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風并不這樣覺得，小偷能進來偷東西，門和窗必然有一處是他的通道，門沒有被破壞的話，那窗的可能性極大。在宋長風的判斷中，這起連環盜竊案的嫌疑人是個聰明又瘋狂的人，與其說他作案是為了盜竊財物，還不如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或吸引別人的注意。

    “大爺，您帶我上去看看吧?！彼伍L風不再發問，他得親自去現場勘查一下，現在距離產生美嫌疑人偷竊的時間很近，說不定還能有所發現。

    第139章 不可能聞錯

    “大爺，您管這叫開了一條縫？”

    宋長風看著能探出一個成年人身體的窗戶縫，陷入了思考，難道現在外頭對縫的定義已經這么潦草了嗎？這哪是一條縫，這分明就是半拉窗！

    大爺理直氣壯地說：“啊，這就是一條縫，那個，寬縫就不能算縫了嗎？”

    宋長風：……行吧。

    他不再糾結窗戶開的大小，直接探出身子往外看去。外頭并不像大爺說的那樣沒有一點落腳的地方，如果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應該可以很輕易地借助空調架和外凸了十公分的墻體爬上來。比如說，他自己。

    但是，這個小偷明顯不是從窗戶外爬上來的。宋長風觀察到，這位劉大爺家的外墻和空調布上都十分干凈，沒有一點腳印。從窗臺外瓷磚上的灰塵也可以看出，沒有用手抓握的痕跡。就算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騰空從七樓的窗戶外跳到里面偷東西。

    剛剛進門時，宋長風觀察到，劉大爺家的大門確實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從地毯到放錢的茶幾這一路也很干凈，不像有人走進去過。屋子里到處都沒有被翻找的痕跡，要不是地上那個打碎的杯子，估計劉大爺一時半會發現不了錢被拿走的事。

    既不是從門進來，又不是從窗戶進來，那這個小偷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偷走這五十元錢的呢？難不成他會飛檐走壁？是現實版的楚留香或蜘蛛俠？

    宋長風都快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什么時候他也開始遇事不決，量子力學了？他搖了搖頭，世界上沒有楚留香或蜘蛛俠，也不可能存在完美犯罪。他始終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傲風，你有沒有聞到小偷身上的味道？”宋長風認為，一個人可以擁有高超的開鎖技術，可以擦拭掉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跡，但他無法抹除自己身上的味道。而傲風最擅長的，就是通過氣味來搜尋。

    結果卻令宋長風大失所望，因為傲風聽了他的話后遲疑了好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是沒有發現線索的意思。

    “沒有任何氣味嗎？”宋長風不死心。

    “嗚……”傲風發出一聲低嗚，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聞到的這股味道，聞起來似乎有點潮濕的腥氣，就像被雨淋濕的雞鴨身上的毛發散發的味道，一點兒也不好聞。

    如此糾結的傲風宋長風也是第一次看見，看來傲風應該是聞到什么味道了，只是無法表達出來。這讓宋長風松了口氣，有發現就好，他還真怕傲風什么都沒聞出來。

    “那些味道在哪里出現過？”宋長風問道。

    傲風仔細嗅了嗅，開始標記所有出現過這個味道的地方。宋長風順著它示意的位置看去，茶幾，沙發，柜子，餐桌，窗臺……這些位置都是小偷停留時間較長的地方。

    宋長風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出這樣一副畫面：一個小偷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進入了劉大爺的家中，他先走到沙發上坐了一會，然后拿走茶幾上的錢，順手把杯子砸了。他走到柜子、餐桌等地方看了看，最后把頭伸出窗臺四處張望，也許是看見了劉大爺回家的身影，他才從容不迫地離開。

    傲風標記的位置只限于客廳，臥室的門敞開著他卻不進去，可見這個小偷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求財，而是又一次為了炫技犯下的罪行。

    宋長風眼中滿是怒火，這個行為，真讓人不爽??！他就不信，真的有人能把警察玩弄于鼓掌之中。

    給劉大爺做了筆錄之后，宋長風來到他對門的那一戶人家，敲響了房門。

    里面很快響起了詢問的聲音，宋長風往后退了一步，以便讓里頭的貓眼可以看清自己全身。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有點事想問問你們，方便讓我進去嗎？”宋長風有禮地說道。

