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88節
“的確無禮!”薛珊珊急忙跟著附和一句。 “崔小姐的禮不知是哪家的禮?”岑云初才懶得慣著她們:“我從未自稱是才女,這名頭是你們安在我身上的?!?/br> “叫你才女還不好嗎?真是好賴不識!”薛珊珊撇了撇嘴。 “若這里有幾個人說你是烈女,你還真當眾自刎不成?”岑云初反唇相譏:“先給人冠上個名頭,再脅迫著人就范,很光彩嗎?” 崔明珠和薛姍姍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們的確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之所以敢這么做,是因為這是她們平常就用慣了的伎倆,從來也沒人當著面把那層窗戶紙捅開。 莫玉珍快要急哭了,想要打圓場又不知該怎么辦。 這時有個人走了出來,滿面笑意地說道:“我給才女提鞋也不配,不過今日既然是玉珍meimei的好日子,我便出來獻個丑,各位不要笑話才是?!?/br> 說著又走到岑云初跟前,與她商量道:“岑姑娘,我斗膽相請,咱們兩個合作一幅字畫給玉珍meimei賀壽可好?我會幾筆寫意,你在旁邊題上一首詩。有你的詩托著,我的畫便是不好,也沒人在意了?!?/br>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莫玉珍忙道,她可太怕這些人吵起來了。 “你是哪位?”岑云初皺眉,她不習慣與不熟悉的人過于親近。這個人跟她挨得太近了,甚至還來拉她的手。 “云jiejie,這位便是孟喬jiejie了,她是安澤伯府的二小姐?!蹦裾溥B忙道。 這位孟二小姐是安澤伯府庶出的小姐,容貌也算出挑,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你作詩作畫都使得,只是別拉扯上我?!贬瞥趵淠樀?。 孟喬沒料到岑云初如此不近人情,只好訕訕地退到了一邊。 “什么才女,不過是浪得虛名!”崔明珠冷哼:“做不出詩,還弄得冠冕堂皇,我今日也算長見識了?!?/br> “慢著!”岑云初攔住了準備去換衣裳的崔明珠:“今天的事還沒完呢?!?/br> “你要怎樣?!”崔明珠幾乎要暴跳:“你不肯作詩,又不肯放我走,到底是誰不講理?” “我不肯作詩,是因為不公平。我不肯放你走,是因為事情還沒解決?!贬瞥醯溃骸澳愫臀冶仍囈粓?,我輸了,替這丫鬟向你賠罪,并且賠你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你若是輸了,就不得再難為她?!?/br> “我和你比試?!”崔明珠以為自己聽錯了:“比作詩嗎?” “除了針線,你說比什么就比什么?!贬瞥醯溃骸疤裟闵瞄L的來?!?/br> 崔明珠和身旁的女伴互相看了看,竟忍不住笑了,向岑云初說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別的不會,就是打小陪著我們家老太太打牌,牌桌上的本領還有幾套?!?/br> “好,那就比斗牌,”岑云初痛快利落:“麻將、天九、葉子、花牌都使得?!?/br> “口氣倒是不小,那就你從中選一個吧?!贝廾髦樵诖蚺粕线€真有些天分:“我哪樣都成?!?/br> “那就四樣都來?!贬瞥鯌械脧U話。 “一局一局的比呀?那得到什么時候?”