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156節
他看著陳厝的表情:“你想問我怎么知道?” “因為梼杌最后一片殘魂附在了血藤上,又借由血藤寄生在了你身上。你的妖氣重的可怕,恢復能力驚人,還戴過一個陰陽環。那陰環為什么會助長你的力量?因為你本來就是邪物……” 他笑著,戳穿了陳厝最后一點希望:“你就是梼杌?!?/br> 陳厝牙關顫顫,他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發抖,他太害怕了,夜深人靜時,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他只當心魔幻象,他不想去思考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的人生已經夠艱難了,活不過明年的詛咒,寄生在身體里的血藤,如果還要加上一個梼杌,他還怎么活? ……他真的能活下去嗎? 那只可怖的爪子握住了他的頭,好像握住一個隨時可以捏爆的瓜果。 白月明道:“白月明身體里的混沌已經被我吞噬掉了,雖然不太好消化……加上你一個梼杌也不嫌多?!?/br> 陳厝的渾身都沒了力氣,他緊握的雙拳瑟瑟顫抖,終于松開了。他好像放棄了。 白月明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眼前卻忽然一紅,從斷肢里長出來新的血藤,像牢籠一樣,將他嚴嚴實實的裹住了。 陳厝的聲音疼的變了調,卻仍在大吼:“伊伊,快跑!” 周伊咬緊了牙,她想說她要留下,可陳厝那副拼上性命的姿態生生止住了她的腳步。 她留下來,只會白白賠上一條命,沒有人會來救他們,那時才是死路一條。 周伊大聲道:“等我!” 她說的堅決,腳下不停,拼盡全力朝祠堂的方向沖過去,白茫茫的霧氣中有無數影子,她頭也不回的沖進了活死人堆里,不管有多少只手拉拽,跌倒了就爬起來,十指間銀光閃閃,牽絲術做路障,織起了一層網。 但活死人是沒有知覺的,銀線在他們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周伊只得收回,她還記得這些都是鎮民。 好不容易跑出十幾米,白月明的聲音卻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伊伊?!?/br> 周伊猛地回頭,正對上他半面惡鬼般的面孔,呼吸一窒,就被制住了命門。 銀線迅速收緊,深深勒入臂膀里,白月明卻隨手一揮,他的手臂化成了霧氣,牽絲術失了依托,不攻自破。 周伊雙手扒著脖子,看向他身后,陳厝臉朝下倒在血泊里,好像失去了意識。 白月明不知道在對誰說話,他的聲音很輕柔:“這就是你最喜歡的meimei吧?” “你很不聽話,所以我要懲罰你?!?/br> “最喜歡的人,死在自己手里的感覺是怎么樣的呢?”他慢慢收緊了手指,“你來告訴我吧?!?/br> 周伊感到肺里的空氣都在被那只大手擠出去,她的雙腿用力的蹬踹著,意識卻漸漸模糊了。 她感到了一種誅心之痛,比窒息還令人難以忍受,她知道這妖物在跟真正的白月明說話。 周伊好像看到了真正的白月明蜷縮在一隅,撕心裂肺的祈求著,嚎哭著,那可是最溫柔的白哥哥啊,他該有多痛苦,她感同身受。 最后一點字眼斷斷續續的從青紫的唇中擠出:“不是……” “不是……你的……錯……” 忽然,有什么破空之聲響起,脖子上的手一松,周伊掉在了地上,僵了一會,才抽搐著大口的抽吸起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明兒哥?!?/br>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夜 江家祠堂里,幾人在聽到那道聲音后,都看向了門邊。那是通向化胎的門,暗淡的光下,一道人影正緩步走來。 江逾黛的臉終于清晰,他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里,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個笑話。 “你沒死?!逼罹罢f,“是你設計了這一切?!?/br> 江逾黛坦然道:“不錯?!?/br> “為什么現在又要出來?” 江逾黛嘆了口氣:“因為總有人和我作對?!?/br> 他并沒有說清楚,躲在唐驚夢身后的安子忽然說:“大哥哥……是畫畫的大哥哥……” 江逾黛看向他,微微一笑:“安子,我原本以為你是個癡傻的,其實你才是最聰明的一個?!?/br> 安子看著他,有些警惕的往后躲了躲。 吳敖已經懵了,他不能理解的說:“你到底要干什么?這些紙人……” 江逾黛站在化胎正中,抬手一招,就聽吱呀一聲,圍龍墻上的一扇門開了,那里有幾個人垂著頭被吊起來,懸在半空。 若不是那繩子綁在他們身上,祁景都要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瞿清白驚呼道:“是白凈!還有周炙,余老四……為什么……” 江逾黛道:“我還有別的事要忙,不想多費工夫,束手就擒吧?!?/br> 祁景道:“什么事?扎紙人?” 江逾黛沒有回答,他不知從何處抽出把刀,在周炙身上劃了深深一個口子,血淋淋瀝瀝的滴下來,一刀,又一刀。 瞿清白急道:“住手!” 祁景冷靜道:“你有什么難處,組織上可以幫助你,不要自暴自棄?!?/br> 江逾黛笑了:“你怎么幫我?你們來幫我分擔這詛咒?” 他很輕松地說出了這句話:“還是你們要代替這些鎮民,變成活死人呢?” 瞿清白小臉刷的一下白了:“是你,你把詛咒轉移到了他們身上!”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也許是通過這些小紙人,也許是通過什么詭譎的符咒陣法,但他做到了。 江逾黛擺脫了詛咒,代價是把數以百計的鎮民拖下了水。 