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588節
何芳思量片刻道:“咱們去找李畫師,他一定有分寸,到時候我來施術,李畫師在旁指點,想必萬無一失!” 差點把李沙白忘了。 兩人即刻動身去了李七茶坊。 李沙白正在作畫,一對卷侶在李沙白面前不停變換姿勢,李沙白將整個過程一一描畫下來。 何芳經歷的還是少了些,看的面紅耳赤。 這場面卻比勾欄來的精彩,可惜徐志穹無心欣賞。 見何芳和徐志穹到了,李沙白讓那對卷侶先去歇息,他自洗了手,沏好茶,正待招呼兩人,卻聽徐志穹說道:“李畫師,我中了悚息嚙魂?!?/br> “悚息嚙魂?梼杌四品技?”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李沙白,見識果真廣博。 可從神情來看,李沙白也覺得棘手:“怎會中了這手段?大宣怎會又出了梼杌四品?你確信是中了悚息嚙魂?” 何芳道:“師尊看過了,應該不會錯?!?/br> 李沙白仍覺得懷疑,徐志穹把癥狀說給了李沙白,這回李沙白相信了。 他和太卜掌握的信息完全一致,破解悚息嚙魂的方法只有三種。 “公孫文那敗類自然不用指望,想找到那強人也非易事,太后信不過,芳華公主修為又不濟……” 李沙白正當犯難,徐志穹問道:“我昨夜中了技法,卻要多久會丟失一魂?” 李沙白道:“以你當前修為,至多支撐半個月,半個月后如還未化解,則魂魄受損過重,無法痊愈,一月之后,將徹底丟失一魂,成為血rou傀儡?!?/br> 半個月? 半個月之內,有辦法殺了那人么? 勝算微乎其微。 徐志穹神情沮喪,腦海嗡嗡作響,卻也想不出個主意。 何芳在旁看的焦急:“李畫師,求你想個辦法?!?/br> 李沙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下卻沒根治的辦法,但憑殿下修為,應該能暫時壓制悚息,把半個月的時間延長到三個月?!?/br> 徐志穹眼中閃過些許光芒。 何芳連連點頭道:“且說讓我怎做?” 李沙白道:“用塞聽之技,只出六分力氣,用在運侯身上?!?/br> “六分力氣?”何芳一怔,“這分寸,我卻拿捏不好?!?/br> “放心,我幫你拿捏就是!”李沙白轉臉對徐志穹道,“勞煩運侯把衣裳脫了?!?/br> “呃,是脫了外衫么?” “內衫,外衫,全部脫去!” “這卻,不妥吧!”徐志穹看了一眼身邊的何芳。 “性命攸關,運侯,不要顧及太多?!?/br> 何芳紅著臉轉過身去,徐志穹脫個干干凈凈,雙手交叉,擋住了根基。 李沙白刺破指尖,用血在徐志穹背后畫了一只異獸。 這異獸身材滾圓,四肢粗短,憨態可掬。 但這僅限于身形,若是看臉,就覺得奇怪了。 異獸的臉上,沒有五官,完全空白的一張臉上,卻能看出些讓人無法描述的神情。 好像歡喜,又好像癲狂,明暗交錯之間,神情也在不停變換。 李沙白道:“混沌有萬相,萬相即無相,此乃萬相之一,又稱凡塵無竅之相,殿下,將塞聽之技,施展在這畫上?!?/br> 何芳轉回身子,盯著徐志穹看了片刻。 李沙白道:“血跡快干了,先施術法,再看不遲?!?/br> 何芳連連答應,一只手輕輕放在徐志穹的嵴背之上,另一只手輕輕撫摸徐志穹的耳朵。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何芳完成了術法。 徐志穹穿好衣裳,向何芳和李沙白道謝。 何芳連連搖頭道:“志穹哥,若說謝字,可是讓我慚愧,我根本沒幫上你?!?/br> 徐志穹聽著何芳的聲音有些朦朧,聽力好像出現了嚴重下降。 何芳低下頭道:“用了塞聽之術,聽力要暫時折損七分,終究怪我修為不濟,卻也沒能……” 李沙白道:“話不是這般說,三個月時間,我等尚有辦法,咱們分頭行事, 運侯,你且動用所有可用之人,查明那梼杌修者的身份?!?/br> 徐志穹點了點頭。 查明他身份談何容易,動用多少人都沒用,這廝根本不在凡間。 李沙白又對何芳道:“我要去趟北境,勞煩公主去趟皇宮?!?