崔明珠忍不住嘲笑她:“我還忙著換裙子呢!” “一場四局用不了多久,”岑云初道:“同時起四個牌局,每桌安排三個人,我一起賭四局?!?/br> 眾人都傻眼了,按照岑云初的說法,以她為中心,東西南北各放上四張賭桌,每桌坐上三個人,分別賭麻將、天九、葉子牌和花牌。 每桌空出來那個位置都是她,她要同時和四桌的人玩牌。 “怎么算輸贏呢?一場輸算贏兩場輸算平嗎?”薛珊珊問。 “只要有一桌輸了就算我輸?!贬瞥醯?。 這口氣也未免太大了! 番外 云(五) 莫玉珍沒想到事情最后到了這地步,連忙悄悄去扯岑云初的衣裳!小聲說道:“云jiejie,還是賭一桌吧,一局定輸贏就好?!?/br> 崔明珠卻不容她更改,說道:“你要充英雄我就成全你,也算是成人之美了??梢桥R陣縮了,那可別怪我說點兒好的給你聽?!?/br> “放心,我絕不改?!贬瞥醯南骂M永遠微微抬著,她本就生得高挑,再加上過于出眾的容貌,難免讓人覺得她不可一世:“不過在各副牌拿來的時候,我要先驗一遍牌?!?/br> “驗就驗,你驗我也驗?!贝廾髦榈?。 莫玉珍沒辦法,只好吩咐家里的下人去抬了四張桌子來。 園子里的人都只顧看熱鬧,沒人注意到隔了一條街的義寧公府假山亭子上正聚了一群人也在瞧這邊的熱鬧。 幾位貴婦人坐在亭子內,年紀都在四十往上。 身上穿的、頭上戴的,也大同小異,都是香云紗或玉縐紗的裙襖配著金玉嵌寶的首飾,當得起富麗華貴四個字。 只是她們的舉止有些滑稽,每個人都斜著眼歪著嘴,卻又很專注。 原來她們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只單筒的西洋望遠鏡——俗稱千里眼的家伙。 用上這個東西,幾十丈以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信勇公家這位千金也太跋扈了些,嘖嘖,誰家娶進門還不弄得個雞飛狗跳?!闭f話的是榮錦侯夫人。 “你當她旁邊那位薛八娘就是個省油燈嗎?我可聽說她差一點兒就把她哥嫂挑撥得和離了?!弊谒赃叺氖琴R將軍夫人。 “話說回來,這二三十位小姐里頭,最標致的還得是岑家這位?!崩钌袝姆蛉巳滩蛔≠澚艘痪?。 “模樣兒倒真是出挑,不過看性情也是個可惡的!”百里侯夫人搖頭道。 “我怎么覺著還有幾家的小姐沒到???”錦榮侯夫人奇怪道。 “你忘了今兒是什么日子了?”一直沒說話的義寧公夫人開口了。 “什么日子?”百里侯夫人也解不過來。 “初五??!那幾個應該是去左先生那里看相去了?!辟R將軍夫人道。 “可不是么!瞧我這記性!”錦榮侯富人失笑。 “咱們看著好與壞有什么打緊,得左先生說好才成??!”百里侯夫人放下了千里眼,揉了揉發酸的眼眶。 “依著我說未必,那左先生沒來之前,難道各家就不娶媳婦了?我替你們幾家保的媒難道不好?”義寧公夫人翻了翻眼睛道。 “自然是好的,不然怎么今天又到您這兒來了呢?”其他幾個人連忙說。 “依我說你家兒子就娶了岑同的女兒便好,”公爺夫人向百里侯夫人建議道:“你家的爵位只承襲到你兒子這輩,再往下就得走科舉這條路了。岑家的姑娘性情雖然清高了些,但聰明是有的。自古兒子像娘,生出來的孩子也必定聰明俊秀,是塊讀書的料?!?/br> “話是這么說,可才女難養啊?!卑倮锖罘蛉嗣嬗须y色:“我怕我兒子降不住她?!?/br> “得了吧!你是等著左先生的批語吧!”尚書夫人掩口笑道:“不然不放心吶!” “接著瞧熱鬧吧!”百里侯夫人迅速調轉了話題:“看看這位岑小姐能不能以一敵十二?!?/br> 這種賭法,別說親眼見了,就是聽都沒聽過。 可岑云初卻執意要這么來。 