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青 第60節
沒想到微信上有新的消息。 她和孟弗淵的上一次對話,在兩小時前。 孟弗淵問她是否方便過來,她回復說孟祁然在這里。 孟弗淵便回復了一句“知道了”。 最新消息發送于半小時前,孟弗淵說:祁然走了告訴我一聲。 陳清霧心口一沉,酸澀不堪。 她暗自吸了一口氣,轉頭對孟祁然說:“我給你點夜宵送到你工作室可以嗎?我需要出去一趟,見個朋友?!?/br> 孟祁然往墻上掛鐘看了一眼,“現在?” “嗯?!?/br> 孟祁然笑說:“你覺得我缺一頓夜宵?我是想跟你一起吃夜宵?!?/br> “欠我一頓,掛賬上了?!泵掀钊惶崞鹕嘲l上的雙肩包,轉身離開了。 看著孟祁然身影消失,陳清霧拿起手機,給孟弗淵發消息:“你在公司嗎?我過來找你?!?/br> 孟弗淵:在家。我過來吧。 陳清霧:不。地址發我一下,我過來。你稍等我一下。 陳清霧換了套衣服,再看手機,那上面有孟弗淵分享的一處公寓的地址。 那公寓要經過他們公司,再繼續往前,離她的工作室開車大約四十分鐘,比她以為的要遠得多。 車子啟動之前,陳清霧給孟弗淵發了條消息告知他自己已經出發。 孟弗淵叫她注意安全。 九點剛過,正是東城最熱鬧繁華的時候。 她卻只有一種荒寂的心情。 車終于開到了那公寓小區門口,陳清霧找一處路邊停車位,停好車給孟弗淵發消息,請他下來一趟,想跟他說兩句話。 孟弗淵:正在煮面,不好熄火。你方便上來嗎? 孟弗淵:裴卲也在。 后面這句,仿佛是專為打消她的疑慮。 陳清霧猶豫之后,回復說可以,孟弗淵便發來樓棟號。 高檔小區,一梯一戶。 出了電梯,一轉彎便看見大門是敞開的。 陳清霧走過去,往里探看一眼,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 裴卲的聲音。 裴卲走到門口,開鞋柜給陳清霧找了雙一次性棉拖。 如此輕車熟路,讓陳清霧不免疑問:“你們是合租?” “不是,我住樓上,經常來他這兒蹭吃蹭喝?!?/br> 陳清霧笑了一聲。 換好拖鞋,陳清霧跟著裴卲走進客廳。 這公寓應當是租的,現代風格,裝修有種樣板間的規整。 中廚與餐廳移門相隔,陳清霧往里看去,只看見孟弗淵站在灶臺前方的背影。 她收回目光,放了手中袋子在茶幾上,在黑色皮質沙發上坐下。 “你們才下班?”陳清霧問。 裴卲說:“不是。老孟剛從北城出差回來?!?/br> “怎么好像一直是他出差?” 裴卲笑說:“談融資這些事兒,我辦不來。我張口人就覺得我不靠譜?!?/br> 這一點陳清霧是認同的。裴卲有種不諳人情世故的直率。 坐了沒一會兒,陳清霧便看見孟弗淵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手里端著一口雪平鍋,正騰騰地冒著熱氣。 孟弗淵取了一張隔熱墊放在桌上,將雪平鍋放上去,再度轉身回廚房,拿了三只碗,三雙筷子。 隨即往客廳看來一眼,“過來吃面?!?/br> 裴卲騰地起身。 孟弗淵目光落在陳清霧身上,“你也過來,清霧?!?/br> 這種仿佛家長般的語氣,讓陳清霧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鍋里內容豐富,除了面條,還有番茄、蝦、雞蛋和青菜,澄黃燈光下,那色澤單看一眼便覺得分外誘人。 孟弗淵挑了一碗面條,先遞給裴卲。 第二碗,是給陳清霧的。 “……我不是很餓,吃一點點就好?!标惽屐F忙說。 “嗯?!?/br> 接過那碗面,陳清霧坐了下來,挨著孟弗淵。 對面裴卲已然在狼吞虎咽。 陳清霧想到高二那年暑假。 她跟孟祁然去美國旅游,順道探望彼時正在加州讀研的孟弗淵。 那時孟弗淵住一間小公寓,與另一位留學生合租。 孟祁然連吃了幾天的西餐,說是吃膩了,特想嘗一口番茄炒蛋。 孟弗淵冷淡地叫他出門左拐,對街有家中餐館,想吃什么自己點。 然而,那天她跟孟祁然玩了整天,回孟弗淵的公寓拿東西時,孟弗淵一聲不吭地從廚房端出了三菜一湯,里面就有祁然心心念念的番茄炒蛋。 那時候她羨慕極了,祁然居然能有一個這樣完美的哥哥。 陳清霧偷偷看一眼孟弗淵,他穿了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大抵是剛洗過澡,能嗅到身上一股清淡的香氣。 陳清霧收回目光,埋頭吃面。 裴卲笑說:“陳小姐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呀?訂單是不是挺多的?” 陳清霧放下筷子,咽下食物,方才回答:“是有點忙。很多客戶都是安姐介紹過來的?!?/br> “上回去安姐那里喝茶,你做的那套茶具,很多人喜歡,都在問是哪家的?!?/br> 陳清霧笑說:“那我下次要去安姐那里發一發傳單?!?/br> 見陳清霧只顧說話,那碗面半點沒見少,孟弗淵忍不住提醒:“吃完再聊?!?/br> 一鍋面分量剛好,裴卲添了半碗,沒有一點浪費。 陳清霧自覺幫忙端碗進廚房。 而裴卲生怕要被孟弗淵留下洗碗,當即溜之大吉。 陳清霧將碗放進水槽,挽起衣袖正準備打開水龍頭,孟弗淵說:“我來?!?/br> 語氣與動作都有些不容推拒的意思。 陳清霧只好讓開。 孟弗淵將碗和鍋具沖洗之后,放入洗碗機里。 清潔流理臺和灶具,最后按出一泵洗手液。 一邊洗手,他一邊問:“想對我說什么?” 這些天醞釀許久的話,臨說出口卻突然膽怯。 陳清霧暫且沒作聲,轉身,往客廳去,拿起自己帶來的那只紙袋。 孟弗淵走出廚房,在島臺處接了一杯水,朝陳清霧走去。 陳清霧接過水杯,卻只放在茶幾上,幾分局促地將手中紙袋遞給孟弗淵。 孟弗淵接過,打開一看。 那是只杯子。 黑色釉面,幾分磨砂感,拿在手里分外穩重稱手。不像是她一貫的水平,因為杯壁有幾分不均勻。 他拿在手里轉了個圈,恍然意識到,這杯子是他做的。 沒想到她竟然還留著,而且杯沿平整,那被他失手壓出的缺口,已經修復過了。 孟弗淵拿著杯子,抬眼看向陳清霧,等她解釋。 “你讓我處理掉,但是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主動打碎任何東西。所以……我把它燒了出來?!?/br> 孟弗淵目光一時變得很靜,“什么意思,清霧?” 她的神情如此復雜,絕不是單給他送禮物這么簡單。 一個念頭陡然浮現。 趕在陳清霧說出口之前,他率先出聲:“你是來跟我劃清界限的嗎,清霧?!?/br> 陳清霧倏然抬眼。 “和祁然在一起了?”孟弗淵聲音有一種刻意為之的冷靜。 “不是!”陳清霧忙說。 “那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對?” “……沒有?!标惽屐F深吸一口氣,不自覺地伸手,捉住了孟弗淵的衣袖,“……可以聽我慢慢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