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室里的展臺上，如今已空空如也，只剩一個托盤寂寞的擺在里面。宋長風戴上手套，取出托盤放在傲風的鼻子下面，方便它嗅聞。

    傲風努力聞著，涌入他鼻間的，是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這味道和剛剛那個周洋身上的，確實一模一樣?？上У氖?，他這次的任務并不是找到嫌疑人，而是找到被嫌疑人藏起來的鉆石。

    鉆石本身是無味的，但它被放在周洋身上一段時間，應該會沾上些許的香水味。傲風覺得，這大概會是破案的關鍵線索。

    “汪！”傲風叫了一聲，示意自己已經聞好了。

    宋長風會意地將托盤放回展臺。

    傲風開始繞著保險室轉圈，在他看來，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成為嫌疑人藏東西的地點，特別是這看似一覽無遺的保險室，不是有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繞了一圈后，傲風排除了這個可能。這里并沒有那顆鉆石的味道。

    他向外走去，宋長風跟在他身后，說道：“根據監控顯示，周洋偷走了鉆石之后，一共去了三個地方，我們待會就順著這三個地方一路找過去?！?/br>
    第一個地方，是和保險室相連的休息室，也就是現在嫌疑人和其他人待的地方。這里擺了沙發茶幾和柜子等物。能找的地方，其他警員們已經都翻找過了，基本可以確定，鉆石不在這兒。

    不過，傲風還是到處聞了一遍，他想起上次那小黃毛的事，萬一這個周洋蓄謀已久，早就在這里面動了手腳也說不定。

    很快，傲風又排除了這個可能，他聞過的地方，也沒有這顆鉆石的蹤跡。

    第二個地方，就是展廳了。展廳也有監控，而且很多，通過監控可以清晰地看見周洋曾經在哪個地方停留過。傲風走到這幾處，仔細聞了聞，還是沒有哪個角落有那股淡淡的香水味的。

    第三處，就是通往監控室的長長通道了。這條通道兩邊都沒有房間，地上倒是鋪著厚厚的地毯。傲風一路把鼻子湊近地毯聞了過去，還是什么都沒有發現。

    呃，這就尷尬了。傲風想，現在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與周洋接觸過的人里面有同黨了。

    宋長風也是這樣認為的，在他看來，傲風走遍了這三處沒有找到鉆石的原因一定是鉆石不在這里，不存在疏忽的情況。而這里又沒有與外界聯通的通道，也沒有能夠隨意打開的窗戶可以扔下去。

    他馬上打開手機，要求正在監控室的大老粗把和周洋有過接觸的人的視頻截出來發給他。沒一會，視頻就傳過來了。

    傳過來的視頻一共有五段，第一次是周洋得手后出保險室時，碰見了一個正在休息室打掃衛生的清潔工。他顯然嚇了一跳，因為在他的預計中，這會兒應該沒人在這的。周洋皺著眉頭說了幾句話，那個清潔工變得惶恐，之后連連彎腰道歉，然后迅速帶著自己的工具離開了。在此期間，他們沒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第二次是在展廳，有幾個小伙子正在按照安排布置明天的會場，看見周洋后，他們連忙點頭問好。周洋此時的情緒十分穩定，他說了幾句話后，就離開了這里。在此期間，他們也沒有任何接觸。

    第三次是剛出展廳的拐角處，一個穿著制服的女人急沖沖地跑過來，一不小心撞在了周洋身上，周洋順勢扶了她一把。女人站直后向他道謝，周洋點頭表示不客氣。

    這次的視頻被宋長風放大了，從放大的視頻中可以清楚地看見周洋的另一只手被那個女人擋住了。雖然他很快就縮了回去，但這個時間已經足夠他們完成交接了。

    一人一犬默默地把這個女人定為一號懷疑對象，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將會重點勘查這個女人的行蹤軌跡。

    第161章 動機

    當然，在調查這個女人之前，他們還要把剩下的兩段視頻看完。

    第四段視頻是在通往監控室的通道上，一個男人捧著堆文件急匆匆地朝里走去。他看見周洋后趕緊鞠躬問好，周洋同樣也回應了他。兩人擦肩而過，從監控視頻里倒是看不出有什么聯系。

    最后一段視頻，是齊伯彥帶著一子二女責問周洋為什么要做這種事的情形。這段場面比較混亂，因為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上手打了周洋。

    打人的居然是她！傲風瞪大了眼睛，從剛剛那一家人的情況來看，他以為控制不住自己脾氣的應該會是齊曼青，沒想到打人的卻是那個看起來溫婉可人的齊曼雪。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幾段視頻看完之后，宋長風又調出了第三段仔細觀看。傲風從他不斷放大視頻的舉動中，看出宋長風應該是發現了點什么。

    “劉隊，我能不能找王小莉問幾句話？”宋長風說道。

    劉隊有些欣慰，不愧是上面特別征調上來的人才，這么點時間，就發現了重點觀察對象。

    是的，他們也認為，王小莉在這起失竊案中，似乎擔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可以是可以，但該問的我們都問過了，這個王小莉也是個人才，問什么都說不知道，問急了就一副想哭的樣子，十分不配合我們的調查?！眲㈥爣@了口氣，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從王小莉的身上找到那顆鉆石。

