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要花五千萬 第161節
“他可能會忘記事故發生前后的事情,也可能會忘記更多?!贬t生檢查完時序的四肢,見他狀態還算不錯,簡單的動作都能夠給出反應,溫和的詢問:“時先生,你還記得陸文州嗎?” 時序全部都聽見了,但他感覺身體好像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提不上勁,除此之外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正常啊。 聽到醫生這么問輕輕的,眨了一下眼睛,手指頭碰著陸文州的手。 他當然記得陸文州。 “那你還記得自己為什么出事嗎?”醫生問。 時序眼珠子轉了轉,他看向陸文州,有些茫然,是啊,他為什么會變成植物人,這簡直是離譜,郁悶地皺了皺眉,然后他發現陸文州眼眶紅了。 興許是被自己看見,別開臉。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戳了一下陸文州,干嘛不看他了:“陸……”后面兩個字卻說不出來,仿佛已經不會說話,見陸文州不看他頓時著急了。 為什么不看他? 陸文州聽到時序在喊他,卻在喊了個‘陸’字后開始小聲的嗚咽聲,回過頭便見時序著急得在哭,以為他是著急自己不會說話,他立刻低下頭哄: “沒事的,我們剛醒來,不用著急?!?/br> 時序想說不是這個,可是他卻說不出話來,見陸文州這個的樣子,哭得更厲害了。 他忘記什么了?為什么陸文州會那么傷心,是發生了他讓陸文州傷心的事情嗎? 陸文州見時序忽然哭成這樣,也有些慌:“怎么了寶寶,是哪里不舒服嗎?” 時序哭著搖頭,他張了張嘴,想抬起手。 陸文州捕捉到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抬了起來:“是想要抱我嗎?” 時序搖頭,見陸文州都沒有懂他的意思,更著急了:“……哎?!?/br> 嘆了口大氣,閉上眼不理他了。 陸文州見時序忽然不理自己,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蘭姨沒忍住走上前,怎么也是家里的帶娃高手,也知道時序是時不時會有點小孩脾性:“陸總,先生剛才是心疼你,不是因為自己說不出話傷心,他是不知道你為什么那么傷心?!?/br> 陸文州怔住。 時序這才睜開眼,看向蘭姨,點了點頭,艱難地豎起一個大拇指,又看了陸文州一眼,眉眼耷拉仿佛是在說‘你都不懂我’。 陸文州對上時序這個幽怨的眼神無奈笑了,知道這家伙在生氣了,只是現在說不出話而已。 他彎下腰溫柔說:“那還要不要抱?” 時序心想他也不想躺在床上,感覺身體都廢掉了,動都動不了,眨眼表示好。 醫生見況笑道:“恭喜陸總守得云開,時先生能醒來就是最大的奇跡,剩下的康復我們會安排妥當?!?/br> 陸文州又跟醫生說了幾句,讓醫院安排最好的康復師。 過了會,十幾個醫生前前后后檢查完后才陸續的走出病房,都是在感慨世間的奇跡。 蘭姨早已經去打電話,一個一個電話的報喜。 時序見醫生都走了,輕輕握住陸文州的手指頭,想讓他看自己。過了會就看見陸文州彎下腰,把他從床上抱起來。 陸文州將人面對面的托抱起來,可如今這樣抱早已經不同往日,身體軟得一塌糊涂,抱著也是很難在他懷里坐穩,就像是剛學會坐的小寶寶一樣,只能夠單臂抱著,另一只手必須護著后背,不然絕對會往后仰。 這家伙因為剛醒來,盡管在這一年里每天都有按摩,每天都會帶他出去曬太陽,可畢竟躺了一年,身體的機能暫時沒有恢復。 他都不敢想如果是做康復訓練的話得摔多少次。 時序的腦袋不由自主的枕在陸文州的肩膀上,現在他身上沒什么力氣,只能夠這樣窩著靠著才能坐穩。他看見陸文州抱著自己走到落地窗前,大概是想帶自己去曬太陽。 也是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頭發長了。 落地窗上的倒影,高大的男人單臂托抱著懷中幾乎清瘦了一圈的長發青年,跟一年前相比,這樣的抱姿似乎更輕松,是因為懷里的人瘦了很多。 “頭發?!?/br> 陸文州抱穩懷里的時序,側身推開落地窗門,想抱他出去曬曬太陽,然后就聽見肩膀上傳來的聲音,雖然很輕,也不像是之前那樣說話那么利索,就跟剛學會說話的寶寶那樣,字音喃喃聲。 但還是說清楚了。 他低頭看了眼時序,笑道:“看到自己頭發長了?” 時序點頭。 “你都躺了一年,能不長嗎?”陸文州抱著時序走到陽臺邊,讓他曬曬太陽:“我都四十歲了?!?/br> 時序聽到陸文州這么說心情有些酸澀,很是虧欠,用腦袋蹭了蹭陸文州,試圖說話:“……窩……” 說出口時戛然而止。 我就是我,為什么發出的是‘窩’。 陸文州見時序皺緊眉頭,自己還跟自己氣上了,他輕笑出聲:“沒事的,剛醒來,醫生剛才不是說了嗎會恢復的?!?/br> 時序有些郁悶,他只是想問自己忘記什么了。 “是不是想問你怎么了?”陸文州察覺到時序的意圖。 時序抬不起頭,只能夠枕在陸文州的肩膀上,但聽到他猜對了輕輕點著頭。 “你好像是計劃要在你生日那天跟我求婚,在你生日前一天,我去出差,你騙我你要去找你導師,想著給我一個驚喜。結果被時宴辭綁架了,要挾我拿20億贖金?!?/br> 時序瞪大眼,什么? 