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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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的三位皇子中,大殿下擅武,二殿下擅文,三殿下是個閑散人。 李文向容貌不太像李昀,更肖先皇后孫氏,面如玉冠,性格討巧,嘴巴又甜,太后疼他疼得沒邊兒,讀書習武俱不放在心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太后狠不下心管束,李昀更是放養態度。 可自從三月在春搜大宴上射死一只兔子被李昀斥責后,李文向的日子變得很不好過。首先是禁足,李文向打小就跟個泥猴子似的上躥下跳,干壞事有小廝打掩護,闖禍有太后兜著,讓他守著四四方方的小院過日子比殺了他還難受,幾個月下來臉都快憋綠了。其次便是李昀要給指親這件事,他在京中的好友數不勝數,三天兩聚,過的是閑云野鶴般的神仙生活,不想這么快安定,卻不敢忤逆李昀,只好先應承下來,回頭再去磨太后,婚事能一拖再拖就好。 天氣越來越熱了,李文向正朝慈寧宮的方向走去,跟在后面的小廝踮著腳給他撐傘,突然在朱雀門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鴉青色團領袍,身材修長,像是剛從立政殿出來,袍角因跪地變得有些褶皺。 李文向叫住他:“凌洲!” 他好長時間沒見人,與世隔絕,出來之后發現平時整日廝混的世家子弟個個忙得腳打后腦勺,襯得他更閑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可不能放過。 眼前這位辛凌洲是輔國大將軍辛云來的庶長子,與三位皇子年齡相仿,自小相伴學習騎射,同時辛云來還是大皇子李文燁生母賢妃的胞弟,親上加親,關系更篤。 辛凌洲回頭,見是李文向,怔了一下,抱胸行禮:“三殿下安?!?/br> “好久沒見你了。你來找大哥?”李文向熟稔地拍拍辛凌洲胳膊,語氣輕松。 “不是。父親尋得上好的天山雪蓮,吩咐我為圣人奉上?!?/br> “哦,你最近得了差事?練武場總不見你人影?!?/br> “軍營中的瑣事罷了?!?/br> 這時朱雀門又走出兩個人,隔得有些遠,李文向只認得其中的一個是李文誠的太傅裴若愚,另一個年輕男子很面生,于是問道:“裴太傅旁邊的人是誰?!?/br> 辛凌洲顯然也看見了他們,答道:“那位是豐州軍大總管謝雍?!闭f完觀察李文向面色如常地點點頭,想起前幾日李昀在立政殿交待他的事情,心下不忍。文向是莽撞了些,心卻不壞,看其一臉茫然的樣子,應是也不知道他已跟隨李文誠辦理鹽稅事務。 文向啊,你父皇可是已經埋伏好陷阱,就等著絆你一腳。 辛凌洲朝李文向拱拱手:“臣還有事,先行一步。三殿下保重?!?/br> 李文向毫無心事地笑笑,按下他行禮的手:“行,這次先放過你?;仡^去杏花樓喝酒,叫上大哥和二哥?!?/br> 辛凌洲默了默,也學著拍兩下他的肩,露出一個笑:“好,一言為定?!?/br> 別過辛凌洲,李文向繼續往慈寧宮去,他這陣子日日來,也不見太后煩,一定要拉上他說半天話,吃過午飯再放人回去,連佛經都不念了。 午后的風溫暖柔順,吹進屋里帶著淡淡花香,李文向愜意地半躺在圈椅里嗑瓜子,旁邊茶桌上擺的小金碟里堆滿了瓜子皮。 太后手里抱著一匹湖藍寶相花云錦,正與安姑姑合力裁剪,計劃給李文向做一件夏裝。冬裝繁重,交給繡娘去做,夏裝輕便,她自己幾日功夫便能做好。只李文向瞥一眼那塊布料,嫌棄道:“祖母,寶相花都是姑娘穿,又是鮮艷的藍色,恐怕穿出去蝴蝶見了我都要往身上撲?!?/br> “哼,滿大街的寶相花,怎么就成姑娘穿的?你長得白,藍色正襯你?!?/br> “祖母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干什么?” 太后笑得狡黠,“你得體些,好讓小娘子相看?!?/br> “相看有什么用,父皇都給我定好了?!?/br> “認真點,若是與指定的娘子兩情相悅,也是一段佳話?!碧髧@氣,剪子利落地把云錦分成兩半,轉而說道:“還有啊,你最近避著淑妃些?!?/br> “為什么?” 太后嘖一聲:“你心思不會轉彎,哀家擔心你被心術不正之人利用?!?/br> 李文向聽后皺眉道:“姨母不過為我開脫兩句,怎么就成了心思不正之人?” “你別管了,記在心里就行?!?/br> 他不再說話,嗑完手心里的瓜子,起身告辭。 走出垂花門,陽光已不似方才那般強烈,太后愛梧桐,慈寧宮院角便栽了一棵,舒展的枝條給大半個院子蒙上陰影,細碎的光斑鋪了一地,天氣這么好,李文向心中那點不快徹底消散,只覺得身上又有了使不完的牛勁兒,去馬場發泄一番才行。 偏頭一看小廝,他懷里抱著一筐橘子,飽滿圓潤,黃橙橙的很喜人,他撿出一個放在鼻下嗅了嗅,也不著急走,一上一下拋著橘子玩,風吹走云,李文向的眼睛被太陽晃了一下,當下失手,橘子掉落,順著臺階滾到一灘積水里,應該是之前暴雨留下的。 橘子滾了一圈雨水,他便不想去拾了,正準備抬腳離開,水面映出一張臉。 李文向頓住腳步,抬眼,看到那里站著一個小娘子。她穿綠色花草紋齊胸襦裙,上身是鵝黃寬袖衫子,烏發挽成交心髻,眉心貼花鈿,皮膚白得仿佛在發光,連細細絨毛都看得見,融在暖洋洋的光輝里。 趁李文向愣在原地的時候,她上前兩步,彎腰欲撿起水里的橘子,那只白嫩的手伸出來,李文向下意識地說:“哎,別撿,臟?!?/br> 可他說晚了,小娘子把橘子捏在手里,孤零零立在階下,一時也犯難,不知是該遞還給他,還是丟在原地,懵懂的眼睛看向他,綠色襯得她白凈的面孔有一絲奇異的妖冶,讓他的心顫了顫。那種困惑是需要人開解的,那種孤獨是需要人打破的,那樣的純真需要人捧在手心呵護,像她這樣脆弱的生物和圍獵場里的白兔有什么區別? 游走在青澀與成熟之間,她像初讀一本書開頭的兩個字,陌生的,新鮮的,充滿下文的,李文向有些失禮地盯著她看,她見他沒有反應,便輕輕把橘子放到一旁的石桌上,聽到垂花門里遠遠傳來“崔娘子”的呼喚聲,向他福一福身,走了。 徒留李文向在階上緩緩回神,耳朵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