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趙牧很難得怔了一怔,笑回:“秦折演戲,沈致彰也在演戲?” 趙二靜靜盯著他沒說話。 趙牧低下頭,把電話握緊了,說了聲:“算了,反正我說什么你也不會信了?!?/br> 趙二一動不動看著眼前人的眉目,見他繃緊了笑,突然又松開,把手機還給了他,低沉地對司機吩咐:“走吧?!?/br> “去哪兒?”趙二無端有點警惕。 “回家?!壁w牧沒什么表情,干凈利落地撂了兩個字。 同一時間,陽光重重剝落到沈宅內。 沈致彰接到一個電話,蹦出十幾個字:“他一向很守時,你怎么會接不到他?” 問完,沈致彰的動作猛然一頓,好像是,明白過來了。 第二十二章 趙二在車子快到小仙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他在哪里看到過秦折戴那枚樹葉胸針。 是在離婚的前一天晚上。 秦折去畫室找他時,也戴了一模一樣的胸針。 趙二汪著大眼睛,愣愣地看越來越接近的噩夢之地,越來越——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他只感到毛骨悚然,心底暗流涌動。 哪怕他知道了所謂秦折前后的那一攤子事。 在他看來,四個月多前,和四個多月后。 兩手空空,春夢換夏夢,虛無而已。 車子停穩時已近黃昏,趙二剛一下車,阿良就笑著和他鞠了一躬,阿溫則利落地幫他取下后備箱的行李。 溫良是這顆星球上罕有的物種,溫柔并且忠心耿耿。 溫柔殺生,助紂為虐忠心耿耿。 日西沉,暖金色層層跌落,夫婦倆圍著趙二噓寒問暖,就好像他只離開了小仙山一天。 趙牧看著趙二寶貝一樣被人捧著,眼底鋪著深淺不一的寵意。 趙二掃了一圈宅子周圍的山巒,在心里默默勾起了逃跑的線。 大概趙家還有什么生意,趙牧不能在小仙山久留,抬手想摸一摸趙二的頭,被他極快地躲了過去。 趙二一路被綁到小仙山,一直沒有顯露出劇烈掙扎和不滿的一面,他耷拉著默不出聲,任人踩踏的下賤模樣。 趙牧沒有得逞,倒像是意料之中,只是手落下時明顯在半空頓了頓,囑咐溫良把人照顧好。 趙二看到趙牧轉過身時,后脖子上貼著塊他一直沒注意到的小紗布。 小仙山的宅子沒什么變化,只除了瓜果蔬菜換了一季。 阿良很能干,會搭花架子,一樓露臺空間很大,阿良在趙二剛到小仙山養病時讓丈夫砍了翠竹做骨架,插紫藤,當時趙二在旁邊看著,想上去給她搭把手,被她連連敷衍推開,說他生的是一雙拿畫筆的手,碰不得這些。 趙二回,那你還是雙拿柳葉刀的手呢,阿良笑,不一樣的,趙太太您四月份就等著看花好了。 可是四月剛一到,他就搬走了,如今再回來,紫藤已經結了碧綠的果。 趙二在宅子的車庫轉了轉,電話也撥了撥,還用書房的電腦試著連了一下網。 不出趙二所料,趙牧沒安好心。 就連下午塞給他的手機也不對勁,不知道什么時候讓司機把電話卡給拔了。 整個過程,阿溫都仔細地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小仙山在黎城東,并不高,知道的人很少,連世代在黎城居住的本地人都沒有親眼看過,因為早就被收作了私人領地,晚清時候作為獵場來用,后來雖被納入了公家,但因為方圓數里沒有住戶,花木也少,基本就是荒山,訪問的人也只手可數。 八十年代起這一座小山頭又開始在不同家族的手上轉來轉去,來來去去都是那些低調不露面的世家。 到了九四年,小仙山被趙家拍下才真正停止了轉手倒賣,請人開始打理。 五年前趙家讓人在山上修了棟小別墅,并不起眼,藏在私人樹林之中,旁邊有湖,也有小果園,農田,要是趙家的人有閑心隱居,是可以住在這里一輩子不出去的。 同樣,要是趙牧有心囚禁他,多派幾個人,就可以把他關在這里一輩子不放,像他那位表兄關著方程一樣。 他必須警惕。 趙二不敢進臥室,怕阿溫一個鎖頭從外面掛上,他就出不來了。 阿良替他整理好了行李,請他去看看,他也只是站在露臺的紫藤架下看果子,平靜地敷衍了事。阿良看他一眼,也沒戳穿,天色漸暗,晚風起來了,山里的風野性,趙二身體差,立在外頭不肯進屋,阿良便想上樓給他拿件披肩。 剛巧阿溫去廚房準備晚飯了,夫妻倆都不在,趙二便瞅準機會摸去門邊,果然,是上了鎖的。 阿良下樓時看見趙二靠在露臺上看云,把披肩給他仔細搭好,說了一句:“要變天了?!?/br> 趙二把披肩攏緊,感受了一下風,說:“阿良,還是冷,你再去幫我拿件外套吧?!?/br> 話音剛落,趙二就咳嗽了兩聲。 阿良急得發汗,趕緊讓他進屋去,趙二倒也沒犟了,咳嗽著到阿溫手工做的竹沙發坐下,阿良看得心疼,叫了兩聲丈夫的名字沒人應,最后道:“算了,還是我去給您拿藥吧?!?/br> 趙二咳得喘不上氣,見阿良的身影一陷進余光不可捕捉之處,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 因為有地下層,一樓露臺離地面挺高,露臺下就是一大片溫良打理的菜園子,蔬菜瓜果紅紅綠綠很是好看。趙二麻利把披肩綁一端死在欄桿上,另一端纏繞在手腕上,翻身一跳,跳進了夜色和即將落下的暴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