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先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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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蠔的口感是什么樣? 或許,應人而異。 如果不是親手生蠔堅硬的剖開外殼,享受過其中那種周旋征服的快感,蠔rou的口感大概會少些靈氣樂趣,軟塌塌地就被裝進盤子里投降了; 只有當了對比,才是真正的柔軟鮮美。 可惜,鄧音辭嘗不到滋味。 她無聊地支肘環顧四周,倒是一點兒也不在意池驍那廂的動靜。 男人的胃口么,她從來都猜不透,與其瞎cao心,不如祈禱身邊的貴客快點上桌。 鄧音辭心想,鋼鐵廠的錢老板究竟有多大面子?連洪嘉設的宴都敢遲到,豈不是太囂張了些,那她倒時候還要怎么求合作。 她困惑地瞥了一眼旁側空空如也的座位,只好選擇繼續閉目養神。 周圍人還在嘰嘰喳喳聊個不停,酒過三巡后,池城方言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導致鄧音辭有種誤入江湖電影的錯覺。 而她正是電影里某幀飄過的透明畫外人,瞇眼舒眉,笑看這一場群像戲。 越是熱鬧的生意場面,多數人都不會有耐心等待啞巴寫字表達,即便她是一眼驚艷的明星長相,大多數人瞧著養眼夸贊幾句便算過去了—— 土匪窩里輪得上資輩的家伙年紀起碼五十朝上,誰也不想被兄弟嘲笑老牛吃嫩草。 更重要的是,多數賓客都拿捏不準她和池驍的關系,怎能莽撞得罪池家少爺。 人多的地方,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自然纏結不停,鄧音辭聽得厭倦,準備去趟洗手間。 漂亮裙子穿著確實光鮮亮麗,只是挺直腰背坐久了身子也挺酸的,還要被某道陰魂不散的視線一直盯著,她自己都嫌累。 女人起身掠過池驍所在的主桌,一個眼神也沒給他回。 走到僻靜處,洪嘉安排的手語老師體貼地跟上來,怕她走丟問路不方便,就在后面慢慢跟著陪同。 鄧音辭沒吭聲。 說來慚愧,她一個啞巴連手語都沒學會。 正好借著離席的機會散散心。 酒樓臨海,宴會廳望出去便是細浪蕩漾的盛景,漁船上的燈光在黑暗中閃爍,大貨輪鳴笛入港,深深燈火在白霧硝煙中忽明忽暗。 鄧音辭邊看邊走,特意繞了路去遠邊的一處洗手間,想獨自尋個清凈。 不巧的是,洗手間似乎被某位歌手征用。 站在門口放風的助理還很高傲地提醒她:“里面不能進,江婉一老師正在為等下的演出換衣服,請不要打擾?!?/br> 鄧音辭偏了偏頭,露出一副虔誠膜拜的神情。 江婉一真是池城炙手可熱的歌手,洪嘉的慈善宴都要請她露面獻唱,誰能比她風光。 正準備離開時,門內卻傳來聲音。 “是鄧音辭么?讓她進來吧?!?/br> 江婉一說話時的聲線其實并不具有辨識度,無奈鄧音辭對她的高調敵意實在太了解,想聽不出都不行。 鄧音辭擦著助理的肩走進里面,就看到江婉一正在對著鏡子補妝,旁邊的架子上掛著一套拖地長裙禮服,隆重不凡。 她才看了眼,江婉一便像施舍般開口嘲笑她寒酸:“鄧音辭,你瞧瞧你,當了池太太,不照樣穿得如此普通?連吃席都做不了主桌?!?/br> 人都有捧高踩地的天性,今晚的宴席上,知道池驍和鄧音辭結婚的人本就是少數,全在暗中窺探他們的夫妻關系究竟有無緩和跡象,而池驍的態度就是最好的答案。 鄧音辭穿的裙子一看就是她自己的普通貨,又被男人安排在其他桌不聞不問,肯定是被厭棄得徹底。 江婉一的猜測得到印證,在鄧音辭面前的底氣就更足了。 她平時走文藝路線,今日為了慈善宴的大場合特意化了全妝,上挑眼線幾乎拖到太陽xue,讓她小家碧玉的五官看起來有些過分擁擠得意。 鄧音辭從鏡子里瞥她,無聲地笑了笑,權當舞臺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過有句話說得沒錯,人靠衣裝馬靠鞍,江婉一最近紅氣養人,比她死氣沉沉的憔悴樣子看上去更討人喜歡。 “洪嘉知道池驍嫌棄你,要離婚嗎?” 江婉一又問,緊接著自問自答,像是在她面前演劇。 “我說錯話了,你是弱勢群體,今晚的主角,洪嘉怎么可能知道呢?!?/br> “只是苦了我們姿姿,在英國留學兩年,男朋友就被jiejie搶了去,真是唏噓?!?/br> 鄧音辭知道江婉一和鄧音姿關系好,逮著機會幫朋友出氣也并非不可。 她說不了話,只好選擇打開水龍頭,無視江婉一的存在。 女人之間嚼舌根有什么意思,把她從池太太的位置上掀下來才叫本事,等那一天到來,她鄧音辭一定親自登門恭賀池驍二婚,順便找個機會把密鑰拿到手。 唉,又是密鑰。 想起和鄧經愷那號人物的交易,鄧音辭難免覺得頭疼,努力說服自己今晚是要談生意的,密鑰的事往后放一放。 偏生不巧,江婉一哪壺不開提哪壺,以為提起鄧家就能讓她心虛遭受道德譴責,一句接一句地往下訓誡她這個毫無還嘴之力的啞巴。 “要我說,你就早點放棄吧,簽離婚協議還能要到分手費,找個福利院養老不好?” “否則鬧到最后大家都不開心,你就會和你媽一樣,死皮賴臉占著男人不放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他的真愛……” 聞言,鄧音辭冷艷的眉目一下子鮮活起來,好似鉆石棱角透著銳氣。 她成年以后的人生注定在荊棘泥淖里摸爬滾打,落寞時無人撐腰,誰都可以來踩兩腳,她認; 但是,誰都不能詆毀賀毓嵐的名聲。 她轉過身,紅唇微抿輕輕冷笑,鏡上燈橘黃色的暖光打在眉尾,容顏姿色好得江婉一都嫉妒,艷光奪目讓人挪不開眼,像惡之花綻放崩裂—— 令江婉一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真的做了一件惡毒事,抬手扯下旁邊的長拖擺禮服就往水池里摁! “鄧音辭,你去死!” 洗手間內回蕩著江婉一的尖叫。 …… 從洗手間回到宴會席,鄧音辭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卻是經歷了四分五裂之后的動蕩平靜。 她依舊坐在離開時的位置上,托腮數著盤子里沒人夾的澳龍還剩幾塊,出神之際,連旁邊的位置坐了人都沒反應過來。 “美女,你再多看兩眼也咽不進肚子里,讓我怎么吃?” 鄧音辭聽見這略沖的語氣,恍惚一側首,才把眼前這位戴著黑墨鏡的叔輩人物和錢老板對上號。 “小姐,您別生氣啊,”錢老板身后的狗腿子立馬上來補話,“我們老板的眼睛剛做了全飛秒手術,看不太清東西?!?/br> 解釋句句在理,奈何錢老板大晚上戴墨鏡的黑社會形象太深入人心,鄧音辭眨了眨眼,從口袋里拿出提前寫好的便簽遞給錢老板的下屬。 下屬一看便簽就樂了,用討喜的語氣跟錢老板轉述:“老板,這位小姐說她前段時間感冒傷了聲帶,現在說不了話,希望您別介意!” 鄧音辭暗中觀察著錢老板的反應,也不確定自己這一步棋走得是否妥當,掌心冒汗。 她提前做了些準備,生怕錢老板這樣的老江湖不把啞巴女人放在眼里,便為自己的失聲胡謅了個借口。 沒想到,錢老板暫時成了“瞎子”,也算陰差陽錯撞上機緣。 錢老板英明半生,最討厭在大場合丟面子,今晚戴著墨鏡參加宴會,剛才已經被熟人調侃嘲笑了無數次,好不容易坐下來吃席,沒想到旁邊坐著個“同病相憐”的主,態度一下子放松許多。 瞎子,啞巴,哪怕只是短短一兩日的病癥,總歸都是會被正常人嘲笑的,何談嫌棄彼此。 “那正好,我現在也看不太見,哈哈。美女,怎么稱呼?” 錢老板大大咧咧地同她握手。 鄧音辭終于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喜悅,遞上提前印好的名片。 她準備得很小心,不想表現太過著急貪圖功利,只愿今晚能和錢老板搭上關系,合作的事來日方長。 錢老板也沒在意她的來歷,尋思著能受洪嘉邀請出席宴會的人還能有詐? 反而在聽說她家經營會計事務所時,立馬有了興趣。 “正好,我廠里今年缺個乙方,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等你嗓子好了出來喝茶??!你和池家關系近伐?去碼頭那里談?” 鄧音辭感激得回答不上來,只能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即便錢老板看不到,她也要笑。 昨晚,她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好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那么勉強、不那么心機、不那么惡毒。 她承認,她心術不正鉆空子,但事務所迫切需要一個年審客戶來緩解資金鏈的燃眉之急,她什么都愿意付出,只為了幫賀毓玲度過難關。 * 兩米開外,“無人在意”的主桌。 “驍哥,鄧音辭那個女人瘋了!” 江婉一哭哭啼啼地跑來和池驍告狀。 “她把我的禮服泡進水里,我等會怎么上臺表演!你一定要幫我做主!” 此時距離原地的表演時間只剩下十分鐘,備用的禮服都來不及送。 洪嘉和一眾長輩都到別的桌敬酒熱絡去了,主桌這里只剩池家三四個晚輩,鐘洱和隋七洲不好出頭表態,紛紛等待池驍替江婉一做主。 會唱歌的女人都有一副好嗓子,哭起來楚楚可憐哀哀戚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柔弱,實在不好忽略。 池驍皺了皺眉,吩咐人先帶江婉一找位置坐下。 接著,他朝某個方向走去。 兩米開外的對話正在進行,鄧音辭剛被錢老板問起她和池家的關系,不料池驍突然走過來,當著眾人的面環住她的肩膀,力道重得幾乎能把她捏碎,語氣是暗含威脅的寵溺。 “錢老板,她是我的女人,剛才賭氣闖了禍,人我先帶走了?!?/br> —— 池驍吃生蠔,其實也是在吃音辭 畢竟,殼要親手撥開才好吃 謝謝大家的珠,剝殼的過程還在繼續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