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啊，這時候做就是了。半年沒見了，這一刻再也沒法忍，荷爾蒙急速飆升，抱著媳婦不愿撒手。

    云散雨歇這才開始吃飯，慵懶的坐在椅子上，冷帆給她先舀了一碗羊湯。濃白的羊湯里加入適量的胡椒粉，聽中醫說這樣可以激發羊湯溫補腎陽的功效。上頭加入干芫荽，熱氣一激頓時香氣撲鼻。

    “內蒙大草原的羊rou，一點兒不膻。我留了半只有二十斤，夠咱們過年的?！?/br>
    蕭雨輕輕吹一下淺嘗一口，羊湯的清香在口腔渲染開，的確肥而不膩、香而不膻。：“嗯，好吃?！?/br>
    “清燉的，就放了蔥姜。下回給你烤著吃，烤羊腿那老美味了。用洋蔥辣椒孜然先腌制半小時，然后上火烤，烤熟后蘸著孜然蘸料吃，外焦里嫩?！?/br>
    “你這廚藝見長啊?！?/br>
    “跟司務長學的，人可是國家一級廚師?！?/br>
    羊湯鮮美，羊rou清香。搭配醋溜白土豆絲，一頓飯吃的都有些撐。冷帆在廚房里收拾洗碗，她在屋里來回溜達消食。

    冷帆去年買了電視機，打開看了新聞和八點檔的電視劇。躺沙發上枕著他的腿，電視劇沒看完睡著了，被男人輕輕的抱回東面臥室。

    回到老公身邊一夜好夢，翌日醒來屋里暖和和的不見男人蹤影。廚房鍋里熱著早飯，飯沒吃完有客上門。

    第二十五章

    “小雨、”

    林招娣挺著大肚子進來了, 她放假后就來了丈夫這里，比蕭雨早好幾天。早起去食堂打飯碰到了冷帆，吃完早飯就來找同學聊天。

    “慢點, 慢點, 小心你的大肚子?！?/br>
    林招娣笑笑完全不以為意?！皼]事。我媽懷著孩子照樣下地干農活，我身子骨結實, 這都不算啥?！?/br>
    “你這有五個月了吧？”

    “嗯吶，明年四月的預產期?！绷终墟沸π? 摸著肚子說：“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如今醫院不許說這個?！?/br>
    “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闭f著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媽沒能力護不住我們。如今我有工作, 能養活自己和孩子。不論他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寶貝?！?/br>
    “真好?！?/br>
    “看的你也想當mama了吧？”

    “希望明年能懷上?！?/br>
    “不行就去醫院瞧瞧，如今醫療技術好，好多以前不知道的病如今都能看出來?！闭f完了她抬手拍自己一下：“瞧我胡說什么呢。你們倆年輕身體好，要不了多久肯定有好消息?！?/br>
    老同學在一起閑聊，時間過的飛快。中午蕭雨做了冷帆愛吃的油潑面, 跟林招娣約好了過幾天一起去趕集。要過年了, 看再買點兒什么年貨。

    “趕集，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院里的媳婦們去的多, 我們結伴就好?！?/br>
    年前大集多, 二十二小年前這天南街有大集。幾個媳婦們結伴去, 幾乎人手一個編織的那種籃子用來裝東西。

    集市上賣東西的多, 買東西的也多。挨挨擠擠摩肩擦踵, 蕭雨看到一個婦女居然在賣繡品，自己繡的枕巾。粉色的底色上繡著朵朵山茶, 讓她想起飄雪的季節山茶迎雪開放，大朵的山茶花常備喻為讀書人。

    “大嫂, 這枕套怎么賣？”

    女人抬頭有些羞澀，長相偏南方，一開口果然帶著南方口音?！耙粚蓧K錢?！闭f完怕她嫌貴，開口繼續解釋：“這是用絲線繡的，我專門從家鄉帶來的?！?/br>
    “您家在哪兒？”

    “蘇州?！?/br>
    “好地方?！?/br>
    跟女人閑聊著，等買了枕套才發現自己跟伙伴走丟了。她笑笑將枕套放籃子里繼續逛，一個人閑庭信步自由自在，完全沒有孤雁失群的慌張。

