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要花五千萬 第96節
“為什么?!?/br> “我不想成為陸文州的所有物?!睍r序抬眸,隱忍許久,在這句話說出口后,雙眸徹底濕潤,眸底卻半分不減的篤定:“我不想在所有人認識我后,因為你的存在,而否認我所做的事情?!?/br>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幫過你?” “不是,這是兩碼事。你確實幫了我,讓我在這條路上少了很多困難,也接觸到了很多資源,所以我很感激你教會我這一切??墒瞧渌瞬皇沁@樣認為的,他們會把我的努力歸功在是因為你?!?/br> “我后悔在年少因為錯誤將感激當成愛戀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這就已經讓我跟其他同齡人失去了同時出發的高度,所以在我明白過后我必須要比其他人更加的努力?!?/br> 時序知道自己不能夠磨滅‘時序’的存在,‘時序’于他而言是在這個世界里或者最不可或缺的媒介,所以他不會徹底代替‘時序’。 可他必須記得自己。 就算全世界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都必須記得自己,不能忘記自己,如果他模糊了自己,那時序就真正的在24歲那一年離開了。 “……我在不停的努力了,我在最短的時間里拿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不論是讀書,還是事業,亦或者是未來,我都提前規劃了??删退阄夷敲磁?,還是會有人說你其實可以不用那么努力,你背后可是陸文州?!?/br> 他強壓著聲音里的哽咽發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跟說的話有說服力。 “……陸文州,我試過計劃中有你,我努力過了,但是……會讓我找不到自己,我想證明自己沒有你也可以?!?/br> 餐桌上,被握住后頸強迫抬起頭的青年哭得淚流滿面。 從臉頰滴落到指尖的淚水,以及這句很難理解幾乎是矛盾的話,都讓面前哭成淚人的家伙充滿著說不出的痛苦煎熬,以及充斥著破碎感。 明明是這家伙說的離婚,卻哭得最厲害。 陸文州心頭發笑,他真的是栽得徹頭徹底。 就這樣還是不舍得用愛挽留這樣一只為了高飛而放棄他的小鳥。 時序徹底紅了眼,看著面前對他千百般好的男人,泣不成聲:“……陸文州,對不起……” 在愛陸文州前,他還是選擇了愛自己。 他不要身上帶著陸文州的烙印。 ‘時序’無法選擇,而他可以選擇。 陸文州將這幾近掙扎哀求的眼神盡收眼底,看似哀求,實際上比誰都要倔強倨傲,這是從前那個害怕膽小的時序絕不會露出的眼神,害怕他就不會直視。 這一瞬間,仿佛才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好?!?/br> 陸文州松開時序的后頸,放下手,將沾著眼淚的那只手在掌心里握了握,隨即松開,他看著時序,眸底恢復平靜沉穩:“都是成年人了,沒什么糾纏,我尊重你的選擇?!?/br> 說完走到那份離婚協議書前,握起一旁準備好的筆,毫不猶豫的簽下。 他簽完名,將筆放在離婚協議書上,抬起手,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跟另外那一枚放在一起。 時序的目光隨著陸文州的動作,看見那個熟悉的簽名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他就坐在桌面,陸文州落筆簽名時的力度干脆利索,仿佛感同身受那般。 直到陸文州摘下婚戒。 剎那的,眼淚再也沒控制的流下。 陸文州將自己的戒指放在另外那一枚旁邊,抬眸,見時序哭成這樣:“所有的手續明天可以處理,秘書辦如果你想走就按照正常程序,提交辭呈一個月后才能離職?!?/br> “明珠投行我不會再幫你,去美國讀書的個人推薦信,明珠投行的推薦信我都不會給你?!?/br> “……我知道?!睍r序別開臉:“對不起?!?/br> 陸文州放下筆,站起身,走到時序面前,見他哭得淚流滿面:“不是你要離的婚嗎?哭什么,最愛你的我都沒哭,你憑什么哭?!?/br> 時序怔忡哭著,是啊,是他說的,現在達到他的目的了,還徹底傷害了陸文州。 “祝你以后找到一個在你哭的時候還愿意哄你的人,我走了?!?/br> 時序見陸文州要走,從餐桌上下來,追上,聽到這句話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哽咽道:“……這個房子我給你?!?