/br> …… 十方勾欄,掌柜蔑十方溫了一壺酒,站在二樓長廊之上,一邊賞舞,一邊看著往來的客人。 舞曲到了高潮,舞姬扭動腰枝,變換陣列,在二樓看的最為清楚。 雖是這里的掌柜,可這美景,蔑十方總覺得看不夠。 身后雅室之中,突然傳來些許聲音。 蔑十方趕緊進了雅室,但見墻上畫軸顫動,李沙白從畫卷之中走了出來。 蔑十方趕緊上前施禮:“弟子見過師尊?!?/br> 李沙白道:“我聽說公孫文近日現身在北境,可有此事?” 蔑十方點頭道:“前日有人在碌州見過他?!?/br> 李沙白道:“查明其行蹤,我有事情找他?!?/br> …… 皇宮,寶慈殿,寢宮。 一臉憔悴的太后柴秋慈,默默坐在臥榻之上,一語不發。 寶慈殿是太后的居所,現在成了軟禁她的囚籠,沒有長樂帝的允準,她不得踏出寢宮一步。 何芳知會了門口的內侍,緩步走進了寢宮,看著臥榻上的柴秋慈,且躬身施禮道:“兒臣見過母后?!?/br> “母后?”柴秋慈冷笑一聲,“芳華公主,莫要折煞我,我可擔當不起?!?/br> 第435章 母后,你當真不怕? 何芳再度向太后施禮:“母后,孩兒一直掛念著你?!?/br> 太后柴秋慈冷笑道:“卻是掛念著我何時死吧!” “母后這么說,卻是寒了孩兒的心?!?/br> “你寒心?在涼芬園時,你勾結逆賊一并來算計我,卻不問寒不寒了我的心?” “戰場之上,各為其主,你保先王,我保新君,孩兒不想與母后為敵,實在是情勢所迫?!?/br> 柴秋慈哼了一聲:“說什么各為其主?跟我說任多作甚?芳華公主找我,到底有何貴干?” 何芳也不隱瞞:“孩兒今日來找母后,是為了請母后救一個人?!?/br> “救什么人?” “孩兒的意中人?!?/br> “意中人?”柴秋慈一愣,轉而笑道,“是那個姓徐的吧?那可是通天入地的大人物,圣威長老,陰陽太卜,畫師李沙白,哪個不照應著他?就連當今皇帝都和他稱兄道弟,還用得著我來救他?” 何芳道:“這件事,還真得母后出手,別人都沒那手段?!?/br> “你先說他遇到了什么事?” “母后先說答不答應?” 柴秋慈看了何芳一眼:“你這是來求我?我不答應你,你又能如何?” 何芳很有耐心:“母后今天不答應孩兒,孩兒明天再來,明天若是不答應,孩兒后天再來,后天若是不答應,孩兒就未必會來了?!?/br> 柴秋慈嗤笑道:“你不來怎地?我還求著你來?” 何芳沉默半響,慢慢又露出了笑容:“母后,一個人住在這寶慈殿里,不覺孤單么?孩兒時常來陪陪母后,母后心里不歡喜么?” “我有什么歡喜?”柴秋慈連笑了幾聲,“你以為我和你有多少情分?” “或許沒有太多吧,”何芳嘆口氣道,“當初母后把我送出皇宮的時候,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也不只是那時候,母后好像一直不愿意見我,若不是想拴住先王的心,你都未必肯把我生下來?!?/br> 柴秋慈笑道:“你既是心里清楚,還來求我作甚?我和你沒什么情分好講,又憑甚幫你?” “不只是幫我,也是幫你,”何芳的笑容之中突然多了幾分寒意,“有些事情,孩兒心里清楚,母后心里未必清楚,你是孩兒的母親,也只是孩兒的母親,當今皇帝的母親,可不是你?!?/br> 柴秋慈一咬牙:“那又怎地?我終究是大宣的太后!” “或許明天就不是了呢?”何芳微笑的看著柴秋慈,“又或許大宣明天沒有太后了呢?” 柴秋慈怒喝道:“我看誰敢動我!我倒要看看誰有這個膽量!” 何芳神色淡然道:“母后,息怒,有些事情,孩兒記得,母后記得,卻以為大宣的皇帝不記得?皇帝的母親在安淑院,難不成母后真的忘了?” “我不怕!讓他來!讓皇帝來殺我!我伸著脖子等著他!”柴秋慈放聲咆孝。 何芳沒作聲,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柴秋慈卻覺得寒意越發強烈。 何芳給柴秋慈遞了一杯茶,放到了柴秋慈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