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青 第52節
到八點半, 家長們都起床了。 廚房與餐廳,忙得像是即將上臺演出的交響樂團,不知道誰碰到了什么, 總能引起一陣叮鈴哐啷。 有人要沙拉醬,有人要玫瑰鹽,遞來送往, 熱鬧得不行。 祁琳一邊啟動破壁機榨鮮橙汁,一邊說:“祁然,去樓上問問你哥吃不吃早飯?!?/br> 坐在沙發上啃著一顆蘋果的孟祁然起身上樓。 兩分鐘后下來了,說道:“他說他不吃,要再睡一會兒?!?/br> 造成某人睡眠不足的“罪魁禍首”陳清霧,莫名心虛。 祁琳又問:“那我們九點半出門,他跟不跟我們一起???” 孟祁然一頓:“哦, 沒問……” “……你這個孩子,戳一下動一下是嗎?” 孟祁然笑說:“我再去問問?!?/br> 片刻,他去而復返,“他說叫我們先去, 他下午再過去?!?/br> 打仗一樣的早餐吃完,大家各自回房間換衣服收拾。 樓下, mama們已在互相搽涂防曬霜。 陳清霧晃了晃防曬噴霧的瓶子,按壓噴頭,“呲呲呲” 地沿著腳踝噴上大腿。 噴霧有股檸檬味,清新好聞,祁琳笑說:“清霧你給我也噴一點?!?/br> 祁琳雙臂張開, 陳清霧幫她將大片皮膚都噴了一遍。 “耳飾真漂亮, 是陶瓷的啊清霧?” 陳清霧笑說:“是的。自己燒的。您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做兩對送給您?!?/br> 祁琳連說喜歡。 都收拾好了, 大家一齊出門,坐上提前訂租的兩部敞篷轎跑,往島嶼另一端的海灣開去。 那附近有個海洋館,逛過之后,大家先去餐廳吃中飯,稍作休息,去往海灘。 海灘上各色遮陽傘已經支了起來,尋了一塊寬敞的地方,大家放了東西。 孟祁然走到陳清霧身旁,“下去游泳嗎,霧霧?” “我有點困,想睡一下再去?!?/br> 那邊,兩位爸爸已然躍躍欲試,一邊熱身一邊喊道:“祁然,一會兒比賽啊?!?/br> 孟祁然看向陳清霧,神色有些猶豫。 陳清霧說:“沒關系不用管我,你去陪他們?!?/br> 孟祁然說:“那我跟他們游兩圈再過來陪你玩?!?/br> 三人下水比賽去了。 而兩位mama不想辜負碧海藍天的美景,遍找角度,請陳清霧幫忙拍照。收到照片之后,就在陽傘底下的躺椅上躺了下來,各自修圖。 陳清霧坐在最外側的躺椅上,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給孟弗淵發去消息。 陳清霧:還沒醒? 十分鐘后,她收到了回復。 孟弗淵:醒了。 陳清霧:廚房冰箱里有一個三明治,本來是留給你當早餐的,看來用不到了。 孟弗淵:受寵若驚。 孟弗淵:謝謝。正好我還沒吃中飯。 陳清霧忍不住微笑,回復道:那你中飯還是吃點好的吧。 孟弗淵叫她分享一下位置信息,他收拾過后便過來。 放下手機,陳清霧在躺椅上躺了下來,拿遮陽帽蓋住臉。 海風舒適,那規律拍擊沙灘的海浪聲更是催眠,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孟弗淵到的時候,兩位mama正準備下水去。 祁琳招了一下手,笑說:“睡好了沒?” 孟弗淵點了點頭,走到兩人跟前,“準備去游泳?” 廖書曼笑說:“來都來了,還是得下水泡一會兒?!?/br> 她朝陳清霧走去,打算將人叫起來幫忙看一會兒東西。 孟弗淵說:“阿姨你們去吧,東西我看著?!?