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800節
鐘劍雪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門星宿。 他愣在原地,半響沒有說話。 徐志穹輕輕咳嗽一聲,鐘劍雪趕緊施禮:“虛宿!虛宿!我,我……” 他不知自己該說什么。 許日舒面帶笑容,在一旁靜聽。 徐志穹提醒一句:“不知道說什么,就說正題吧!” 鐘劍雪道:“望安殿君杜春澤,將饕餮殘魂及外身,販售凡間,殘害生靈無數,證據確鑿, 中土鬼帝焦烈威遮掩閃爍,徇私包庇,不為弟子主持公道,反倒要置弟子于死地,懇請虛宿明斷!” 鐘劍雪終于想通了,他終于把焦烈威給帶上了。 許日舒連聲長嘆。 這些事情他都知曉,而且還知曉的更多。 他知道杜春澤不止賣了饕餮的殘魂和外身。 也知曉焦烈威的所作所為,不只是徇私包庇這么簡單。 “后生,莫怕!”許日舒扶起了鐘劍雪,“我今日來找你,卻有一件要緊事要托付給你,咱們一起把公道找回來?!?/br> 徐志穹聞言會意,悄悄離開了臥房。 到了門外,他看到了妹伶,兩下互換了眼色。 徐志穹完全信任許日舒么? 不相信。 如果許日舒無視規矩,直接對鐘劍雪出手,妹伶會全力阻止,徐志穹則會去星宿廊,請師父相助。 離開了西院,徐志穹去冢宰府找上官青。 在府邸里轉了一圈,問了幾名役人,沒人知道上官青去了何處。 徐志穹又去罰惡司,找到了陸延友。 陸延友支支吾吾,半天擠出來一句:“冢宰大人,修行去了?!?/br> 他能去哪修行? 徐志穹思索片刻,去了橋頭瓦市。 牡丹棚正打相撲,上官青看的聚精會神。 見了徐志穹,上官青微笑道:“一會就到肖三娘上場了?!?/br> 徐志穹沒作聲,盯著上官青看了許久。 道門之主是這般,獨斷冢宰也是這般! 都泡在勾欄里作甚?勾欄有什么好?都不知羞臊么? 上官青看徐志穹面色不善,還特地解釋了一句:“肖三娘是同道,咱們理應捧場?!?/br> 肖三娘就是卓靈兒,她的相撲,徐志穹看過不少,相比于其他女飐,她在衣著上過于嚴實了,本就沒什么好看。 但上官青透露了一個重要消息:“今晚三娘若是打輸了,且換上薄紗,當眾獻舞,這是掌柜的賀四郎親口說的!” “獻舞怎地?都是道門姐妹,你也看得下去!” 上官青一怔:“你不想看么?” 徐志穹輕蔑一笑,坐在了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不是那種下作的人,不是來看同道笑話的。 但他畢竟和卓靈兒相熟,既是今夜有一場硬仗要打,徐志穹總是要來捧場的。 他肯定是不希望卓靈兒輸的。 不多時,卓靈兒登場,還是和往常一樣,穿的嚴嚴實實。 對面是一位壯碩女子,綽號斧開山。 聽這綽號,便知這人強悍,據說整個京城,沒有女飐能在她手上走過三合。 徐志穹和上官青屏息凝神,為卓靈兒暗自加勁。 兩合過后,斧開山被肖三娘推到了臺下。 徐志穹和上官青,帶著一臉失望的笑容,為卓靈兒喝彩。 喝彩之后,也沒什么可看的,兩人且回冢宰府,說起了正事。 聽說徐志穹要去陰司殺了杜春澤,上官青喜形于色:“兄弟,在陰間,你打不過杜春澤,這一趟,我必須跟著去?!?/br> 徐志穹點點頭道:“兄長確是要去,這兩日且做些準備?!?/br> “準備甚來?” 徐志穹道:“且準備幾個曲牌,跳上幾支舞!” 上官青一臉不屑:“這還用準備么?你那日也是見過我身段的,你去十方勾欄問問,有誰不知我雪胭脂?!?/br> 徐志穹連連搖頭道:“不是那種舞,要跳的文雅些?!?