陸文州回想一年前的事情,這種心情其實他一點都不想再回憶,那是他最恐懼的一天:“時序,你真是特別壞,我年紀不小了為什么總是要嚇我,我已經不是受得住驚嚇的年紀?!?/br> “你還知道讓看著你的綁匪反水,幫你找好海上救援,聰明是聰明,可是你為什么要做那么危險的事情,如果只是為了讓美國警方在受到威脅時將時宴辭擊斃,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看了會不會心痛?!?/br> “在被搜救員就上來后,你醒來第一件事還有心情跟我求婚,求完婚你就閉上眼再也沒有理我了?!?/br> “忘了這件事也好,小沒良心的,以后再敢做這樣的事情我就不讓你出門了,關在家里才好?!?/br> “你在床上躺了一年,每天我都在告訴自己,如果你真的醒不來那大不了就這樣陪著我了,等我老了,就拔了你的氧氣罩跟我一起走?!?/br> “好在你醒了,還算是會心疼我?!?/br> 時序聽著耳畔陸文州溫柔的聲音,每一句話的尾音都在克制著發顫,不讓自己察覺到低落的情緒,他鼻頭發酸,???他竟然做了這樣瘋狂的事情嗎? 所以時宴辭…… 被當場槍斃了? 陸文州走到陽臺的沙發上坐下,把時序抱在腿上,見他坐著都搖搖晃晃,只能抱著,然后抬手給他看戴著戒指的那只手:“這枚戒指就是你當時掉入海里,醒來后跟我求婚給我的?!?/br> 時序低頭看著陸文州無名指上棕色的婚戒,眸底蕩開詫異的漣漪,真的假的,他之前買的鉆石怎么就做成戒指了? 就在這時,感覺屁股被打了一下。 他呆住,茫然地看向陸文州,一臉無辜。 陸文州見時序看著自己,又打了一下,其實力度不大的。 “??!”時序皺眉,不高興的喊了一聲。 “你不要仗著我疼你就總是這樣嚇我,現在打你兩下已經是我最好的脾氣?!标懳闹葑o著時序的后頸,托起他的腦袋,讓他看著自己,對上他羞惱瞪著自己的眼神:“你還生氣?我什么時候跟你生過氣,什么時候舍得批評你,之前是你躺著沒有醒,現在醒來也該看看我了?!?/br> 時序動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試圖掙脫開陸文州的手,結果一個沒坐穩差點往旁邊倒去。 陸文州眼疾手快把人拉回來,讓他在懷里坐穩:“還跟我發脾氣?坐都坐不穩,話都不會說了?!?/br> 時序氣得張嘴,用慣性低頭咬上陸文州的手。 只可惜,咬不動,牙齒沒力。 “……” 陸文州捏住時序的后頸,讓他抬起頭,見他還很高冷別開視線不看他,也瞥了眼自己只有口水的手背,失笑:“你現在走路不會走,等下吃東西也要喂,我就只是打了你兩下屁股,就這樣了還要發脾氣嗎?” 時序抿著唇沒說話,又不是他想的,越想越委屈,低下頭。 他現在真是有苦說不出,還做個噩夢來著。 想著想著,眼淚掉了下來。 太慘了,他真是太慘了,就這樣還要打他屁股,植物人醒來那是奇跡怎么還要打屁股。 陸文州哭笑不得,見他就這樣開始掉眼淚,但也心軟只能作罷,伸手摸了摸剛才打他的位置:“好了,我開玩笑的,沒有要批評你的意思,這么大個人了還要哭鼻子嗎?” “要?!?/br> 陸文州聽到這句反抗意味明顯的回答,挑眉地看著他,見時序不甘示弱又幽怨地盯著自己,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此時站在門口的章雯詩還有蘭姨李嫂跟管家,很是感慨的看到這一幕。 真是老天保佑。 這對有情人真是太坎坷了。 。 康復訓練對于一個在床上躺了一年的人來說,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盡管只是一年,盡管在這一年里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也接受了身體機能的訓練,可現在已經清醒了,一切都要重新學。 要重新學習抬頭,學習如何坐穩,學習如何站起身不摔,才到慢慢學習走,從需要機器協助托著走,到扶著欄桿走,再到慢慢的放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這個過程就摔過無數次。 陸文州結束了早上的會議,便趕來醫院,走進康復室的時候就看見時序摔在地板上,蘭姨李嫂和護工正想把他扶起來,卻被他拂開了,執意要自己站起來。 病服很寬松,養了一個月身上的rou也沒有多,扶著身旁的欄桿站起身時背部的肩胛骨都跟著用力,透出病服的骨感,跟渾身用力時的顫抖,還有臉上咬緊牙關的執著,都讓人看得出想要恢復的迫切。 就是要自己站起身,不要人家扶。 時序覺得很吃力,尤其是他需要克服這樣的無力,幾乎是需要強大的意識去控制住自己的身體,這個過程幾乎是煎熬且緩慢。 漸漸的,他額頭斂出薄汗,浸濕了額前的發絲,終于自己攙扶著站了起來,慢慢地踩上軟墊,雙臂撐在護欄上往前走。 就這一個動作,就大概只有三米的距離,卻用了一個早上的時間,走這一段需要足足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 他花了將近三個小時來訓練這個動作, 一旁的蘭姨跟李嫂看了不知道有多心酸,這要是給她們陸總看見這樣摔,指定又要心疼了。 就在這時,李嫂的目光不經意瞥見門口的陸文州,就正好看見他摘下眼鏡,別開臉,用手抹著眼角。 果然吧,她們看著都受不了。 更別說是那么疼寶貝的陸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