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666節
徐志穹找了個鐵鉤,把肖松庭鉤了出來。 問鬼釜能摧殘魂魄,能給魂魄造成巨大的傷害。 但這傷害并非不可逆轉,把肖松庭在鐵鉤上掛了一個時辰,他又慢慢恢復了。 他剛才確實漏了破綻,但這事真不怪他。 他知道徐志穹肯定要下狠手審問他,他也為這場審問做足了準備。 但他沒想到,徐志穹的思路和他完全不一樣。 假如徐志穹問他怒夫教有多少教眾?從上到下是什么構架?總壇在什么地方?他都能用事先準備好的謊言一一應對。 在他看來,徐志穹就該問這樣的問題,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先問緊要,再問瑣屑,這是正常人的思路。 可徐志穹偏偏先從瑣屑問起,肖松庭不可能把所有瑣屑之事都準備的井井有條。 從油鍋里出來之后,肖松庭在忍受著巨大痛苦的同時,開始思考徐志穹的兩個問題。 一是誰帶他加入的怒夫教? 二是他和杜閻君到底什么關系? 這兩個問題都不能如實回答,因為會引出很多秘密,守住這些秘密不說,肖松庭堅信自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是的,還有機會。 只要能從徐志穹的手上逃出去,就有機會! 肖松庭想了一套幾乎毫無破綻的答案,來應對這兩個問題。 看肖松庭恢復的差不多了,徐志穹把他從鉤子上摘了下來:“咱們再接著聊?!?/br> 肖松庭點點頭,對于引薦他加入怒夫教的人選,他已經編好了答案,并且絕對不會露出破綻。 卻聽徐志穹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肖松庭咳嗽了一聲,回答道:“五十有六?!?/br> “當了多少年提燈郎?” “算到去年,一共三十五年?!?/br> “二十歲就進了衙門?” 肖松庭點點頭:“和你們一樣,二十歲在書院出徒,點士時被選進了掌燈衙門?!?/br> 這些都是實話,徐志穹只要回掌燈衙門,隨時都能查出真相,肖松庭沒必要為這種事情撒謊。 徐志穹又問道:“從武徹書院出徒之后,你便去了掌燈衙門,那你陰陽修為從何而來?” 肖松庭很想說是老燈守屈金山傳授的。 但他不能這么回答。 他知道徐志穹也有陰陽修為,知道道門的規矩,陰陽入品的條件是,必須要有五品或以上的修者引路,而屈金山只有七品。 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 不得不佩服肖松庭的急智,他淡然一笑:“你不是也被太卜拉攏過么?我沒你那份骨氣,我接受了太卜的好意,暗中加入了陰陽司?!?/br> 徐志穹皺眉道:“太卜為什么要拉攏你?” … “就像他拉攏你一樣,他看中了我的天資,也看中了我的身份,他想在掌燈衙門里多一個眼線,就像他把陶花媛安插在了紅衣閣?!?/br> 嚴絲合縫的回答,完全沒有任何破綻。 徐志穹問道:“太卜是怒夫教的人么?” 肖松庭愣了片刻。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又中了徐志穹的陷阱。 他很想回答一聲是,說太卜就是怒夫教的人。 可這件事解釋不通,太卜一直在和怒夫教為敵。 這只能實話實說。 “太卜,不是怒夫教中人?!?/br> 徐志穹又問道:“太卜知道你加入了怒夫教么?” “梁玉明事發之前,他不知道,事發之后,他知道了,卻也無可奈何,那時候,他已經擺布不了我……” 砰!一腳! 徐志穹又把肖松庭踹進了油鍋。 瞞著太卜加入了怒夫教,還搞出了那么多事情,還說太卜擺布不了你,你真當太卜是白癡? 徐志穹仗著武栩、梁季雄和長樂帝的保護,才能和太卜勉強周旋。 陶花媛始終擺脫不了太卜的控制。 