等莫家的大人過來的時候,賭桌都已經放好了。 莫氏急忙拉了meimei過來問道:“這是做什么?我剛才聽丫鬟回報,說是打起來了?!?/br> 莫家大人之所以沒在跟前,是想讓這些年輕女孩子們能玩兒得暢意一些,又何況正席還未開,卻不防出了這樣的事。 莫玉珍簡短地同jiejie交代了之前的經過,有說:“已經到這一步了,咱們也不好再阻攔了。且看看勝負再說,總不能真讓她們打起來?!?/br> “也只好這樣吧,”莫氏無奈地嘆氣:“到時兩邊都給足臺階罷了?!?/br> “jiejie,云jiejie能贏嗎?”莫玉珍現在更擔心岑云初。 “這個我可不曉得了?!蹦硝局碱^道。 說實話,她并不十分了解這個小姑子,只知道二伯父對其異常疼愛,她最喜讀書,但從未在人前談論,且性情疏淡,不愛與人過多親近。 岑云初自己摸兩家牌,剩下的兩家讓自己的兩個丫鬟扶嵐和臨溪替自己摸。 “你去葉子牌那張桌吧,和云meimei坐對面,算一家?!蹦蠈eimei說。 莫玉珍便依言坐了過去,葉子牌兩人一家,抽牌定莊家,莊家負責分牌和先發牌。 岑云初自己摸的是麻將和天九,只是她摸完了牌就扣在桌上,別人根本看不見她的牌。 眾人都以為這樣打牌必定會慢上許多,畢竟岑云初要兼顧四家。 可不想摸完牌后,岑云初接過兩個丫鬟手里的牌看了看也撂下,反扣在桌子上。 然后說了聲:“各桌都依規矩開牌吧!” 崔明珠等人就等這句話,各桌上都有她的人,使個眼色就心知肚明了。 莫氏等人擔著心,更有一干人樂得瞧熱鬧。 再看岑云初呢,應付著四張牌桌卻如閑庭信步一般,一絲不亂。 只要有上家出牌,她便緊跟著出牌?;蛞虿灰?,或碰或吃,她的那四副牌通通扣著,可她卻能準確地摸起要打的那一張。 漸漸地,崔明珠的神色沒了之前的得意,越發慌起來。 她原本想著彼此之間有個照應,可以互相串牌。 可一則岑云初的牌全部扣著,她們根本看不見。二來岑云初出牌幾乎不用思考,使得她們也不由得快起來。 終于葉子牌那一張桌上張家姑娘還差一張牌就贏了,就伸了兩根手指頭出來,她對面的人會意,只可惜自己里也沒這張牌,若不在岑云初和莫玉珍手上,只能她自摸了。 “張小姐楊小姐別找了,你們要的牌不在我這兒?!贬瞥跣ξ⑽?,她手里只剩一張牌了,而是剛好和亮出來的牌碰上。 岑云初先出完了牌,張小姐次之,然后是莫玉珍,如此她們這一家算是贏了。 莫玉珍從桌上退下來,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好歹算是贏了一局。 天九打的是文牌,天牌合四五,地牌合二六,岑云初最先結了。 番外 云(六) 花牌那桌,按理光的分最高,岑云初只有三張光。另外三個人分別是五光和四光,此外還有幾張鳥獸和青紅短。分沒有光高,但也可以算分。 岑云初最多的是散子,散子這東西是沒分的。 可岑云初卻一直在那里湊散子。 “難道她想湊十二副散子?”一旁觀戰的人議論道:“談何容易!” 散子雖然沒有分,可一旦湊夠了十二副便可以高過五副光了。 麻將這張桌,崔明珠覺得今天的手氣還不錯,只是有兩張牌是多余的,若是換成九筒和紅中就能和了。 但岑云初在她上家,若是前兩家打出來那兩張牌被她上家截了,她就別想和了。 沒抓的牌里應該有,所以輪到崔明珠的時候,她打出去三萬,又去摸別的牌。 她在摸牌的時候長了個心眼兒,順帶多看了幾張牌,可喜的是,在她摸的這張的下一張便就是她想要的九筒了。 崔明珠于是想著讓自己的下家摸了這張牌,然后兩個人再悄悄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