    “警察？”里面的人聲音突然大了一些，“難道我們這棟也被偷了嗎？”

    “是的，就在今天上午八點到八點半之間，你對門的劉大爺家已經被小偷光顧了。我剛剛從他家出來，發現你家門口有監控，似乎能照到他家門口，方便讓我看看嗎？”宋長風道。

    聽他這樣說，里面的人不再遲疑，但開門之前還是要求確認了宋長風的證件，才放心把門打開。

    “警察同志，你進來是可以，但是它不行?！遍_門的男人指著跟在宋長風身后的傲風說道。

    傲風識趣地往后退了幾步，端坐在電梯口，表明自己不會跟進去。紳士的舉動反而讓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釋道：“家里有小孩，實在是不方便?！?/br>
    宋長風表示理解，他脫了鞋跟著男人走進去，待了差不多十幾分鐘，就出來了。

    電梯里，宋長風說道：“剛剛查了監控，八點到八點半之間沒有人從電梯出來過，基本可以排除有人利用□廝打開大門進入作案。唯一的可能，還是窗戶。那么，他到底是怎么不留痕跡進去的呢？”

    其實傲風心里有個猜想，但他又覺得這個想法太天方夜譚了，怎么可能呢？肯定是有別的原因的。

    兩人出了電梯往外走，走到一處小廣場邊時，有幾個孩子正在那里玩游戲。

    稚嫩的臉上掛著汗水，洋溢著滿滿的快樂的笑容，笑聲吸引了宋長風和傲風的注意，他們不由停駐，站在一旁觀看。

    這時，一陣風吹過，一個小孩手上的紙飛機偏離了航道，往傲風他們這邊吹來。宋長風伸出手，抓住了這只紙飛機。那個小女孩往這邊跑過來，卻在看見傲風的一剎那愣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

    宋長風拿著紙飛機朝她走去，笑著把紙飛機遞給她。

    “謝謝叔叔！”甜甜的聲音讓人心都要化了。

    “不用謝，去玩吧?！彼伍L風說道。

    小女孩看了看宋長風，又回頭看了看孩子們玩的地方，鼓起勇氣說道：“叔叔，能不能幫幫我們？”

    可愛的小朋友求助，自然義不容辭。宋長風跟著她走過去，才發現是一只紙飛機卡在小廣場邊上一棵小樹的樹杈里了。有一個小男孩手腳并用，似乎想要爬上去，但樹干筆直筆直的，沒爬兩步便又滑了下來。他氣得鼓起了腮幫子，看上去活像一只小河豚。

    “陽陽，我找了個叔叔來幫你?！毙∨⑴苓^去，高興地說道。

    陽陽有些不服氣，很想說自己能行，可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宋長風的差距，只能無奈屈服于現實，低著頭說了句：“謝謝叔叔?！?/br>
    宋長風向上一躍，騰空而起，原本高不可攀的紙飛機眨眼就落入了他的手中。他把紙飛機遞過去，又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說道：“總有一天，你會長得和我一樣高?！?/br>
    小男孩眼睛一亮，握緊拳頭，說道：“嗯！總有一天我會長高的，到時候我不止可以拿到紙飛機，還能自己設計飛機！”

    “你吹牛！”另一旁的小男孩不客氣地潑了盆冷水下來。

    “我沒有吹牛，我哥哥就會設計飛機！上次你不也看見了嗎？”小男孩說道，他之所以喜歡紙飛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哥哥一樣自己設計飛機圖紙。

    “嘎嘎嘎，”另一個小男孩怪笑起來，“小笨蛋，你哥哥玩的那個叫無人機，根本就不是飛機！”

    “就是！”

    “就不是！”

    “就是！”

    兩個小朋友站在樹底下吵得面紅耳赤，宋長風的腦海里卻似一道閃電劃過。能在高樓之間來去自如，不留下一點痕跡的，不就是無人機嗎？那個小偷有沒有可能是利用無人機作案的呢？只要在上面安裝兩個機械臂，通過精準cao作，應該也能抓取到這些物品。