    宋長風翻看著她的筆錄，從內容上看，確實什么有用的線索都沒有。不過他發現，當時給王小莉做筆錄的同志，應該是沒有關注到視頻中的某個細節，所以并沒有對這方面展開問話。

    劉隊初聽還覺得不可能，這份筆錄他看了，視頻內容他也看過了，幾乎完全吻合，怎么能說他們沒注意細節呢？

    宋長風也不爭辯，爭辯沒有意義，直接拿出證據證明自己就行。

    “劉隊，你看這里?！彼伍L風把視頻放大然后0.5倍速播放，劉隊驚奇地發現，在周洋和王小莉接觸的瞬間，周洋的嘴巴快速動了幾下。如果不是放大又放慢，很容易會被忽略掉。

    有了這個發現后，劉隊一把奪過筆錄，確定上面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內容，不由感嘆道：“長風同志，還是你細致，我們都和睜眼瞎似的，這么明顯的線索都沒發現?！?/br>
    “劉隊過獎了，我也是因緣際會，想仔細看看他們接觸時面部表情的變化才發現的?！彼伍L風很謙虛。

    “哦？這有什么說法？”劉隊來了興趣。

    “我選修過幾節微表情心理學，上面說，人的嘴巴會撒謊，但是表情卻騙不了人。你看，在兩人接觸的瞬間，王小莉的眉毛不自覺地上挑了一下，瞳孔也放大了些，嘴角上揚后立刻又壓了回去，這些表現說明她對于能和周洋接觸的這件事是十分喜悅的，不難推斷出王小莉對周洋應該是存在好感的?！?/br>
    劉隊長不明覺厲，先是愣愣地點了點頭，隨即掩飾性地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接著分析：“王小莉對周洋有好感，周洋也對她說了句悄悄話，但兩人見面和說話時卻故作生疏，這里面問題很大呀?！?/br>
    “是的，所以我待會想再問問她，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另外，關于王小莉的行動軌跡視頻也發一份給我，我再帶傲風去找一找?！?/br>
    很快，視頻被發到了宋長風的手機上。他打開手機看了一會，便牽著傲風去到那幾個地點搜尋。在她去過的地點中，有一處比較難找，那是一個雜物間，里面堆放著不少東西。劉隊長的人已經到這找了，里面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傲風走進去仔仔細細聞了一遍后搖著頭走了出來。

    既然找不到，那就去問話吧，如果周洋真的趁那短暫的接觸把鉆石給了王小莉，那么，沒有誰會比她本人知道得更清楚。

    王小莉進來的時候，傲風圍著她轉了兩圈，時不時把頭湊過去嗅聞，還神情嚴肅地看著她。被這么大一只德牧圍著，王小莉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宋長風輕輕喚了一聲，傲風才慢慢退開。

    “王小莉是嗎？”

    “對，我是王小莉?！蓖跣±蚣t著眼睛坐在椅子上，她長得很清純漂亮，眼淚要掉不掉的樣子自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氣質。

    “王小莉，你和周洋到底是什么關系？”宋長風完全不懂憐香惜玉，陰沉著臉問話，氣勢洶洶。

    王小莉被嚇了一跳，眼淚差點滾落下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和周經理，我們就是……就是普通的上下級的關系?！?/br>
    “上下級的關系會抱在一起說話嗎？”宋長風反問。

    王小莉道：“周經理……就是看我快摔跤了，才扶了我一把。我們很快就分開了，我和他說了一聲謝謝，他讓我下次小心點，就沒別的了?！?/br>
    “那這句話你怎么解釋？”宋長風打開手機，播放之前給劉隊看的那段監控。

    王小莉一看，當時臉就嚇白了。但她還是堅持自己并沒有和周洋說話。

    “王小莉，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可以讀懂別人的唇語嗎？”宋長風盯著她，滿意地看見她的臉上出現驚慌的表情。他又追加了一句：“解讀出來只是時間問題，但是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時間，如果你和周洋延誤了案情，造成了更加嚴重的后果，到時候量刑也會更重，你明白嗎？”

    王小莉嘴皮抖動了一下，隨著越來越壓抑的氣氛，她終于崩潰地哭了起來：“我沒有和他一起偷，他就是告訴我，萬事俱備了?！?/br>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彼伍L風了然地點頭，“所以，你就是那陣東風？”

    問話就是這樣，只要打開了一個口子，剩下的東西就會一股腦地涌出來。

    “我……他之前只是讓我和一個人聊天，讓我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沒有和他一起偷，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和我說了那句話以后，我就去給那個人打電話了，答應之后和他見面?！蓖跣±蜻€是在哭，從周洋被抓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情緒在此刻得到了釋放。

    “你說的聊天，指的是和監控室的張朗嗎？”在之前的監控視頻里，王小莉確實有時不時掏出手機看的舉動，他們也檢查過王小莉的手機，卻因為那段對話平平無奇，就是一個舔狗追女神常用的幾句而被忽略了對面到底是什么樣一個人。

