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見明月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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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生辰,桃李年華,自由之身,可以回京和她的如意郎君一起慶賀。 去歲生辰,周玘為她放了煙花,今歲生辰,他們可以像十歲那年一樣,并肩觀賞。 “收拾收拾吧,這幾日就出發?!?/br> 才吩咐罷,陸鳶忽想起一事,問其中一個護衛:“近日可有我的信?” 護衛認真想了想,道無。 陸鳶心下奇怪,元諾已經半個多月未曾遞信了,莫非出了意外?但他若病情反復,阿鷺一定會來信說與她的,阿鷺既未來信,元諾應是無礙,莫非朝事繁忙? 多思無益,陸鳶認真盤算起此次回京要帶的禮物來。 瑪瑙入釉燒制出來的瓷器勘媲美玉器,精妙無雙,便是作為節禮送出去亦無不妥。 周夫人喜歡插花,好事成雙,便送兩個玉壺春瓶;周家大嫂精于點茶,便送一套茶具;周家二嫂喜歡好看的小擺件,便送一對兒寓意和和美美的荷葉盞,周家兩位兄長和周伯父都是嚴肅板正之人,便一人送一個筆洗吧。 想罷周家諸人,陸鳶又盤算著給陸鷺、賀家、商隊里的幾個表兄分別帶了東西,列了清單。 最后,出于生意考慮,又列了幾個人員,想到褚昉,一時猶豫起來。 她對褚昉本就有所歉疚,這次來汝州,他又命舊部關照于她,捫心自問,確實受他恩惠良多,該送些東西。 且他們這種世族尤其喜歡玉啊、瓷啊這種雅物,若能得他們欣賞,比花錢買吆喝都強。 想到這里,陸鳶揮筆寫下:褚家,茶具十套。 這些事務定下來,陸鳶去了坯房,親自挑選了一塊兒瓷泥,放在□□上,隨著□□或緊或慢的轉動,全神貫注于手中坯泥,試圖拉動出一個形狀來。 拉坯難度極高,陸鳶縱使跟著工匠學了很久,也很難一次成功,有時候明明快成了,連看熱鬧的護衛眼睛都亮了,舉著雙手隨時準備拊掌贊嘆呢,那坯泥又軟塌了下去。 “陸大小姐,可要我幫忙?” 陸鳶在拉坯上快耗了一個時辰了,工匠看不下去了。 “不用了,這個我想自己做?!标戻S笑著說,很是樂在其中的模樣。 工匠和護衛們就在旁邊看著,不由佩服陸鳶的耐力,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失敗后,她終是做成了坯形。 “這是要做合歡瓶?” 合歡瓶又名雙魚瓶,形似雙魚并聯,寓意和合吉祥,但拉坯難度極高,也難怪陸鳶失敗了那么多次。 陸鳶笑說是,拿過坯刀仔細修坯,容不得一點瑕疵。 見她如此認真親力親為,又一臉歡喜,工匠心中已有猜測,打趣道:“陸大小姐這是要送誰?” 陸鳶看他神色,大方笑說:“朋友?!?/br> 工匠哈哈笑著,主動幫她遞東西,“這位朋友真是有福氣??!” 陸鳶沒有說話,只是笑彎了眼睛。 坯形晾干之后,陸鳶忽生出一念,提筆寫下幾個字:不問歲月,此生與共。 寫完之后,怕工匠又打趣她,都沒敢經工匠的手,親自上釉放進匣缽,入窯燒制。 一切準備妥當后,陸鳶命護衛休整一番,明日出發,從汝州至長安約有四五日馬程,不耽擱回京過生辰。 “大小姐,你的信,長安來的?!?/br> 陸鳶正細心地用宣紙將合歡瓶裹護起來,以免行路途中顛簸磕碰,聞言立即迎出門來。 她的生辰快到了,約是周玘催她回京了。 看到信封上的字跡,陸鳶手下一頓,不是周玘的字跡,倒像是褚昉的? 他何故遞信? 打開信一看,只有短短一行字:子夜忽變,速歸。 陸鳶忖了片刻,收起信吩咐:“立即出發?!?/br> 她在汝州這一段,褚昉雖會給舊部來信關照她,但從沒有直接給她遞過信,就連上次她去信正告褚昉不要再同舊部稱她作“夫人”,否則便說出和離事實,褚昉都不曾回信。 再聯想周玘多日未與她傳信的異常,陸鳶直覺有事發生。 “大小姐,又來一封?!?/br> 陸鳶前腳才回屋,聽院里護衛這樣說,立即折返拆信來看。 是父親遞來的,信中所言并無他事,話家常而已,提及陸鷺拿下了宮里的生意,一切順利,囑她在外珍重身體,莫太辛勞,還提前賀她生辰歡暢,讓她安心籌謀生意,不必著急趕路。 前后兩封信,褚昉言速歸,父親言莫急,很不對勁。 “回京?!?/br> 第58章 早有籌謀 ◇ ◎沒有人希望她嫁給元諾◎ 長安南城門外, 值守的兵卒比平日嚴格許多,對進城者挨個盤問、搜身,城門口因此滯留了許多人, 已經排了長長一隊。 “這是有甚大事么, 怎地查這么嚴?”有百姓疑惑地抱怨句。 立即有人接話:“你還不知道呢,天家嫁女兒,婚期就在這個月,這一個月都得這么嚴?!?