    宋長風興奮地朝傲風走去，剛想開口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卻突然又閉上了嘴巴。

    不對啊，剛剛傲風明明表示聞到了一些氣味，如果小偷使用的是無人機作案的話，又怎么會留下氣味呢？傲風不可能會聞錯，那么，肯定是他的猜測出現了錯誤。

    第140章 竟然是這樣？

    回到警局后，宋長風再次找來那些筆錄，一字不落地看了起來?？赐旯P錄之后，他又找到部分現場拍攝的照片，發現這些被偷盜的家庭，基本上窗戶都是敞開著的。只不過，他們的樓層都很高，周圍又沒有防護，基本上一開始就被排除是從窗戶進去盜竊的可能。

    但是，如果是利用高科技作案的話，那么窗戶必定就是他們進出的通道。宋長風來到技術科，請求查看從名揚小區調來的所有戶外監控。

    技術科的人員自然不會不答應，宋長風雖然沒來幾個月，但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上面老早就吩咐了，只要是宋長風想要查看的，只要不涉及機密文件，都可以讓他查看。

    宋長風點頭道謝，然后在電腦前坐下，眼睛緊盯著屏幕，開始四倍速看監控視頻。

    與此同時，傲風待在自己的犬舍里，滿臉都是疑惑不解。他在想，今天在劉大爺家聞到的那股味道，到底是什么東西散發出來的？那種帶點潮濕的腥氣，傲風總覺得自己是聞過的。

    曾經在農村生活的時候，那些雞淋了雨之后，羽毛被打濕，然后熱烘烘地貼在身上慢慢蒸干時，散發出來的就是那種潮熱腥臭的味道。

    難道說，進入劉大爺家盜竊的是某種禽類？這么高的樓層，雞鴨鵝肯定是上不去的，能進去的，就只有某種鳥類了。這種鳥在劉大爺家的客廳里停留了許久，傲風在很多地方都聞到了它的味道。除此之外，屋子里再也沒有除了主人和寵物之外的其他味道了。

    可是，鳥會偷東西嗎？

    他也知道，有些鳥類有收集癖，它們喜歡一些亮晶晶的，或是它們覺得很有意思的東西。如果能夠用嘴巴銜走的話，它們會把這種東西帶回窩里珍藏起來。但是，劉大爺家被偷的是一張五十元的紙幣，這個東西，會有鳥類感興趣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那只鳥對紙幣有特殊偏好，可是之前那些家庭里，被盜走的東西千奇百怪，一只鳥的愛好有那么廣泛嗎？再說了，鳥會懂得如何避開監控去盜竊嗎？還是說，這起案件和其他的案件應該分開來看，這次屬于偶發事件？

    傲風越想越煩躁，忍不住在地上滾了幾圈，又張口咬起小窩旁骨頭棒子形狀的抱枕，瘋狂撕咬摔打了好一會，心里才平靜了一些。算了，他現在是一只警犬，工作內容是協助破案，這些煩人的事就交給宋長風去想好了。他不能多想，再想就要長腦子出來了。

    被寄予厚望的宋長風這一天都坐在技術科角落的那臺電腦前沒有挪位置，就連午餐和晚餐，都是技術科的同事丟給他的泡面。他一直看到晚上十點左右，才把這些戶外監控全部看完。

    一直坐著沒走動，再加上過度用腦用眼，即使是宋長風這般體格健壯的人，也忍不住有些腳步虛浮。不過，和疲憊的身體截然不同的，是他眼里的激動，看來，他應該是在監控中發現了什么。

    第二天，雷隊又組織大家開會，讓大家把昨天調查的收獲匯報一下。大家輪流拿著筆記本上臺匯報，宋長風用心聽著，時不時還在紙上記錄些什么。等其他人都匯報過之后，雷立明才點名讓他上臺。

    宋長風上臺后，首先把昨天上午去小區調查又遇報案的情況說了一下，重點突出劉大爺家敞開的窗戶和傲風聞到味道時怪異的表現，然后還提到了自己在樓下看小朋友玩紙飛機時受到的啟發。

    “……我本來認為，這起連環盜竊案的犯罪者是利用高科技技術實施盜竊的，比如說無人機。只要在無人機上裝兩個力臂，再利用遙控遠程cao作，就可以神不住鬼不覺的偷走東西?！彼伍L風說道。