江逾黛長嘆了口氣:“我也沒辦法。都是為了活下來,我也希望你們能諒解我?!?/br> 吳敖呸了一聲:“你哪來的臉!” 祁景想到了在江隱夢境里,江逾白說過的話。他問江逾黛:“你的命珍貴,別人的命就比你的賤嗎?” 江逾黛恍然道:“……原來如此。你要把我想成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就大錯特錯了。 瞿清白嘟囔:“你不是,全天下就沒人是了!” 祁景悄悄按住了他,示意聽江逾黛說完。 江逾黛道:“其實我并非貪生怕死之人,我這么做,不是為了自己?!?/br> “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也是我從小就開始思考的一個問題——什么才是正確的?什么才是天理?” “我的祖先救萬民于水火,舍生忘死,拼來了盛世太平,本該功德無量,福澤子孫。但現在四家后人,或早衰夭折,或人鬼不分,或淪為畜生,或孑然一身,家不成家。這是何等凄慘可憐的境地!等到若干年后,我死了,這一代人都死了,還有誰會記得他們?” 他好像很認真的在和他們討論,問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就是天理嗎?” 瞿清白愣了一下,竟不知從何反駁這句話。 他想起了陳厝,他又憑什么背負那樣的命運呢?明明他什么也沒做。何況,沒有人應該為自己的善舉承受這樣的代價。 江逾黛看穿了他的神情:“你也覺得這是不正確的?!?/br> “我死了沒關系,四家人都死光了沒關系,但如果做好事的人都死了,好人都是這個下場,這世上就要亂套了。如果善心得不到慰藉,惡行卻被寬恕,這已不是人間?!?/br> 瞿清白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在問:“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逾黛還是那樣孱弱,但他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天理不公,我就要行義事,換天地,改天理。我要讓守墓人之后都長命百歲,妖邪之人無處可逃,我要討一個說法,公道究竟為何,善惡究竟為何?” 他一直病的那么厲害,存在感那么弱,這一刻卻爆發出了截然不同的,巨大的力量,好像熔巖噴發,溶解著他們的觀念和理智,幾乎要被繞進去。 吳敖憋了半晌,才說:“那你害了這些人,就對了?” 江逾黛嘆道:“我從小在這里長大,鎮上的每一個人我都認識,小時候還叔伯阿姨的叫,就像一家人一樣。變成這樣,我也很痛心?!?/br> “但是這種犧牲是必要的,有意義的。與改天換地比起來,每個人都是渺小的,都是一粒沙,一塊石,隨時要做好埋沒在大勢所趨的浪潮里的準備,我自己也是?!?/br> 祁景終于忍不住了:“你他媽覺悟這么高,你問過別人的意見了嗎?活生生一個人,好端端一條命,憑什么被你當槍使,當沙粒石子,一腳踢開?” 江逾黛同情的看著他:“……你太年輕,目光也太短淺了?!?/br> 祁景道:“我短淺?你才是最自私的人。就算你說出花來,害人就是害人,別給自己扣高帽了?!?/br> 江逾黛微蹙眉頭:“他們都是江家的后人,都是被我先祖救過的人,他們難道不該與我一同分擔詛咒,難道不該為改變這世道出一份力?死的永遠都是沖鋒陷陣的,茍且偷生的卻坐享其成,這對嗎?” 祁景搖頭:“不管你救了誰,人家的命都不是你的。你拿人不當人,無論打著什么樣的旗號,公道都不會站在你這邊?!?/br> 江逾黛看著他,看著某種從未見過的生物似的,微微笑了:“祁景,你真是個好孩子。但你不能活,誰叫你生在這個世道,誰叫你是窮奇呢?!?/br> 祁景的心臟停跳了半刻。 那一瞬間,他什么都聽不到了,好像時間靜止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環顧四周,瞿清白,吳敖,唐驚夢,連安子也是……他們臉上露出的震驚是那么強烈真實,聲音重新回到了他的耳朵里,這是真的,江逾黛知道了。 他隱瞞許久的秘密,他是窮奇的事實,就這樣被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了。 他聽到瞿清白怒氣沖沖的說:“你胡說什么!祁景怎么可能是……” 祁景伸手攔住了他。 瞿清白愣了一下,看向他,那張臉大半浸在黑暗里,祁景很平靜的說:“你怎么會知道?” 這下不僅瞿清白,連吳敖都顫抖了:“你說什么,你說真的嗎,你不是齊流木的……” 祁景說:“不是?!焙孟裥睦锏氖^落了地,又好像頭頂的鍘刀終于放下,此時此刻,他竟然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江逾黛說:“你倒是很爽快?!?/br> 祁景猜測著:“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連最親近的人都沒有察覺,如果你看出來了,只能說明……”他抬起頭,直視著江逾黛的眼睛,“你是我的同類?” 江逾黛慢慢走到了化胎處,有些自嘲道:“很諷刺吧?我身體里確實有窮奇的魂魄,很小一片,卻讓我活下來了?!?/br> 祁景在心里罵了李團結一句,你他媽是蒲公英灑種子啊,還帶雨露均沾的? “祁景,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不能在這里倒下?!彼p輕的說,“原本還希望你能理解我,既然不可能了,只有威脅這一條路走了?!?/br> 瞿清白的牙關都打顫了:“他想要的是祁景!” 他下意識去拉人,手卻停在了半空,他忽然不確定了,眼前的到底是祁景還是窮奇? 吳敖早已退開了三步遠,他眼中布滿血絲,滿面懷疑之色,看起來已經誰也不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