    家里冷帆已經備了過年的rou，從現在可以吃到正月十五元宵節。凍梨凍柿子等冬天特色水果也都買好。所以她今兒沒再去買這些，而是看那些平時不常見的東西。

    另一個小攤上在賣布料，自家織的土布，簡單的條紋。伸手觸摸比機器布略微粗糙，但這種布吸汗耐褶皺，夏天鋪炕很舒服。

    “小兔崽子敢犟嘴，看老娘揍死你?！?/br>
    跟大娘商量著買土布，忽然間猛的被人推了一下，她一個趔趄摔在大娘的攤位上，大娘趕快伸手扶住她。

    “我不敢了，我不是故意的?！?/br>
    “還敢犟嘴？”罵人的女人更加氣憤，一股河東獅孔的氣勢，就在蕭雨身邊打起了孩子?！白屇憧春玫艿芸春玫艿?，你咋看的能摔了他？你就是故意的，你不安好心眼?！?/br>
    蕭雨轉身下意識的去看，孩子稚嫩的聲音讓人覺得心疼?；仡^被女人打的孩子果然又廋又小，看著五六歲的模樣。這么小的孩子，就算做錯了事兒也別這么打吧。

    這女人一副打仇人的臉面，下手絲毫不留情，把孩子打的都蹲到了地上。耳朵、還有護著腦袋的雙手全都破皮出血，應該是之前就有凍瘡，這么冷的天他居然沒有帽子手套。

    “別打了?！彼龑嵲诳床贿^去抬手制止打人的女人?！靶『⒆臃稿e回家好好教育一下就好，大街上這么打影響不好?！?/br>
    “啥影響不影響的、”女人完全不吃這一套，“我家孩子，我想咋打就咋打?！?/br>
    “瞧瞧，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行，這孩子跟眼中釘rou中刺似的，家里打完外頭也這么打?！?/br>
    旁觀者有熟悉的道出了原因，這下蕭雨明白這女人為何如此嘴臉?？稍偈呛髬屢膊荒苋绱藢Υ粋€孩子吧，看著多讓人心疼。

    “mama、mama……”她剛還欲再勸，實在心疼身形瘦弱衣著單薄的孩子?？勺爝€未張開，那個原先蹲在地上的孩子居然起身拉住了她的衣角，開口就喊她mama。

    “mama你去哪兒了，你別不要小海。小海聽話，你別不要小海?！?/br>
    孩子死死抓著她喊她mama，口口聲聲生怕她不要自己。她一時為難的不知該怎么說，也不明白眼下什么情況。正為難，剛才那個道出實情的女人也開口了。說出的話給她解了惑。

    “哎呀，這位女同志跟小海mama長的可真像?！闭f完仔細的去看蕭雨，然后搖頭贊嘆：“這世上真有這么像的人，簡直一模一樣?！?/br>
    說完蕭雨蒙了，實情居然如此湊巧。那女的開口問她了：“同志，你沒有個jiejie叫李涵的？”

    蕭雨搖頭：“沒有。我姓蕭，家中獨女?！?/br>
    “哦，那真是奇了?！?/br>
    “臭小子、大街上給自己找媽?！闭f著話女人又開始罵，一把拉住小男孩一條胳膊，抬手又打：“你媽我在這兒呢，敢不聽話打死你?！?/br>
    蕭雨實在看不得如此兇狠的打一個這么小的孩子，何況孩子緊緊拉著她喊她mama。她伸手制止女人，換來女人抬頭兇巴巴的望著她。

    “別管閑事。我家這臭小子不打不行，從小就偷雞摸狗?？吹艿懿挥眯?，摔了好幾回……”

    女人還在數落男孩的不是，男孩緊緊拉著蕭雨的衣角?！癿ama我沒有。小海沒有偷東西，小海也沒有摔了弟弟，是弟弟哭鬧，我哄不住他?！?/br>
    親官難斷家務事，蕭雨卻被卷進了旁人的家務事。小男孩聲聲喊她mama，女人一邊罵一邊拉著男孩在打。她想阻止卻阻止不了，打架實在不在行。

    “別打了。這位女同志，有話好好說?！?/br>
    她在盡力勸解，身邊的人也開始勸。眾人的壓力下女人停止了動手，顛一顛背上的小娃，抬手狠狠的拉住男孩就走。

    “臭小子盡給我惹事，一天天的不省心……”

    “mama、mama、你真的不要小海了嗎？”

    男孩轉過身子，臉上的淚已經結了冰。一聲聲讓蕭雨心里發顫，可旁人家事她沒法管。如今這時代，父母打孩子簡直家常便飯。

    俗話說：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可見人們對于這種事兒的看法。剛才勸阻的也都是說孩子小別打壞了，沒人認為這是家暴或者虐童。她就是報警也沒用，也許會給孩子換來更嚴重的打罵。

