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青 第15節
陳清霧又回復:好的。 孟弗淵:下午五點半過來接你。 陳清霧覺得自己好似變成了只會回復“好的”的“人工智能”。 專業搬家公司,業務能力無需多言。 陳清霧不必自己攀上爬下,只需動動嘴皮子指揮,那幾個工人便替她安置得妥妥帖帖。 一上午過去,東西已然收拾大半。 中午,陳清霧替他們點了盒飯,自己也掃出一張桌面吃著外賣。 手機一振,是閨蜜趙櫻扉發來消息,問她在不在工作室。 陳清霧:在。 趙櫻扉:我現在過來找你方便嗎? 陳清霧:在收拾東西,很亂,你不介意就行。 趙櫻扉所在大學的新校區,離此地開車僅需十五分鐘,且有地鐵直達。 不到半小時,人就到了。 工人已吃完飯,正熱火朝天繼續工作。 趙櫻扉進來有些驚訝:“你還請了搬家公司?” “不是我請的?!?/br> “那是孟祁然?這回他倒是有心?!?/br> “……也不是他請的?!标惽屐F無法忽略那些許的苦澀感。 “那是誰?” 陳清霧搖搖頭,看見趙櫻扉手里提著塑料袋,轉移話題,笑問:“給我帶的喬遷禮物?” “不是,就學校門口買的蓋澆飯。你的禮物我放宿舍了,過兩天給你帶過來?!?/br> “你還沒吃飯?” “嗯?!?/br> 陳清霧趕緊把位置讓出來,一邊問道:“從實驗室趕過來的?” 趙櫻扉點頭。 趙櫻扉非常宅,實驗室、教室和宿舍三點一線,除了學習就是刷劇,且只愛法醫、刑偵之類的題材,一日三餐拿《漢尼拔》下飯。 她也不愛打扮,一來去實驗室就得戴口罩,,二來實在懶得,平日總穿寬松t恤、休閑褲和帆布鞋,戴一副黑框眼鏡,怎么舒服怎么來。 陳清霧是看過她化妝的樣子的,那還是元旦晚會趕鴨子上架。 那形象與平日的清湯寡水簡直判若兩人,晚會結束一堆男生要微信。 趙櫻扉全通過了,但回去就通通拉黑:只看外表的男人和發-情的猴子有什么兩樣。 陳清霧和她合拍,是因為兩人都很內向,但聚在一起卻有說不完的話,哪怕是外人看來極其無聊的話題。 趙櫻扉邊吃飯邊說:“這地方看著挺大的?!?/br> “后面那一塊我準備改成住的地方。你要是宿舍熄燈了可以過來我這里投宿?!?/br> “博士樓不熄燈?!?/br> “……哦?!?/br> 趙櫻扉笑,“好好好,找你投宿?!?/br> 扒了兩口飯,趙櫻扉又問:“你以后就準備待東城了?” “近期兩年應該都是?!?/br> “那孟祁然呢?” “他閑不住。隨便吧?!?/br> 趙櫻扉抬眼瞥她,“聽你語氣好像不怎么灰心啊?!?/br> “沒那么多心可以灰了?!?/br> 趙櫻扉笑了聲,“你倆就像可口可樂配雨過天青瓷,也不是不能,就是很怪,很別扭?!?/br> 陳清霧聳聳肩。 吃完飯,陳清霧帶趙櫻扉在工作室里逛了逛。 三百多平米的空間,南北通透,陽光四灑。 趙櫻扉說:“這地方好,以后我要過來蹭了?!?/br> “隨時來?!?/br> “租金挺貴吧?!?/br> “不貴。別人急著脫手,給我報了低價?!?/br> “多低?” 陳清霧報了數。 “……你確定沒少一個0?那個人不是做慈善的吧?!?/br> “不是說文創園還有政策補貼?!?/br> “那也便宜不到這么多。這邊的均價普遍比你的租金要高出一倍?!?/br> “……是嗎?”陳清霧若有所思。 因下午還要去實驗室,趙櫻扉待了沒一會兒就走了,約定了明天再過來。 下午四點左右,所有東西基本整理完畢,工作室已然呈井然之貌。 陳清霧在單子上簽字確認,工人們便離開了。 還有些零零碎碎,陳清霧開始按照自己的喜好做調整。 一時忘了時間。 直到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 她立即自架子后方走了出來,朝門口看去。 天色將暮,葉間漏過疏疏的風,光線透過玻璃窗,投在清灰色水泥地上,那種靜謐像是從童年的罅隙間偷來的。 一道身影拐了過來,踏著落在地上的夕陽。 逆光中有些眉目不清,只見白色襯衫被染作醺黃的暖調,人卻是冷的,清絕得過分。 他手里抱著一束紫色小蒼蘭,望見她后稍稍頓步。 “清霧?!?/br> 陳清霧很喜歡紫色小蒼蘭,雖然據說并無美好的寓意。 但美的東西就是美,何須穿鑿附會的寓意。 她好像沒有專門對家里人提過自己喜歡什么花,可孟弗淵怎么會知道。 還是僅僅只是巧合? 陳清霧怔忡后回神,笑著同孟弗淵打了聲招呼。 孟弗淵走近,將花束遞給她。 陳清霧接過,見地上有只大敞口的瓶子,拎了起來,將花束投進去。 她穿黑色上衣和牛仔褲,頭發扎成馬尾,極其日常隨意的一身,卻也難掩那種清冷出塵。 抱住花束的那一瞬間尤其,叫人無法錯目,以至于甚有一種心悸之感。 陳清霧轉頭,見孟弗淵似乎是在注視那敞口的瓶子,就解釋說:“是錢老師留下的。很多東西帶不走,他直接送給我了,包括瓷土,釉料什么的?!彼S手往角落里指了指。 孟弗淵望過去,“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謝謝你淵哥哥?!标惽屐F微笑,“要是我自己來,還不知道要收拾多久?!?/br> 孟弗淵不甚在意地點點頭。 “你要參觀一下嗎?” “好?!?/br> 陳清霧便領著他,挨處看過去。 工作室分作了幾個區域,制胚、晾曬、施釉、燒制……各有所屬,各類孟弗淵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分門別類擺放得整整齊齊。 在最前方,有一排展架。 展架下方,堆放著幾件瓷器,細看卻都有缺損。 “你自己的作品?” 陳清霧點頭,“運過來磕到了幾件?!?/br> 孟弗淵點點頭,隨即注意展架上方,整齊擺放了一排的玻璃杯子,一眼望去大概有十來只。 顏色花形各不相同,共同點是都非常精致華麗。 這些杯子無一缺損。 孟弗淵呼吸一滯,瞧了瞧地上那些殘損的瓷器,又瞧了瞧那些被保存得一點劃痕都無的精美的玻璃杯,“……祁然送的?!?/br> 這話不是問句。 陳清霧“嗯”了一聲。 “他怎么送你玻璃杯?!泵细Y伸手,隨意取了一只,拿在手里細看。 江戶切子,那折射光漂亮極了,從工藝到價格,作為禮物都很拿得出手。 “陶瓷和玻璃從廣義上可以分為一類,rac的就是把它們分在同一個專業里的?!?/br> 孟弗淵抬眼,望住她,“可是你做的是陶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