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到達辦公室，最后一天很多人都不來上班，辦公區空曠不少。他把路上買的咖啡放到桌上，先打開自己的年度考核表細細看了一遍。上午考核小組要過來，至少耽誤半小時，等中午看看組員的進度，不樂觀的話就給嚴沐陽打電話。

    “領導早啊，我還以為我最早呢?！鄙洗文莻€小姑娘看他門開著，進來打了聲招呼。

    “早?！眹楞邋窙_她笑笑，“年前最后一天了，希望能不加班?！?/br>
    “我這邊已經差不多了，昨天把大家的數據都做了匯總，一會兒再檢查一遍就能發你?！?/br>
    “辛苦了，測試結果林坤上午給我，有問題可能還需要你這邊支援?！?/br>
    “沒問題，那我先去忙了?！?/br>
    嚴沐宸看著小姑娘彎彎的眼睛，心情稍微明快了些。如果說這個工作還有什么值得他慶幸的，就是有月月這個組員了，性格好能力強，一個人能抵好幾個，這在他們部門太難得了。

    八點四十，林坤的測試結果發了過來。嚴沐宸看完，氣得一口氣沒上來，撕心裂肺咳了好久。他平復下呼吸，又灌下一口已經冷掉的咖啡，才把人叫了過來。

    “老板?！绷掷ひ彩莻€年輕人，跟嚴沐宸年紀差不多，白白凈凈挺好看一男生，可每次看到他嚴沐宸總忍不住一陣頭疼。

    “需求點，測試步驟，驗收標準都明明白白給了，三天時間給出這個結果，你告訴我，是哪里出了問題?！眹楞邋窂娖茸约豪潇o下來，好好說話。

    “可能是他們時間緊沒做好?！绷掷む洁熘f，眼神左右飄忽。

    “就這么幾個需求，就算之前一點沒做，三天還不夠補嗎？你這是在侮辱他們還是拿我當傻子？”

    聽著這明顯高起來的音調，林坤又換了副表情，低頭諂笑道：“之前給需求的時候沒說清楚，這幾天測試進度也沒跟上…我昨天跟他們說的時候，他們的技術已經放假了支持不了，說只能年后?！?/br>
    “他們年后哪天上班？”

    “我還沒問…應該跟法定一樣，初七吧?！?/br>
    嚴沐宸暈乎乎的腦子里響起一聲尖銳的耳鳴。他閉上眼，抬手使勁揉了幾下太陽xue，緩過這一陣之后才聲音沙啞地開口：“去跟他們確認，再把需求和測試點整理好重發一遍。上面給的項目截止日是初十，如果有問題，你明年就去負責工地那邊的進度吧?！?/br>
    “領導對不起，是我疏忽大意，可這幾天事情實在太多了…業務那邊天天催我給數據，財務也一堆問題需要跟進，我真的是有心無力?！?/br>
    每次都是這種來來回回的車轱轆話，嚴沐宸還沒開口，月月敲門將頭探了進來，“領導，考核組的人到了?！?/br>
    “好，帶他們去會議室，我馬上過去?！眹楞邋纺煤脰|西起身，對林坤說：“你先回去吧，中午之前匯報進度?！?/br>
    考核會自然很順利，這一整年的工作嚴沐宸都完成得非常出色，絕對挑不出毛病。送走考核組的人，還沒回辦公室，上級高總又讓他過去一趟。

    “最近怎么樣？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啊。工作雖然重要，也要注意身體才是?！备呖傄簿腿畞須q，但頭發已經禿了一半，今年年初剛空降到這邊，據說是有總部那邊的關系。

    “還好，高總有什么事嗎？”

    “明天就除夕了，看你們都還在，就問問，事情干完就走吧，早點回家過年?！备呖傂Σ[瞇的，一副關心員工的慈祥模樣。

    “嗯，還有些事沒收尾，完了就走?！?/br>
    “是場館建設那事兒嗎，我記得指定的是初十完成，沒問題吧？”

    嚴沐宸沉默片刻，咬牙道：“我盡量?！?/br>
    “這可不能盡量。這個甲方手里項目很多，這個標前期也費了不少力，這次做得好，后續的合作前景才樂觀?！?/br>
    嚴沐宸應了一聲。

    “我跟你提過好幾次了，是打算提你做副職的，所以工作上才給的稍微多了些，壓力大都是暫時的，相信你也能克服，對不對？”

    嚴沐宸從高總辦公室出來，辦公區已經一片空蕩，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他走到窗邊，把窗戶拉開一條縫，夾雜著濕氣的冷風立刻直往臉上撲。這么站著吹了好幾分鐘，郁結在胸口的那股窒悶才稍稍緩解。

    他闔上窗，坐回桌前，撥通了嚴沐陽的電話。

    “哥…”嚴沐陽的聲音小心翼翼。

    “我這邊工作有點麻煩，不定什么時候能結束，你先回吧，我完事自己坐火車?！?/br>
    “你感冒了？”嚴沐陽脫口而出，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話會惹他生氣，趕緊欲蓋彌彰地快速說：“沒事我等你，媽再三交待要我們一起的。我不著急，你什么時候結束我們什么時候出發?！?/br>
    一陣沉默，兩邊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行吧，那我明天提前聯系你，估計要到下午?！?/br>
    “好的，你...你忙吧?！眹楞尻栴D了頓，咽下關心的話，主動掛了電話。

    除夕當天是不好留人加班的，這天中午嚴沐宸飯都沒吃，把能安排的工作全都派了下去。因為林坤那邊拖了進度，他不得不跟甲方再次溝通，一邊又親自跟進集成商那邊的安排，終于堪堪趕在截止日前約定交付。

    最大的問題暫時解決，下午匯總到他這邊的各組數據還靜靜躺在郵箱里待查看。抬頭看一眼掛鐘，已經八點了，他實在無力繼續，最后的力氣只夠強撐著打車回家，然后昏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