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青 第7節
祁琳來了興趣:“就你們兩個?” “是啊。她姥姥說這么大年紀還沒出過國,我想趁她身體還康健,帶她去國外逛逛?!?/br> “我也帶祁然的姥姥加入你們行不行?” 廖書曼求之不得:“好??!一塊兒去也熱鬧?!?/br> 一時間,兩位mama興高采烈地聊起了泰國之行的安排。 孟祁然偏身靠近陳清霧,問道:“你之前不是說你們工作室要辦展覽,什么時候?” “也是三月初開展?!?/br> “那我演出你去嗎?” “肯定要去呀?!标惽屐F笑說,“放心,不會缺席的?!?/br> 孟祁然輕笑一聲。 陳清霧品著他的笑,反應了一下,“……你是不是又給我寫歌了?” “你猜?!?/br> 陳清霧莞爾。 前方開車的孟弗淵,淡淡地瞥向車內后視鏡。 鏡里一張漂亮的臉,笑起來的時候,似在宣紙上落筆云煙,那么靈動又清雅。 他看一眼即收回目光。 寺里人潮擁擠,費了好些工夫,才在大雄寶殿進了香。 孟父孟成庸與寺里一位住持交好,每年新年照例要去找住持供長明燈。 住持領著大家去請燈,孟爺爺邁過殿前門檻時步履不穩,在門邊的桌子上撐了一把。 桌上放著簽筒,眼看著要被孟爺爺的羽絨服衣袖帶著倒下去,走在后方的孟弗淵眼疾手快,伸手一扶。 簽筒沒倒,但有一支散了出來。 孟弗淵剛要將那支簽放回筒里,住持將他一攔,“不可?!?/br> 孟弗淵停住動作。 住持微笑道:“凡是掣出來的簽,都得解簽?!?/br> 孟弗淵點點頭,將竹簽遞與住持。 住持瞧了瞧,走進殿里,自一旁的柜中取出簽文。 孟弗淵接過一看。 第十二簽·乙亥 簽文是:雙眉不展幾多年,今日遇時別有天;桃李春深重爛漫,芙蓉秋景正鮮妍。 下附簽文注解: 紅鸞星動。機緣巧至。才子佳人。勸君把握。待機而動,必有所獲。 孟弗淵盯住“紅鸞星動”四個字,蹙了蹙眉。 他覺得絲毫不準,但出于禮貌沒有說出口,只將簽文一疊,揣進了大衣口袋里。 殿內請燈處,大家都在寫祈福牌。 陳清霧挨著奶奶,站在桌子的最旁邊。 并非故意,但只有陳清霧右手邊還有空位。猶豫片刻,孟弗淵還是走過去。 取了祈福牌,正準備落筆,陳清霧已經寫好了。 她拿起來吹了吹,似要讓墨干得更快些。 孟弗淵抬眼,一下便看見牌子上的毛筆字,非常漂亮的蠅頭小楷:愿祁然演出和比賽順利。 實心眼的小孩,從小到大所有的祈愿,全都給了孟祁然。 孟弗淵一頓,隨即丟了筆和木牌,不準備再寫——此刻自己妒念叢生,恐怕冒犯佛祖。 供完燈,大家離開大殿往外走去。 孟弗淵落后幾步,將那絕對不會應驗的簽紙疊作長條,系在了石榴樹的樹枝上。 / 初四上午,孟弗淵去了趟陸家拜會semedical的陸總和其祖父陸老爺子。 中飯之前,回到家里。 進門時,孟祁然打著呵欠從樓上下來。 孟弗淵脫下大衣掛在衣帽架上,問孟祁然:“送清霧去機場了?” 孟祁然說:“沒。陳叔叔說要自己親自送?!?/br> “你睡到現在才起?” “嗯?!?/br> 孟弗淵瞧著他,那目光很靜,也似有幾分涼。 孟祁然有些莫名:“……怎么了?” 孟弗淵沒發一言,挽了衣袖,往洗手間去洗手。 / 三月初。 孟祁然樂隊在東城演出,陳清霧依照約定前去捧場。 工作結束后第一時間趕往機場,顛簸兩小時,落地滑行時打開手機一看,有條孟祁然的消息: 不好意思霧霧,喝醉了實在沒辦法,我讓我哥去接你了。 陳清霧想到過年那會兒的事,一萬個不愿意繼續給孟弗淵添麻煩。 然而消息是一小時前發出的,那時候她還在半空中,根本沒有回絕的余地。 況且,孟弗淵已經到了——微信上有他的留言,十五分鐘前剛剛發來的。 消息言簡意賅:國內到達,b2口。 陳清霧沒空多想,趕緊先回復孟弗淵:已經落地了,在等行李。 沒想到行李出得慢,半小時才等到。 拎著行李箱,匆忙趕往抵達口。 遙遙地一眼看見孟弗淵,他穿黑色襯衫和長褲,外面套一件薄款深咖色風衣,高峻挺拔,實在過分打眼。 已是凌晨一點多,叫人等了這么久,陳清霧十分過意不去,趕緊一路小跑。 到跟前先道歉:“不好意思,等行李等了很久……” “沒事。走吧?!泵细Y徑自伸手,來接她手中的拉桿箱。 氣勢之盛,讓陳清霧情不自禁地松了手。 行李箱萬向輪轔轔碾過石材地面,孟弗淵步履疾速,風衣下擺帶起一陣風,陳清霧跟得都快一路小跑。 抵達建筑大門口時,孟弗淵忽然頓步。 陳清霧反應過來,跟著剎住腳步。 正不明所以,卻見孟弗淵松了拉桿,抬手脫下風衣,轉身往她懷里輕輕一擲。 她條件反射擁住,拂面一陣凜冽香氣。 恐怕是走得熱了,叫她幫忙拿衣服的意思。 陳清霧捋順風衣,抱在臂間。 孟弗淵望住她,欲言又止。 陳清霧幾分困惑:“怎么了?” 但孟弗淵并沒有說什么,仍舊推住箱子繼續往外走。 停車場在室外,需穿過兩條供出租車和網約車行駛的內部道路。 一邁出大門,冷風撲面而來。 陳清霧出發匆忙,沒注意看落地東城的氣溫,不知今日倒春寒,正好變天。 她只穿一條薄款黑色針織長裙,被風吹得打了個寒噤。這才反應過來,孟弗淵給她風衣是什么意思。 肩上還背著一只黑色托特包,不便穿衣。陳清霧腳步放緩,卸下提包。 孟弗淵瞥來一眼,腳步稍頓,朝她伸手。 “沒關系我自己拿著就行……” 孟弗淵手沒收回,有些堅持的意思。 陳清霧猶豫了一秒鐘,還是將包遞過。 披上風衣后,陳清霧同孟弗淵道聲謝。 孟弗淵只“嗯”了一聲,轉身便往前走。 包還被他拎在手里。 陳清霧輕“哎”了一聲,見他腳步不停,只好先跟上前去。 孟弗淵一手推箱,一手拎包的場景,讓陳清霧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時她應該八歲左右,兩家家長臨時起意聚餐,通知帶手機的孟弗淵去小學部接弟弟meimei。 陳清霧跟孟祁然同歲,生日只相差一周,同校但不同班。 那天上完最后一節課,走出教室,就看見孟弗淵和孟祁然正一塊兒站在走廊里等她。 她正準備背上書包,孟弗淵走近一步,伸出手臂,說,“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