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477節
陳順才又不明白了:“如此說來,陛下的計策依舊難以實施?!?/br> 昭興帝深深一笑:“朕說了,朕不會給他騰挪的余地,他不肯出手,朕會下旨,昭告天下,血孽門總壇就在煙羅山,剿孽軍為血孽門所害, 朕命兵部侍郎隋智率軍為大宣除害,為剿孽軍報仇,隋智若是抗旨,便是逆臣,便是jian邪,便是血孽門同黨,天下人人得以誅之, 隋智若是遵從旨意,則必然讓饕餮外身出戰,否則他不是孽星的對手!” 陳順才愕然良久,他知道昭興帝算無遺策,但昭興帝每次總會給他帶來意外。 可陳順才還有問題,正是因為他有足夠多的問題,昭興帝才事事都要與他商議。 “倘若饕餮外身吞吃了孽星,修成了氣候,不受隋智cao控,又該如何? 倘若其依舊聽命于隋智,隋智借饕餮外身之力,背叛朝廷,又當如何? 倘若饕餮外身不敵孽星,又當如何?” “沒任多倘若!”昭興帝一笑,“饕餮外身與孽星血戰一場,無論勝者是誰,勢必遭遇重創, 屆時隋智將死于你手,你若殺不了他,公孫文自會助你,余下的,交給朕和皇后處置便是?!?/br> 說話間,昭興帝衣襟自行敞開,一張嘴,從鎖骨之處開裂,跟昭興帝一起獰笑。 第354章 曲喬不是人 “若是隋侍郎不能把剿孽軍引到饕餮外身附近,陛下還得多留個后手?!标愴槻沤o出了建議。 昭興帝微微搖頭:“隋智是個聰明人,朕答應給剿孽軍送去援軍和餉銀,就等于幫隋智指好了路,這路他會走,也絕對走不錯, 倒是你,順才,你這些日子可真是讓朕大失所望,朕卻不明白,你在一個女人身上花這么多心思,能有什么用處?” 這句話,對太監的侮辱性很強。 但這多年來,昭興帝說習慣了,貌似陳順才沒有介意過,又有哪個太監敢介意皇帝? “其實也沒甚用處,”陳順才干笑一聲,“渴了有個倒茶的,悶了有個說話的?!?/br> 昭興帝皺眉道:“你手下任多內侍,還找不到個能伺候你的人?” 陳順才低下頭道:“有個女子在身邊,終究貼心體己些?!?/br> 昭興帝冷笑一聲:“你與那女子終日廝混,不僅犯了宮里的規矩,還誤了自己的職守,朕要找個人商議事情,卻總也找不到你!” 陳順才犯了宮里的規矩么? 其實沒有。 自五年前“季胡之亂”過后,昭興帝再也沒敢在皇宮之中禁止“對食”,這完全是一種被默許的行為。 陳順才耽誤職守了嗎? 也沒有。 作為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催票、批紅、下詔書,陳順才什么事情都沒耽誤過,昭興帝臨時有事,也隨傳隨到。 陳順才只是給自己留下了一點空閑,這點空閑本就是他應得的。 但昭興帝有一個拿手絕技,他能把一個人應得的東西,變成皇帝給予的恩賜。 他甚至能把一個人應得的東西,變成一種罪過! “順才,知錯了嗎?”昭興帝現在就認為陳順才有罪。 陳順才自然識趣,趕緊低頭道:“老奴知錯了?!?/br> “那小院子,住的難受吧?” 對一般人來說,這是道送命題,無論回答難受還是不難受,都會遭到昭興帝的斥責。 但陳順才畢竟老練:“老奴能有個地方住,都是陛下的恩賜?!?/br> 昭興帝點點頭,看著陳順才就覺得順心。 “搬回原來的住處吧,那里更敞亮些?!?/br> 陳順才趕忙謝恩,這次謝恩是發自真心的。 昭興帝道:“來日,我準備在涼芬園辦兩場祭禮,你去作些準備,第一場祭禮,要把在京的宗親全都叫來?!?/br> 辦祭禮? 皇帝何時有這等興致? 難道是為了對付粱季雄? 陳順才道:“此事要告知圣威長老么?” 昭興帝不耐煩道:“我說的是在京的宗室,他在京么?” 陳順才又道:“若是祭祀蒼龍真神,不告知蒼龍長老,恐怕……” “湖涂??!”昭興帝斥責一聲,“粱季雄就要死了,蒼龍殿以后沒有長老了,難道我大宣以后不祭神了嗎?” “老奴愚鈍,老奴真是老了……” 陳順才快步退出秘閣,回到了小院。 曲喬正在院子里晾衣裳,陳順才上前搭了把手,把衣服從盆里拿了出來,遞到了曲喬手上。 曲喬趕忙攔住陳順才:“這事可不能讓你做,讓人看見了,卻要笑話你?!?/br> 陳順才笑道:“不讓我做,為何你自己要做?