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陳賢看著輪椅里面帶笑意的高明,心想是不是自己也得去看點哲學了。這些聽不太懂的天書,不知道能不能也拯救拯救自己的困惑和糾結。 “不過萊布尼茲不是萊比錫的嗎?怎么在漢諾威?”高明嘟囔著轉到一邊看雕塑去了。 “萊比錫?”陳賢跟上他問。 “啊……我還真有點想去萊比錫呢?!?/br> 陳賢眨眨眼睛,問:“哪???那有什么?” “有巴赫??!還有舒曼、門德爾松……”高明興沖沖地說到一半,突然止住了。 都是小時候mama逼他學琴時候刻下的記憶。給兒時的自己帶來那么多煩惱的討厭名字,怎么現在反倒成了一種情懷?當年只是因為怕被打手板才哭著練的曲子,為什么母親離開后,自己還守了那么多年? “……音樂家嗎?”陳賢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些人是誰,覺著自己真是跟不上高明的腦回路。 高明又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里了,呆了好幾分鐘才回應:“啊,對?!?/br> “又犯什么愣呢?我剛剛問,音樂家不是扎堆在奧地利嗎?” 高明有點不好意思地朝他樂了一下:“這不是在說德國嘛……” “你是不是又犯困了?”陳賢笑他:“回吧?” 高明點頭贊成。心想可能也是時差關系腦子不太清醒吧,要不怎么不停地想起小時候的事? 心里總有一種不安定感在暗流涌動,總在恍惚間覺得有些恐懼,那些記憶好像總在蹦出來提醒他,樂極生悲、泰極丕來。 不如早點回去睡覺,不要再去想了。 他們走了另一條路返回火車站取車。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高明突然想起他要求來城中心逛逛的原因。 就是為了安心啊。 之所以突然又想起,是因為他抬眼看到,那個綠燈上不是普通的圓形或者行人標志,而是有兩個手拉手的小人圖形,還有一顆愛心飄在兩人之間。 一同在等過馬路的行人開始移動了,高明伸手拽了一下剛邁出步的陳賢。 “怎么了?”陳賢忙回過頭看他,以為他有什么事。 “牽著我,好嗎?” “你怎么連馬路都不敢自己過了?”陳賢嘴上說著,右手牢牢拉住高明戴著毛線手套的左手,走在他旁邊,保持跟他輪椅相同的速度。 他轉回頭去看路,才注意到那個特別的信號燈。 那瞬間陳賢下意識地想松手。不知道怎的,僅僅是看到個暗示的意象,他都有一種畏懼。 他知道高明愛上了他,想要的不是朋友或兄弟關系。 可怎么能呢? 僅僅只是想到,他也覺得不自在。 周圍的路人好像突然變得清晰,他們的目光好像針芒一樣密密地刺過來,扎得他遍體鱗傷。他們的目光都如母親般犀利猙獰,都在詰問他們、非難他們…… 斑馬線很快走到了頭,陳賢假裝不經意地甩開了自己那愈顯不自然的手。 高明的手順勢停留在半空,他看著那里愣了愣,想到十幾年前陳賢甩開他的手,拒絕當他兄弟。 昔日重演嗎? 你用了十年來接受成為兄弟,還要另外十年接受成為愛人嗎? 我可能熬不了十年了。 高明差點沒攔住這句話沖出來。 看出氣氛有點尷尬,陳賢怕他多心,隨便指著前面不遠處的店說要去那邊找點吃的。 他邊走邊隨口說:“我要走不動了,真羨慕你,我也想弄個輪椅了?!?/br> “羨慕我?”高明身形搖晃了下,怔怔地看著那人的背影。 陳賢,你說話經不經過大腦? 高明把輪椅在一棵光禿禿的樹旁邊停下,雙肘撐在兩側扶手上,身子前傾,低著頭,剛好看著自己的癱腿。它們藏在毛毯下,又被厚厚的褲子包裹著,乍一看還真看不出什么問題。 別人看不出來,可你陳賢還不懂嗎? 它們除了疼痛不適,沒有其它任何感覺。它們除了能畸形地痙攣,其它時候就像死了一樣,完全就是裝飾品,不,是累贅。就好像湊個全尸一樣,沒什么實際用處。 你說羨慕我? 被困在這個能移動的監獄里,你居然羨慕? 這樣的夢魘,我連你在夢中經歷它三分鐘都不舍得,你居然羨慕? “要不我起來,讓給你坐坐?” 高明的陰陽怪氣讓陳賢從懵然不覺中反應過來,慌忙轉身道歉。 “抱歉,哎,真抱歉,高明,我……我說的什么東西……你別往心里去?!?/br> “回去休息吧,都累了?!备呙餮凵癜盗税?,沒再說更多。 那種恐懼的感覺又來了,這次他也是真的困了。 第56章 軍市一 murzim 去酒店的路上才是真的一路無話。高明沒發脾氣,只是側著臉躺著閉目養神。陳賢知道自己惹他不痛快了,也不敢再說什么。 搞定入住進到房間,已經是國內時間十一點多了。高明洗漱完,困意來得奇快,就像塊不再好用的舊電池,剩余電量從百分之三十直接掉成百分之一,剛沾到床墊就睡熟了。 陳賢趁他睡著了才敢檢查他的身體,給他的腿做些按摩和被動運動。 偷偷摸摸地關心,就好像回到高明剛出院那時候似的。 好在這人一切都還好,除了坐了太久雙腳水腫,沒有什么其它明顯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