/br> “我需要嗎?”陸文州垂眸看了眼抓自己的手,再看向時序:“我最不缺的就是房子?!?/br> 果斷將手抽離,往門口走去。 手心的溫度離開,時序走神的盯著自己的手,見陸文州要離開,光著的腳探出那么一小步。 “對了?!?/br> 陸文州停在門口,他側過身,對上時序哭得泣不成聲的樣子:“我有一樣東西沒有拿走?!?/br> ——我25歲了。 ——因為25歲可以遇見陸文州。 時序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聲音:“什么東西?” 陸文州朝著時序伸出手,語氣冷漠:“把我的‘thekla’還給我?!?/br> ‘thekla’是那一條藍鉆項鏈。 時序大腦‘嗡’的作響,他愣愣看過去,像是意外陸文州會跟他要回送出去的禮物,而這一份禮物…… 是陸文州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是真正屬于他的生日禮物。 那晚單膝跪在盛大煙火前送他生日禮物的陸文州,是讓煙火都黯然失色的存在。 他一眨眼,唇角弧度下陷,眼淚又沒忍住掉下來,但還是強忍住情緒,抬起雙臂,摸向后頸項鏈開口的位置,想解開項鏈,可是他解不開。 越是著急,越是心煩意亂。 鉑金項鏈因用力硌著脖子了,在扯動時微微有些疼,可是這樣的疼卻好像讓腦子愈發的清醒,越清醒越心疼,愈發強烈的感知著是他的咎由自取。 這就是自由的代價。 餐桌旁,哭得眼皮微紅的青年很倔強,明明解不開,連尋求幫忙都不肯,十分固執,越解不開越著急,眼淚掉得越洶涌,開始跟自己干著急。 甚至乎白皙的脖頸處被鉑金項鏈弄出紅色的勒痕,透著微微的血絲。 陸文州保持著距離,面上沉穩自如,就這樣看著。 唯有垂放在身側的手,手背上隱約浮現的青筋,微微曲著隱忍不攥緊的手骨節因克制用力而泛白,透露出了與面上截然不同的反應。 直到他看見時序硬生生將項鏈從脖子上扯下來,十分用力。 項鏈斷了。 這一刻,胸口密密麻麻彌漫開的鈍疼,讓心臟徹底沉入谷底。 “……我不小心弄斷了?!睍r序拿著項鏈走到陸文州面前,小心翼翼遞給他:“要不我修好——” “修不好了?!标懳闹輰е鄿氐捻楁溛杖胧种?,沒再看他脖子上被弄出的痕跡,轉身離開:“別把我養得好好的身體弄壞了,注意身體?!?/br> 高大的背影離開得很果斷決絕。 從看見離婚協議,再到簽下離婚協議,中間的質問算是平靜,很像是陸文州的風格,墜入愛河時熱烈而又迷戀,分開時也不拖泥帶水,效率極高。 門‘滴’的一聲打開,又‘滴’的一聲關上。 諾大的房子瞬間陷入沉寂。 時序望著大門的方向,站在原地許久。 ——寶貝,這里有六百萬美金。 ——寶寶,誰欺負你了跟我說。 ——寶寶,你好聰明。 ——寶寶,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 ——所以你是愛我的。 ——時序,回答我。 ——寶寶,說完整,是誰會永遠愛著陸文州? ——時序會永遠愛著陸文州。 ——嗯,陸文州也會永遠愛著時序。 割舍一個那么愛自己的人,跟將身上一層皮硬生生給剝下沒什么區別。 比想象中…… 痛苦多了。 雖然他自由了。 走到餐桌旁,拿起那張他準備許久的離婚協議書,失神的看著上面的兩個簽名,這會才發現陸文州的簽名……墨跡已經滲透紙張,而紙張一角皺得不像樣。 他重重的坐在陸文州剛才坐著的椅子上,像是卸下了渾身力氣,疼痛感愈發強烈的后頸也無暇顧及,盯著手中的協議書,胸口傳遞出的鈍疼一下又一下,呼吸都被疼得亂了。 目光再落到那兩枚戒指上,拿了過來。 陸文州那枚戒指似乎還殘留著余溫,握入手中,而后緩緩的趴在桌面上,將臉埋入雙臂里,把這份離婚協議書壓在雙臂下,手握上后頸被項鏈割疼的位置,很用力的握著,這樣的疼其實都抵不上剛才陸文州說的話。 哭個屁。 他自己該的。 穿書固然荒唐。 再為了個抽象的尋找自我證明自我,放棄了那么愛你的避風港,明明可以就這樣,自己知道就好了,可偏偏選擇了最糟糕的,自己惹的有什么可哭。 咎由自取,疼是活該。 陸文州會不會很難追。 嗚嗚嗚嗚嗚嗚肯定很難追的,追不上了。 …… 片刻后,再也繃不住的哭聲徹底打破別墅的沉寂。 滴到協議書上的眼淚將簽名的字跡暈染開,再沒發現哭多一會就得后悔沒及時發現,協議書得重新簽了。 門口高大的身影頓住腳。 月輝投落在門口地面,手中垂落的斷裂成兩節的項鏈在影子里各自擺動著,兩端碰了又碰,最終歸于平靜,各分兩端。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聽不見屋里的聲響。 門口那輛黑色邁巴赫才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