那群猴崽子卻不肯伺候你?” 陳順才雖然失勢,但司禮監依舊要安排太監來伺候他。 曲喬搖搖頭道:“洗個衣裳罷了,求他們作甚,我有手有腳,這點事情自然是能做的, 飯都煮好了,今日沒什么好菜,但酒是好的,你將就喝一點,明日我想辦法找姐妹弄點rou回來?!?/br> 陳順才知道曲喬這幾日受了不少委屈,司禮監的太監都這幅嘴臉。 在司禮監,降職,是失勢的開始,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雖然陳順才還是從二品的大員,但宦官終究不是正經的官,任免宦官甚至不需要經過內閣,今天是從二品,明天可能一步降到九品,這是常有的事,只不過皇帝一句話而已。 太監們覺得陳順才失勢了,連院子都沒了,就敢給曲喬臉色看,甚至在食材上都敢克扣。 可今天,當陳順才吩咐司禮監搬家的時候,這群太監們慌了。 他們見過太多因失勢一蹶不振的太監,但沒見過失勢之后還能再翻身的太監。 他們拼上了滿身力氣,甩開膀子,撒開腿,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把陳順才的家當全都搬回了原來的院子。 陳順才看了看搬家的太監,看著他們滿是汗水和灰塵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們應該笑,至少他們暫時安全了。 “掌事太監史川怎么沒來?”陳順才隨口問了一句。 一名太監應道:“史掌事今日身體不適,在房里歇著呢?!?/br> 陳順才笑道:“叫他來一趟,就說我請他來?!?/br> 太監撒腿如飛去了,不多時,史川進了院子,趕緊向陳順才施禮:“卑職昨日染了風寒,今日想來替陳秉筆搬家,可實在起不來床……” 陳順才拍了拍史川道:“史兄弟,當初是你幫我從這院子搬出去的,今天本想讓你再幫我搬回來,這也算有始有終, 可你不愿意幫我這個忙,我這心里總覺得差了點什么?!?/br> 史川趕緊解釋道:“陳秉筆,屬下當真染了風寒……” “風寒好說,出一身汗就好了,”陳順才笑道,“這院子幾天沒人住,積了不少灰塵,你給我好好掃掃,掃完之后,再把這些陳設擺件好好擦擦,若是風寒還沒好利索,再把衣裳給我洗了!” 說完,陳順才吩咐后廚排宴,招呼其他太監喝酒去了,只留史川一個人掃院子。 史川攥著掃把,牙咬得直響! …… 次日天明,陳順才去了涼芬園,準備祭禮。 祭禮原本都由蒼龍殿主持,這次祭禮交給了司禮監,陳順才還真有點吃力,諸多事宜模棱兩可,還得吩咐手下人不停查閱書籍。 司禮監掌印太監齊安國也來到了涼芬園,沖著幾名太監喊道:“那祭壇的位置對么?且往東邊再挪挪!” 太監們就跟沒聽到的似的,只顧著布置祭壇,全沒理會齊安國。 認秉筆,不認掌印,這是司禮監過去幾年的正常狀態。 齊安國對此很是不滿,沖著陳順才道:“陳秉筆,你看著這祭壇的位置對嗎?” 陳順才笑一聲道:“應當是對了吧?!?/br> 齊安國又道:“還是找個內行人問一聲的好!” 陳順才隨口應道:“哪里的人算內行?” “蒼龍殿和禮部自然有內行人?!?/br> “是么?!标愴槻劈c點頭,沒再理會齊安國,繼續忙別的事情。 齊安國攥攥拳頭,離開了涼芬園。 回到司禮監,齊安國問了問值守的太監,今天皇帝有沒有找過他。 值守太監說:“圣上沒找過掌印,叫人找過幾次秉筆?!?/br> 難道前幾日的寵信都是幻覺么? 難道皇帝和陳順才長談一夜,司禮監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齊安國在自己的院子里默坐半日,一語不發。 史川進了院子,來到齊安國耳畔,低語了幾句。 齊安國眼睛一亮,看著史川道:“這話當真么?” 史川低聲道:“當真,我在陳順才那掃了一夜的院子,今上午又在那洗衣裳,我看得真真切切, 從昨天黃昏到今天正午,曲喬一趟茅廁沒去過,屋子里沒有壺,也沒有桶,你說她都疴哪去了?” 齊安國轉了轉眼珠,沉沉一笑:“曲喬,我就覺得這女子奇異,相貌平庸,卻讓陳順才看上了,就連圣上也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