/br> 看著兩位mama下了水,孟弗淵往最外側躺椅走去。 地上鋪了一張毛巾,他順勢坐了下來,支起一條腿,往躺椅上看了看。 防曬衫下,隱約可見穿的是分體式泳衣。 孟弗淵沒多看,抬手,將陳清霧蓋在臉上的帽子拿了下來。 突然強烈的光照,讓陳清霧蹙了蹙眉,下意識抬臂去擋,片刻后,緩緩睜眼。 一偏頭,對上孟弗淵的目光。 陳清霧一下坐起來,“……你來了?!?/br> “嗯?!?/br> 孟弗淵換了一身白色,苧麻的質地,有種清逸的閑適。 陳清霧展眼往海面上望去,隱約可見祁琳和廖書曼游泳的身影,而孟祁然和兩位爸爸則不見了蹤影。 “你休息好了嗎?”陳清霧問。 “差不多?!?/br> 陳清霧有兩分渴,望了望,自己的背包在孟弗淵那邊,就指一指,叫他幫忙遞過來。 接了背包,陳清霧拿出里面的水瓶,擰開喝了一口水。 坐在躺椅上,和孟弗淵一高一低,說話很是別扭,將水瓶放回包里,她就讓孟弗淵往外挪了挪,趁勢也在毛巾上坐了下來。 腳踩在沙地上,陳清霧俯身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又張開手指。 “耳飾很漂亮?!泵细Y忽說。 陳清霧微微側過頭,發現他正在打量著她,非常正大光明的欣賞,毫無回避的意思。 仿佛被烈日照耀,她覺得挨著孟弗淵的這一側,皮膚溫度都好似升高幾分。 “……自己做的?!标惽屐F不自覺的伸手摸了一下那耳飾。 “顏色很獨特?!泵细Y細看,“兩只不太一樣?” “是拿黏土塊染成不同顏色隨意揉在一起燒出來的?!?/br> 孟弗淵點了點頭。 陳清霧原本覺得,自己和孟弗淵的相處好不容易自在了一些,可清晨那個觸摸腳踝的插曲,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裝作它沒有發生過。 尤其,當此刻孟弗淵就坐在她身旁,兩人只隔了半臂不到的距離。 似乎每一寸皮膚都緊繃了起來,他起落的呼吸,與這熱帶小島格格不入的清冷香氣,都變得極具存在感。 她驟然不知道說什么,躬身朝前,兩手抓起沙子,撒在腳背上,如此重復,很快,雙腳就被細沙徹底埋住。 孟弗淵也沒說話。 兩個人只是沉默著,卻覺潮熱的空氣里,似有暗流涌動。 忽聽手機一振。 陳清霧拍了拍手上的沙,拿起躺椅上的手機。 解鎖一看,竟然是孟弗淵發過來的。 孟弗淵:聊點什么? 陳清霧霍然轉頭看去,孟弗淵手里正拿著手機,望著她的神情兩分無辜。 她一下就笑了,低頭打字:干嘛在微信上說? 孟弗淵:微信上你話多一點。 陳清霧:我有話多嗎? 她往上翻了翻,好像,確實。 因為不必面對他,所以更自在一些。 陳清霧:想聊什么? 孟弗淵:聊什么都可以。不聊也行。只要你可以忍受,我會忍不住看你。 明明是這樣熱切的話,可經由孟弗淵說出來,卻似乎只有一種陳述事實般的客觀。 如果不是孟弗淵就坐在旁邊,她一定已經把臉埋了下去。 陳清霧垂著眼,只顧打字:……你喝水嗎?我包里還有多的。 她聽見孟弗淵輕笑了一聲,但根本不敢轉頭去看。 手機一振,新消息傳了過來。 孟弗淵:你是不是,只會用顧左右而言他這一招? 唯一的對局招數被識破,陳清霧完全不知如何回答了。 孟弗淵卻出聲了:“給我一瓶水?!?/br> ……這個人,把她逼到角落,又來替她解圍。 陳清霧拿下躺椅上的背包,從里面拿出一瓶沒擰開的水,往旁邊一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