孩子,宗天保的臉色就緩和了下來了。 “這小家伙,越來越淘氣了?!弊谔毂U娴氖莻€慈父,他并沒有因為姜晴而遷怒于孩子。 相反,他還對孩子抱有愧疚。 他自幼便生在父母恩愛手足和睦的家庭,覺得一生之中最為重要的,便是親情了。 可是自己和姜晴之間像是隔著一道永遠也無法彌合的鴻溝,那道鴻溝便是意難平。 宗天保并不怎么愛讀書,記得當年他曾好奇陳思敬為什么遲遲不肯成親。 陳思敬沒有告訴他具體原因,只是說自己意難平。 他當時覺得費解,意難平也不過就是有些不甘心罷了。 難道就真的改變不了了嗎? 到如今他深切地懂得了這到底是怎樣一種滋味。 所謂的意難平,就是明明知道已無可追悔,無可奈何,可就是放不下,放不開。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盡管木已成舟,盡管時過境遷,可心里的那道傷卻終究難以愈合。 它已經不復鮮血淋漓,卻結著一道猙獰的疤痕。 孩子果然醒了,把一只胖滾滾的小手放在嘴里吸吮著。 看到宗天保之后,他發出了歡快的咿呀聲。 “這孩子,總是跟你更親近?!苯缬行┼凉值卣f,“讓我這個當娘的情何以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