/br> 話頭一起,等候進城的百姓們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帶動著旁邊茶水攤上的茶客也聊起這件事來。 褚昉亦坐在其中一張四四方方的茶桌旁, 看似悠然喝茶,實則一直關注著隊尾的動靜。 陸鳶若一收到他的信就出發,當是今日抵京。 不消進城,陸鳶很快就能知道圣上賜婚周玘的事,她會怎么做? 她另嫁三年都不曾忘記的情郎, 甘受委屈也要守護的情郎, 甚至不惜殺人為之報仇的情郎,現下要娶別的女子,她會是什么反應? 會像那次殺他不眨眼一般,提刀去闖周家么? 他摸不準以陸鳶的性子會做出什么事來,消息是他遞的, 他得負責到底。 隊尾一陣馬兒嘶鳴,褚昉循聲望去,見一行六七人紛紛躍下馬, 其中一個穿著玉色錦袍的男裝女郎可不就是陸鳶。 冬月的風已割面, 約是趕路的緣故, 她頰邊微微泛紅, 搓手呵了一口熱氣,朝隊伍前方望了望,與一個護衛吩咐了些什么,那護衛便小跑著朝隊首跑去。 那護衛折返時,神色很凝重,與陸鳶回話后,她神情rou眼可見地冷下來。 像灼灼明日墮入寒潭,沒了光輝失了溫度,空有其形。 褚昉命店家給陸鳶一行遞上一盞熱茶,起身朝她走去。 “陸姑娘,這么巧?” 褚昉溫文有禮地問候,似是不期而遇,陸鳶卻眉目冷清,并不應他的話,連店家遞來的熱茶也未喝。 至此,陸鳶總算明白褚昉所謂子夜忽變是何意思了。 褚昉輕咳了聲,這微妙的尷尬才散了些許,他說:“褚某外出辦事,正好要回城,不若一起?” 護衛們都有此意,期待地看向陸鳶。 陸鳶望望前方冗長的隊伍,拱手向褚昉道謝:“有勞安國公?!?/br> 音色森然如破冰而出。 饒是褚昉見慣了她冷清的樣子,也還是心底一動,道句“小事”,領著人向隊首走去。 褚昉亮出魚符,與守門兵卒交涉幾句,為首的兵卒連連點頭,看陸鳶幾人一眼,命手下大略驗過身,那搜身的兵卒正要碰陸鳶,褚昉直接一伸手,將陸鳶拉至自己身后,說道:“不必勘驗,她若有問題,我一力負責?!?/br> 兵卒沒再堅持,粗粗檢查過陸鳶幾人攜帶的瓷器,給幾人放行。 兵卒檢查瓷器時將檀木箱子搬了下來,褚昉瞥見一個單獨裝箱的雙聯瓶,隱約看見上面有字,待要細看時,陸鳶已經合上箱子交給了護衛。 進城之后,陸鳶始終一言不發,褚昉也未開口詢問,只是打馬相隨,二人并肩,一個紫袍一個玉袍,似一團火和一抔雪。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熱鬧紛雜,卻掩蓋不住有節奏跳動著的噠噠馬蹄聲。 陸鳶忽轉頭看著褚昉:“安國公要送我回家么?” 眉目之間皆是淡漠,顯然不想與他同行。 褚昉默了少頃,正色道:“你是我帶進來的,如今非常時候,我須負責?!?/br> 陸鳶冷笑了下,“你要如何負責?” 褚昉不語。 “跟蹤我么?”陸鳶冷聲追問。 褚昉沒有見過這樣的陸鳶,以前她縱使不耐煩,也不曾冷言冷語,今日的她有點咄咄逼人,鋒芒過于尖銳了些。 陸鳶見他仍是沉默,也不再多話,揚手命護衛遞上兩個檀木箱子,“此去汝州,承蒙安國公照應,略備薄禮,望納,就此別過?!?/br> 說罷便打馬先行一步。 褚昉未接護衛遞來的箱子,留下話:“送到褚家?!?/br> 打馬去追陸鳶,卻并未緊跟,只是遙遙看著她去了周家方向,在巷子口駐足許久,望著周府煥然一新的喜慶裝扮,勒轉馬頭折了回來。 行經褚昉身旁,陸鳶忽勒馬,漠然問句:“安國公是希望我去周家鬧事?還是怕我去周家鬧事?” 褚昉當作沒聽見,他知道她看似平靜,其實已有些亂了心神,不然以她的性子,不會對他如此不客氣。 “安國公,多謝你,傳信的好意?!标戻S冷冰冰勾起一絲諷刺的笑容,很快消失在長街上。 褚昉直看著陸鳶回了陸家才打馬折返,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 陸鳶的反應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他明白這于她而言是件殘酷的事,可她未免過于平靜了些。 她從不在意他,對他的好或者壞無所謂也就罷了,她那樣在乎周玘,怎能如此平靜無波地對待這件事? 或許,她對周玘的情意,也不似他曾經以為的那般入骨難剔? ··· “jiejie,你回來怎么也不提前與我說一聲?” 陸鷺聽到院外的動靜迎出來,見家僮正在卸下馬鞍上的箱子,而陸鳶已然邁步進門,隨口回了句“趕得急”,往她閨房去了。 陸鷺朝護衛看去,目光相對,明白jiejie已經知曉圣上賜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