    “是他，我不想和他聊的，周總說讓我敷衍一下他?！蓖跣±虻?。

    她長相甜美，性格溫柔，在公司里很受歡迎。身為監控監察員的張朗也是如此，他天天盯著監控視頻里的王小莉，陷入了苦苦的單相思中。而周洋恰好發現了這點，于是就利用王小莉買通了張朗，讓他幫自己做事。

    怪不得張朗的筆錄里沒有透露這點，只說自己是為了錢，原來是怕供出女神來。而他手機里和王小莉的聊天記錄，早就刪了個精光，所以他們之前檢查他的手機時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王小莉，周洋一聲不吭，死都不肯透露那顆鉆石的位置。你應該知道吧？如果你能趕在他交代之前把這顆鉆石找到，也算是戴罪立功了，我們會為你申請減刑?！彼伍L風道。

    王小莉好不容易變得平靜些的情緒又險些崩潰。

    “嗚嗚我不知道，他根本沒和我說在哪，我都沒有看見過那顆鉆石?！?/br>
    “如果他不是為了你，為什么會去偷那顆鉆石呢？”

    宋長風的致命一擊讓王小莉哭得更大聲了。

    “他根本就不是為了我，我還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只是說，如果我幫他做成了這件事，可以考慮讓我當他的女朋友！”

    原來是舔狗和男神，傲風瞪大了眼睛，這三個人關系可真復雜。張朗喜歡王小莉，王小莉喜歡周洋，周洋利用王小莉和張朗的喜歡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高端局??！

    不過，傲風突然意識到，他們也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周洋的作案動機到底是什么？

    這次嫌疑人已經抓住，按理說不必分析這些，讓他自己交代。但由于時間緊迫，嫌疑人又拒不開口，他們根本就沒有審問出什么，自然也就忽略了他的作案動機，只一心想找到失竊的鉆石。

    傲風和宋長風不愧是好戰友，他能想到的東西，宋長風自然也想到了。于是，他開始了解周洋的情況。

    “他為什么要偷這顆鉆石？”

    “我不知道?！?/br>
    “以你對他的了解，周洋這個人，平時有什么愛好嗎？比如說賭博之類的?！彼伍L風第一個懷疑的是財，因為涉案物品的價值實在有點高。

    王小莉怒視著宋長風：“周總才不賭博呢，他是一個好男人，平時連酒吧那些地方都不去，他怎么會去賭博呢？”

    “這也就是說，他并不會缺錢?！?/br>
    “他怎么可能缺錢呢？”王小莉哼了一聲，“周總是齊董的心腹，除了齊家人之外他最大，想要送錢給他的人多不勝數，他從來沒收過別人的錢?！?/br>
    “他和齊家人的關系怎么樣？”不是為了財，難道是結了仇？在這種緊要關頭背刺一刀，確實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很好，齊董很喜歡周總，齊先生和齊小姐也很喜歡他，我偶爾看見過他們一起在公司樓上喝咖啡，氣氛很融洽。不過，齊二小姐好像和周總合不太來?！蓖跣±蚴切姓?，平時對于公司的八卦都很了解，說起這些時，她顯得很有精神。

    “齊二小姐，是指齊曼青嗎？”

    “對，曼青小姐每次一看見周總就用眼睛瞪他，還說過什么他想吃天鵝rou之類的話?！?/br>
    傲風坐在底下聽著，眼睛立刻亮了。怪不得齊曼青剛剛看見周洋時一副恨不得咬下他rou的感覺，兩人之間還有這么一出呢？

    難道是周洋喜歡齊曼青，求愛不成反被嘲諷，然后就因愛生恨，在這種關頭偷走了鉆石，目的是為了打擊齊家的生意，好讓齊曼青不再高高在上？

    第162章 奇怪的關系

    因愛生恨？

    思忖過后，宋長風在心里搖了搖頭。不對，這樣也說不過去。

    鉆石的遺失確實能打擊到齊家的生意，但只是限制它繼續向國際擴張，對于國內的生意根本無法影響。齊曼青，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齊二小姐。

    這個道理，他一個不做生意的人都能想通，沒道理周洋這個常年沉浸在生意場上的商人會不明白。那么，他偷鉆石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宋長風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從王小莉這里是問不出什么了，宋長風想了想，決定換人問。

    “你是說，你想問一問齊曼青？”劉隊長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宋長風。

    “是的，剛剛王小莉的證詞中有提到她，我希望能從她那里得到一些啟發?！彼伍L風如實回答。

    劉隊長眉頭緊皺：“要是別人的話，我還可以去問一問，這個齊曼青，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你如果說要找她問話，她可能會以為你在懷疑她。要不，我幫你去探探口風，不過說實在的，這件事和她沒有關聯……”

    看出劉隊長的猶豫，宋長風道：“還是我自己去問吧，如果不行的話，我再想別的辦法?！彼怖斫鈩㈥犻L，畢竟齊家是當地納稅大戶，就是省里的領導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何況一個普通的警察呢？要是得罪了他們，之后的日子可能就沒那么順心了。

    他問的話，就不要緊，畢竟他只是暫時抽調上來的，過兩天就回去了，這邊想要做什么手也伸不了那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