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賢看他狀態還好，把他交給地勤工作人員，又忙著回去收拾東西。

    居然今生還有機會到來這么遠的地方，真像做夢一樣。

    最起碼有驚無險地到了這里，已經勝利一半了。還可以，有陳賢在，會沒事的。

    高明回頭去看，陳賢拖著行李箱，拎著大包小包也跟了上來。

    真像做夢一樣。

    和最愛的人，一同遠渡重洋，沐浴他鄉的晨光。

    第54章 孔雀十一 peacock 上

    會址選在一個自然保護區邊半山腰的度假村里，從最近的漢諾威機場開車過去也要一個多小時?？紤]到對國外不熟悉，當日他們計劃先在城里留宿，隨便四處轉轉休息休息，等到周日再出發去會場報到。

    機場很小，入境也意外地順利，沒多久就辦完了各種手續。為了方便，陳賢在當地租了輛車。

    高明留在租車柜臺附近等陳賢去取車。他坐在輪椅里還是犯困，有一搭沒一搭地想事情，想剛剛陳賢跟著租車公司的員工走開之前，好像說了一大堆話——都是囑咐他的廢話。

    “坐好，就待在這?！?/br>
    “等著我，不許亂動?！?/br>
    “有事給我打電話?！?/br>
    說再多，陳賢離開之前還是不放心，特地交代了柜臺這個胖胖的大叔些什么。大叔人很好，每次對視，都朝高明友好禮貌地微笑。

    他被陳賢用毛線帽和厚圍巾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室內熱得有點發昏。趁著大叔忙著接待別的客人，他駕駛著電動輪椅偷摸移動到大門口。

    凜冽的風從電動門外迎面吹進來，一下就把他吹清醒了。好多年沒有到過這么冷的地方了，如今生活的城市很少能降到十度以下，最冷的天也不太能哈出哈氣。

    真是久違了。

    高明就這樣坐在清晨的陽光下玩了好久哈氣。像小時候一樣，想象自己是一個煮沸了的茶壺，直到冷凝的水霧都結了小粒在口鼻處的毛線上。

    這北國寒冷的天，好像承載著好多舊時的記憶。

    他玩得入神，都沒發現陳賢回來了。那人從駕駛座上下來，幾步就跑到他身前。

    “你怎么又坐在風口？就這么不乖！這兒這么冷，咱們人生地不熟的，你再感冒試試？”果不其然他又是一通輸出。

    “這都不比老家一半冷，那么多年都挺過來了……”高明說完，在陳賢的嘆氣聲里，聽出了自己的不自量力，也不再犟嘴。

    高明身體比想象的聽話，自己轉移到副駕駛座沒有什么問題。但電動輪椅拆卸折疊比普通輪椅繁瑣，陳賢費了一番功夫才裝好車。

    等陳賢上了車，高明打量著他問道：“哥，你開車靠譜嗎？”

    “放心，好歹十年老司機?！标愘t一把拉過安全帶系好。

    “十年老本，實cao新手吧？”高明笑他。

    “哼。你小子現在很囂張啊?！标愘t嗤之以鼻，打了轉向燈起步：“也就是平時在大城市，公共交通四通八達，又不好找地方停車，否則高低整一輛suv開?！?/br>
    “原來你喜歡開車??？”

    陳賢目不轉睛地看著路，不知道在說笑還是說真的：“我小時候夢想還是開大車呢?！?/br>
    “開大車？想開拖拉機挖掘機嗎？”

    “我想開那種拉汽車的拖車，越長越好。開著荒郊野嶺四處跑，開完長途，在城市的立交橋下挑戰拐大彎?！?/br>
    還是頭一次聽陳賢說起兒時的夢想，高明有點訝異。

    陳賢轉了下頭，余光里看到高明正盯著自己，一瞬間躥紅了臉。他想起小時候天真無邪地和爸媽說起這理想的時候，爸媽那震驚又失望的樣子。

    “沒出息?！彼麑W著爸媽的話自嘲。

    “哪沒出息了，那多厲害啊。能干這種工作的人，都是吃得苦中苦的壯士?！?/br>
    陳賢難以置信地又倉促看了高明一眼。那人歡悅的眼神里似乎帶著崇拜。

    “不愧是我賢哥，夠酷?！彼挚淞艘痪?。

    “那你小時候想長大干啥呢？當科學家嗎？”

    高明思索了幾分鐘，才說：“一樣，八竿子打不著?！?/br>
    “是什么？”

    “嗨，都不重要了。我們這是去哪呢？”高明才想起來問，岔開了話題。

    “去酒店啊，坐了那么久飛機累了吧？”

    “可是現在才八點多啊?！备呙骺戳丝幢?。

    “沒關系，我問過酒店了，有空房可以提前入住?！?/br>
    高明好像有點失望，道：“大好光陰浪費了，我們去玩吧，好嗎？”

    “能行嗎？還是多休息一下……”

    “不用這么小心，我還行。我們晚點再去吧?！备呙髑笏骸班?？好嗎？哥?！?/br>
    “嗯……”陳賢有些松動，并道靠邊放慢了車速，問：“那你想去哪？”

    “去動物園吧?！备呙骱孟裨缇陀媱澓昧?，就等他問呢：“聽說這里的動物園挺棒的，我給你導航?！?/br>
    天晴得很，陽光也充足，給車里曬得暖洋洋的。但說到底，二月的德國北部還是很冷的。路邊和石縫里還藏了不少沒化干凈的雪，樹上都還是光禿禿的，只有零星幾塊草坪和寥寥幾棵灌木有抹綠色。湖上倒不至于結冰，但也一片肅殺。

    他們一下車就把冷風體會得淋漓盡致。

    陳賢又開始了，抓著高明給他裹嚴實，還拿了條厚毛毯給他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