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風云人物，即便已經不再喜歡了，依然覺得他閃耀的模樣是一種客觀的美好。

    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走進室內，在黑色皮質沙發上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吃東西。

    一盤食物還沒吃完，忽聽身后孟祁然喊她。

    “怎么一轉眼你就不見了?！泵掀钊豢匆谎?，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

    實話說，他確實變了不少。

    從前他絕對不會注意到她悄悄離群，或者說即便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有點嫌吵?！?/br>
    孟祁然笑了聲，“我以前確實不理解，怎么會有人喜歡一個人呆著，不覺得無聊嗎?，F在好像開始有點理解了?！?/br>
    陳清霧沒作聲。

    孟祁然忽然起身，將放在架子上的黑色運動背包拎了過來。

    拉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一座三十公分左右的銀質獎杯。

    “這個送你?！?/br>
    陳清霧微笑說：“送給我做什么？這是你的榮譽?！?/br>
    “因為這應該是我最后一座獎杯了?！泵掀钊灰娝唤?，就將其放在了前方的茶幾上，“以后不會再參加專業比賽了?！?/br>
    “……為什么呢？”

    “想先把工作室經營好?！?/br>
    陳清霧一頓，“……你是想說，為了我嗎？沒有必要的，祁然，規規矩矩掙錢根本不是你的個性。而且我也說過，我已經……”

    “不喜歡我了。我知道?！?/br>
    陳清霧語塞。

    孟祁然看著她，“但你總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吧？”

    陳清霧驀地抬眼看他。

    孟祁然笑了聲，似有幾分自嘲的意思，“你反正不相信，我說要追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確實有點遲鈍，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責任解釋。你明明也知道這一點，卻故意想用責任這個說法一筆勾銷……”

    陳清霧一時沒出聲。

    孟祁然盯著她，“被我說中了？”

    “什么說中了？”

    是從背后傳來的聲音。

    陳清霧和孟祁然齊齊轉過頭去。

    孟弗淵正走進來。

    “哥?！泵掀钊徽酒鹕?，“你不是說不來的嗎？”

    “怎么，不歡迎？”

    孟祁然笑說，“想吃什么？我給你拿點過來?！?/br>
    “拿瓶冰水就行?！?/br>
    孟祁然點頭朝外走去。

    孟弗淵則頓了頓，走到了沙發前方，將茶幾上的獎杯往旁邊挪了挪，直接在茶幾上坐下，傾身，往陳清霧臉上看去。

    陳清霧嚇一跳，身體不由地往后靠。

    孟弗淵打量著她，“怎么我一會兒不注意，你就又把自己搞得這么難過?！?/br>
    這樣溫和的、關照的語氣。

    陳清霧驟然仿佛什么話都說不出，“……沒有難過，就是有點心情復雜?！?/br>
    “祁然說什么了？”

    “……說他喜歡我?！?/br>
    “哦。他終于發現了?！?/br>
    陳清霧抬眼看他。

    “你應該聽過那個馴獸的故事。小時候把動物鎖起來，長大以后解了鎖，它們也不會跑，以為鎖還在。祁然就是這樣。他以為自己是被責任鎖住了?！?/br>
    “……你怎么好像比他還了解?！?/br>
    “他自己告訴我的?！?/br>
    陳清霧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很信任我?！?/br>
    陳清霧哭笑不得，“你就不怕他知道你……”

    “噓?！?/br>
    陳清霧立即住聲，急忙朝門口看去。

    并無人進來。

    孟弗淵看著她，洞明的目光：“看來怕的是你?！?/br>
    “……耍我很好玩嗎？”

    “哦。對不起?！?/br>
    陳清霧沒脾氣了。

    孟弗淵仍舊維持這個坐在茶幾上，微微躬身看她的姿勢，“這兩天很忙，下班都在凌晨，怕吵到你，所以沒去找你?！?/br>
    “……我好像沒有要求你去報到?！?/br>
    “嗯。那只是我給自己定的要求?！?/br>
    茶幾離得不遠，孟弗淵的膝蓋與她的膝蓋，幾乎只有一拳的距離。

    陳清霧只要一抬眼，就會避無可避地撞入他的目光。

    祁然隨時可能進來，這個認知讓她緊張極了。

    “……好奇怪的自我要求?！?/br>
    “想見你會很奇怪嗎？”孟弗淵看著她，仿佛是認真求教的語氣。

    心口如同潮涌，呼吸都隨之一緊。

    門口傳來腳步聲。

    陳清霧驚得立即轉頭回望。

    孟弗淵則不緊不慢地起身，到茶幾對面的那組沙發上坐了下來。

    進來的是孟祁然，手里拿著水和食物。

    他絲毫未覺氣氛有異，將餐盤和水瓶擱在茶幾上，讓兄長隨意吃一點。

    孟弗淵道聲謝，但只拿起那瓶水，擰開喝了一口。

    孟祁然在陳清霧身旁坐了下來。

    陳清霧卻倏然起身，“……我出去拿點吃的?！?/br>
    孟祁然：“我幫你……”

    “不用！”

    陳清霧走得飛快。

    待在他們兩人之間，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她一定會瘋掉。

    孟弗淵瞥了那匆匆出去的身影一眼，問孟祁然：“你又惹她生氣了？”

    孟祁然有點莫名，但還是說，“可能吧?！彼麌@聲氣，“……霧霧真難追。哥你覺得我還能想什么辦法？”

    孟弗淵繃住臉，“我怎么知道?！?/br>
    陳清霧拿了水果，就在外頭找了個位置坐下。

    身旁有人靠近。是詹以寧。

    “好久不見?！闭惨詫幷f。

    “好久不見?！?/br>
    詹以寧坐了下來，正大光明地打量著她，“你跟孟祁然還沒和好嗎？”

    陳清霧笑了笑，“嗯?！?/br>
    朋友們都覺得他們是分手了。要一個個解釋她跟孟祁然壓根沒談過，顯然不現實，所以索性就默認了這個說法。

    “祁然以后不準備繼續參加比賽了?！?/br>
    “……嗯?！?/br>
    詹以寧看著她，“他其實是可以為你做到這種程度的?！?/br>
    陳清霧也看向她，笑說：“你不是喜歡祁然嗎，為什么要撮合我跟他‘復合’呀?！?/br>
    “因為我不想他變成他自己都不喜歡的樣子?！?/br>
    “我沒有逼他做選擇，以寧。事實上我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我和他不可能再‘復合’了?！?/br>
    “……為什么？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那么深的感情。他犯了什么原則性的錯誤嗎？”

    陳清霧在心里嘆聲氣。

    她第一次發現詹以寧竟然傻乎乎的，這不是很好的機會嗎，她也沒想過好好把握。

    “抱歉。詳情不方便告訴其他人，但確實……我跟他不可能了?！?/br>
    詹以寧沉默片刻，“是我多管閑事了，不好意思?！?/br>
    說完便起身走了。

    陳清霧拿著那盤水果，味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