    “等一下?！彼飞先?，將剛才買的一斤糖給了小男孩兩顆，女人看到糖停住了腳步，她將剩下的全給了女人。

    “小孩子慢慢教，好好說他能聽懂的?！?/br>
    女人得了糖塊，頓時沖著她喜笑顏開?！鞍パ?，這怎么話說的。妹子你真是好心，放心，我不打他了，我好好跟他說。臭小子真是，還挺有城里人的人緣?！?/br>
    蕭雨轉頭望著孩子，將兜里的餅干默默放他衣服里?！肮怨月犜挵??！?/br>
    “嗯，我會乖的?！?/br>
    女人領著孩子走了，她那心啊依舊七上八下不是個滋味。孩子在她接連否認后不再喊mama，可那如小獸般期盼的眼神讓她那心久久不能平靜?；仡^跟剛才那位女人打聽，這才知道那孩子家住在城外一個屯子。

    “妹子，你跟他那親媽啊真長的一模一樣，不怪孩子認錯，他懷里常年捂著他媽的照片?！?/br>
    “他親媽呢？”

    “死了?！迸藝@氣：“一場風寒沒去醫院，婆婆連草藥都不給抓，罵她是資本家狼崽子就該死。這后來又娶了一個，這女人厲害，她那婆婆再不敢欺負。只是可憐了這孩子，這后媽咋看他咋不順眼?！?/br>
    因為這個插曲，蕭雨一路心情都很沉重。今兒打聽到了那男孩的具體地址，抽時間去看看他去。她這邊期盼著一個孩子，耳邊回響著孩子聲聲渴望的呼喊。旁人的家事外人不容易插手，但她還是想著該怎么幫幫那個孩子才行。

    回家時林招娣她們已經回來，大家在門口說了幾句各回各家。晚飯簡單點兒熬粥，早晨的饅頭還有，熱一熱就著一起吃。

    “今兒去趕集都買什么了？”

    冷帆進門笑著跟她閑話家常，蕭雨回頭拿枕套給他看。吃完飯他去刷碗、提炭、悶火，上了炕伸手摟住她親一下。

    “遇上什么事兒了嗎，怎么情緒不高的樣子?！?/br>
    她開口將今天的事兒跟他說了一下?！澳敲葱〉暮⒆?，耳朵、手全都是凍瘡。那女人抬手就打，凍瘡都出血了，還有濃水?！?/br>
    “家務事，不好辦啊?！崩浞瑖@口氣，“聽說米國這種算虐待，嚴重可以剝奪父母的監護權?？稍蹏疫€沒發展到那一步，報警了也頂多勸說教育，不解決問題?！?/br>
    說完了他看到媳婦臉色更沉重，看來對那男孩挺上心。他作為男人是給媳婦排憂解難的，不是說問題嚴重性的。當即開口改了話鋒。

    “沒事，事兒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抽時間跟你去看看那孩子，如果實在是被虐待，你心里又放不下，我想辦法解決?！?/br>
    “怎么解決？”

    “村支書調解、或者干脆達成協議，總之活人不會被尿憋死的?！?/br>
    他這么一說她心里才松口氣，那孩子太可憐了，那模樣一直在她腦海中打轉?！盎蛘呖梢詭退麑ふ疑改沁叺挠H戚?！?/br>
    “嗯，也是個辦法?！?/br>
    商量好了怎么幫孩子，倆人躺下關燈睡覺。八十年代了，改革開放的前沿已經進入新的時代。改天換地了，試著找男孩生母的親戚。那位大嫂只說他mama是資本家大小姐，但具體的不知，抽時間到他們大隊去，一定能打聽到具體情況。

    臘月二十三小年一過，一家家的好像已經進入過年狀態，伙食明顯提高。冷帆在家剁了羊rou準備包餃子用，叮叮當當的聲音中蕭雨又想起那個喊她mama的小男孩。

    rou剁好了用手撰成一個個圓球放到倉房凍起，吃的時候拿回來化開加入胡蘿卜大蔥就好。凍好了rou他又開始剁胡蘿卜大蔥，這樣都準備好需要的時候十分方便。

    蕭雨出來看他眼睛里有淚，“怎么了這是？”

    “這蔥好辣眼睛。你別過來了，我自己剁就好?！?/br>
    原來是蔥辣眼睛，就說他這樣的流血容易流淚難，沒想到小小的蔥辣出了男兒淚。蕭雨笑笑返回臥室里，坐桌前有感而發的隨手寫了點兒東西。

    等他都弄好回來給灶里填了炭，蕭雨的目光跟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沒開口，他早已猜到她在想什么。

    “明天我有時間，帶你去看看那個孩子?！?/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