    雷立明點了點頭，問道:“你的推測不無道理，但是，你剛剛說本來認為，這個意思是，現在你不這樣認為了嗎？”

    宋長風“嗯”了一聲，看向大家:“是的，我現在不認為是利用無人機實施犯罪手段了。我昨天查了名揚小區近期的所有戶外監控視頻，只在其中一天發現了小區里有無人機試飛的情況。而且那架無人機的引擎似乎出現了問題，在起飛不到十分鐘后，就往下墜落了。如果小偷是利用無人機作案的話，這些戶外監控探頭一定能捕捉到它的影像，其他同事在查看時也肯定早就發現端倪了?！?/br>
    其他人紛紛點頭，如果真有無人機頻繁出現在小區的話，一定會引起他們的重視。

    “繼續往下說，你昨天那么長時間，應該不只是排除了這一個可能吧？”雷立明試探道。

    宋長風微微一笑，說道:“確實，我昨天在查監控時，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這起連環盜竊的嫌疑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及，他到底是怎樣避開所有有監控的人家實施盜竊的？在這些案件里，到底誰才是受益方?！?/br>
    “第一個問題，大家普遍認為，嫌疑人應該是那種高智商犯罪者，盜竊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刺激和挑釁。但我不這么覺得，一般高智商犯罪者在是實施犯罪行為時，通常會有一種貓抓老鼠一般的逗弄心態，他們可能會故意留下點線索，讓人循著線索偵查然后進入一個錯誤的方向。有時甚至主動接近警方，為的就是近距離欣賞自己的杰作給警方帶來的困擾?！?/br>
    宋長風分析了一下他曾經看過的一些高智商犯罪案件，通過對比，可以發現二者之間明顯的不同。

    “第二個問題，他是怎么避開的？在我們有了先入為主思想的前提下，我們認為嫌疑人手中必然有一臺可以侵入小區居民網絡的電腦，或者其他可以甄別家中是否安裝了監控的高科技產品。但是，如此大的覆蓋面積，入侵者必定會留下痕跡。我問過技術科的同事，他表示小區的網絡并沒有被入侵的跡象。而且，相信各位也查看了樓道的那些監控，在案發前的那幾天時間里，根本就沒有人上門踩點，這也就排除了第二個可能?！?/br>
    “但是，如果不是高智商犯罪，又怎么解釋他盜竊的所有家庭都是沒有安裝監控設備的呢？如果拿巧合來說，會不會有些站不住腳？”有人提出異議。

    “不是巧合?！彼伍L風篤定地說道。

    “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有人表示很疑惑。

    “其實很簡單，要想知道大家家里有沒有監控，只需要問一句就行了?！彼伍L風道。

    底下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宋長風到底是在正經回答問題還是在和他們開玩笑。只是問一句這么簡單？

    “我覺得沒這么簡單，假如有人問我家里有沒有裝監控，我肯定會心生警惕。家里被偷也會第一時間聯想起這件事。但是，我們走訪了那么多家，都沒人提到過這件事?！币粋€警員搖頭道，他覺得宋長風這一次的設想實在站不住腳。

    宋長風臉上沒有被質疑的惱怒，而是說道：“這就涉及到第三個問題，在這起連環盜竊案中，到底誰才是受益者?！?/br>
    “這是什么意思？”大家紛紛開始交流。有些人覺得，宋長風說的是廢話，受益者不就是小偷嗎？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受益呢？另外一部分人開始沉默，順著宋長風的思路去想，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記得，在前幾年，西邊發生過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該事故造成了十幾輛車連環相撞，死傷達到數十人。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印象？”宋長風問道。

    話題突然和他們在討論的內容風馬牛不相及，大家都有些發愣，為什么突然提到這個呢？

    “當然有印象了。5.27特大交通事故案嘛，這個案子發生了之后，在全國范圍內都引起了高度重視，當時我還在交通局，那一年可把我累慘了?！庇幸粋€警員說道。

    宋長風轉向他：“那你還記得引起這個事故的原因嗎？”

    “當然記得，”那人不假思索地說道，“是這段路線下方的一家修車店，為了讓自家生意紅火起來，故意在路面上撒釘子引起的。我記得這家店的老板在事發后不久就被槍決了。因為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無辜的生命……”

    他還在發表意見，其他人的臉上卻浮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