/br> 上官青不服:“我的舞,怎就不文雅?” “我先跳上兩步,你跟我學著?!?/br> 徐志穹挺直腰身,邊唱邊跳:“呼呀!微云一抹遙峰,冷溶溶,恰與個人清曉,畫眉同?!?/br> …… 回到侯爵府,徐志穹去了西院,見鐘劍雪正在床上昏睡,卻不見許日舒蹤影。 徐志穹看了看妹伶,妹伶微微搖頭,表示許日舒并沒有加害鐘劍雪。 兩人一并來到正院,徐志穹抱拳施禮道:“前輩,我有件事,請您相助?!?/br> 妹伶皺眉道:“這多日子,我幫了你不少忙了,當初你中了尸毒,我救了你的命,你把我帶出兩界州,咱們也算兩清了,總不能一直這么憑白使喚我吧?” 徐志穹點頭道:“前輩說的是,但凡有能效力的地方,晚輩絕不推辭?!?/br> 妹伶點點頭:“說的好,你也答應我一件事?!?/br> “前輩請講?!?/br> “我想見他一面?!?/br> “這個……” 徐志穹知道妹伶想見誰。 可這事情,不是徐志穹能做主的。 “前輩,我恐怕左右不了那人的心意?!?/br> 妹伶道:“沒說今日便要見他,也沒說什么時日要見他,總之你見了他的時候,記得這件事情就好?!?/br> 妹伶的要求很低,徐志穹也無法拒絕,只得答應下來。 “你的事情我也答應了,我這兩日先教你些手段?!泵昧鎻膽牙锬贸隽艘缓须僦?,交到了徐志穹手上。 …… 深夜,徐志穹到了星宿廊,恰好在正殿看見了師父。 師父在桌上擺了幾道下酒菜,正在獨酌,看徐志穹來了,且添了雙筷子,添了個酒杯:“來陪為師吃一杯?!?/br> 徐志穹陪著師父喝了兩杯酒,把準備刺殺杜春澤的事情,跟師父說了。 師父一笑:“死里逃生,你卻長了膽量?!?/br> 徐志穹詫道:“師父知道我遇到了星宿牛金牛?” 師父點頭道:“看到那老?,F身,且嚇了我一身冷汗,多虧師兄趕到了?!?/br> 徐志穹道:“我還真沒沒想到,薛運居然和郎仲學是同一個人?!?/br> 師父一笑:“這有什么想不到,光聽名字卻也聽的出來?!?/br> 徐志穹不解:“這兩人的名字有什么相似之處?” 師父道:“薛運,姓薛,名運,字步高,一字仲瑯,薛仲瑯,倒過來,不就是郎仲學?” 徐志穹一愣。 步高這個表字是聽過的,初見薛運時,他曾自我介紹過。 仲瑯這個表字從何而來? “他為什么有兩個表字?” “這有什么稀奇,你還有兩個名字,徐志穹、馬尚峰,不都是你么?”師父喝了口酒道,“縱使名字上認不出來,長相上也好辨認?!?/br> 徐志穹道:“他長相上有什么特征?” 師父吃了口熏rou:“這廝體魄奇特,將至而立之年,一直長不出胡子, 后來不知吃了什么丹藥,好不容易在下巴上長出了一抹山字形的胡須, 他對這點胡須甚是愛護,千變萬化,總舍不得這點胡須,你看到這胡須,多半便是看到他了?!?/br> 薛運的下巴上確實有這么一抹山字形胡須。 “但郎仲學下巴上沒胡子?!?/br> 師父道:“有胡子,我看的清清楚楚,你看不見,是因為你中了幻術,薛運的幻術自成一脈,早在凡塵之時,就罕有敵手, 日后他又得了凌寒的真傳,以你修為,自然無法識破?!?/br> 說起凌寒,徐志穹想起了答應妹伶的事情,忍不住慨嘆道:“凌寒前輩,還真是癡心一片?!?/br> 師父慨嘆道:“她與師兄,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彼此之間那份癡心,卻非常人可比?!?/br> 彼此都有癡心? 徐志穹嘆道:“可說到底,薛運的發妻依舊不是凌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