強如韓辰,進了陰陽司,也逃不出太卜的手心。 又炸了半個時辰,徐志穹把肖松庭撈了出來,一邊看他恢復,一邊問道:“你認得太后么?” 肖松庭喘息半響,這個問題必須得慎重回答。 太后在皇宮里被囚禁了很長時間,有許多事情肯定已經說出去了,肖松庭如果隨意撒謊,必然又要下油鍋。 最好的選擇是實話實說。 “我認得太后,她是怒夫教中的大司寇?!?/br> “大司寇又是什么人物?” “大司寇、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是教主之下,四個身份最高的人物,稱之為四司?!?/br> 徐志穹問了一句:“教主是誰?” 肖松庭道:“你在皇宮之中搶走了木盒,你知道教主是誰,就是昔日的昭興皇帝?!?/br> 他避開了徐志穹的陷阱。 徐志穹又問:“四司的真實身份,又是誰?” “大司寇是太后,大司馬是隋智,大司空是公孫文,大司徒至今空缺,我以為我有朝一日,定能坐上大司徒的位置,可我修為不濟,一直沒得機會?!?/br> 徐志穹道:“太后也只有五品修為,她怎么就能坐上大司寇?” “混沌無三品,三品倒乾坤,混沌無常道的修者,遠勝于同品的其他修者,太后有五品無常道的修為,其戰力,不比三品修者遜色?!?/br> 徐志穹點了點頭,他相信肖松庭至少說了一部分實話。 至于太后說自己是個一無所知的工具人,那明顯是她撒謊。 徐志穹道:“你們怒夫教,全看修為定身份?” 肖松庭點點頭道:“想做人上人,自然得有些真本事?!?/br> “可宣丑王修為不高,為何身份還在四個司之上?” 肖松庭道:“他是特例,他身份不同,畢竟是一國之君,而且在他修為最高之時,也到了三品,這件事情,你應該也知道?!?/br> … 依舊毫無破綻。 徐志穹又問道:“四個司之上是教主,教主之上又是誰?” “教主之上,自然就是怒祖了?!?/br> “怒祖之上呢?” 肖松庭搖頭道:“怒祖,乃我教無上之神?!?/br> 徐志穹眨眨眼睛,把肖松庭從鉤子上摘了下來:“怒祖、教主、四個司,除了宣丑王,這里邊沒有其他特例了吧?” 肖松庭道:“他們都是教中的首要人物,只有這六位,沒有特例?!?/br> 徐志穹道:“梁孝恩算什么人物?” 肖松庭抿了抿嘴,關于梁孝恩的事情,他原本是準備的。 但徐志穹的提問順序,打亂了他的思路。 梁孝恩算什么級別的人物? 從修為來說,那是個二品上,接近一品的人物。 他的身份,怎么也得在四司之上。 肖松庭做恍然大悟之狀:“我剛才還真就把他落下了?!?/br> 徐志穹看著油鍋道:“是我踹你下去,還是你自己下去?” 肖松庭一咬牙,自己跳進了油鍋。 炸了片刻,肖松庭已經酥脆了。 徐志穹把他收進了罪業之中,對付這樣的人,單靠拷打不行,他隨時可能編出一個完美的謊言,讓徐志穹無從分辨真假。 得慢慢摧毀他的心理防線,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也太jian滑,得確保從他身上真正問出幾句實話。 徐志穹拿出了居良的罪業,猶豫片刻,把他的魂魄放了出來。 之前,徐志穹審問了幾名怒夫教將領的鬼魂,他們身上都有蠱蟲,一從犄角里出來,蠱毒就會發作,問不了幾個問題,魂魄就會遭到蠱蟲反噬,變成植物魂。 居良身上也有蠱蟲,問話必須揀緊要的說,他比肖松庭的心理素質差得多,能多問一句是一句。 剛從罪業里出來,居良撒腿就跑,徐志穹上前將他摁住,直接提到了問鬼釜旁邊。 看著滾開的熱油直往臉上撲,居良高聲喊道:“莫殺我,我什么都說,我確實和蠱族有來往,我的確通敵了!” 這不是徐志穹關心的事情。 “你們怒夫教大司徒是誰?” 居良猶豫片刻,不想說,徐志穹把他的臉在油鍋里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