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432節
僅限于張九姑么? 不止。 肖松庭害死了老紅燈易旭樓,事后梁玉明被殺,其黨羽大部分伏誅,徐志穹卻忘了繼續追查肖松庭的下落。 肖松庭和張九姑聯手去了徐志穹家里,和常德才大打了一場,徐志穹本要趁機找出肖松庭,可事后又給忘了。 遠的不提,且說近的,徐志穹晉升六品之后,遲遲沒學會六品技,每次下定決心要學技能,卻總是被一些瑣屑之事牽絆,一旦被絆住,立刻就把晉升的事情拋諸腦后。 再說更近的,徐志穹在玉安縣發現高仁孝行為異常,可關鍵時刻,卻想不起他到底異常在哪里,直到回到軍帳,抓破頭皮,才把思路理清楚。 他真不止一次犯病了,他的思維總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干擾。 但以前他不知道干擾從何而來,如今修為提升,徐志穹的感知力隨之提升,干擾他的力量被徐志穹感知到了。 低吟聲再次響起,徐志穹集中精神,仔細聆聽: “滑州, 快去滑州, 找饕餮外身!” 就這一句話,在耳畔反復重復,讓徐志穹一次次有了立刻前往滑州的沖動。 徐志穹知道饕餮外身就在滑州,但也打算從饕餮外身入手,可現在他正在為此做準備,單憑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直視饕餮外身的資格。 這低吟聲正在干擾徐志穹的思維,如果徐志穹的感知力沒有提升,他會把這聲音當做自己潛意識的聲音,他會在這種聲音的干擾下,貿然前往滑州。 他會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去找饕餮外身,非但發揮不了任何作用,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這種錯誤在徐志穹身上是不可想象的,可他差一點真就犯下了這種錯誤。 低吟聲再度響起: “滑州,快去滑州,找饕餮外身!” 徐志穹咬牙切齒道:“你是誰?” 低吟聲瞬間消失,陸延友在旁一臉費解:“你說我是誰?” “我不是跟你說,我是說……”徐志穹按了按眉心,重新整理了下思路,“我要在滑州做一件大事情,我要找滑州的同道幫忙?!?/br> 陸延友道:“什么樣的大事情?” 徐志穹道:“我要徹底剿滅血孽門,連同孽星一并殺之!” 陸延友默然良久:“兄弟,孽星真在滑州嗎?” 徐志穹點點頭:“不只是孽星,還有一具兇獸外身?!?/br> “兇獸外身!”陸延友瞠目結舌,半響說不出話來。 “不應該,不應該呀!”陸延友連連搖頭,“志穹,事情不該如此!” 徐志穹道:“陸長史,道門之中,你不該叫我凡塵之名?!?/br> 陸延友搖頭道:“先別計較這些,志穹,這事情恐怕是你弄錯了,絕對是你弄錯了?!?/br> 陸延友能忘了道門規矩,足見此事對他打擊之大! 徐志穹皺眉道:“怎就說是我弄錯了?” 陸延友抬起頭道:“倘若真出了這么大事情,滑州罰惡司不可能一點動靜沒有,血孽門和兇獸都是咱們判官死敵,這事早就該驚動獨斷冢宰了?!?/br> 徐志穹道:“那咱們就去滑州罰惡司看看,看看他們為什么沒有動靜?!?/br> “去倒是能去,”陸延友頭上冒汗了,比徐志穹的汗水還多,“去了之后,你得聽我的,我不讓你說話的時候,你可一句話都別多說?!?/br> 陸延友帶著徐志穹去了乘風樓,這一次,兩人一直走到了頂樓。 頂樓只有一扇門,陸延友把罰惡令放在門上,調動意象之力,灌注于罰惡令之中。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大門緩緩開了一道縫隙,陸延友推門進去,帶著徐志穹走進一片濃霧之中。 在濃霧之中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霧氣散去,兩人來到了罰惡司門前。 滑州罰惡司,規模和京城罰惡司相當,圍墻也是那么高,大門也是那么寬,唯一不同的是,京城罰惡司隨意進出,滑州罰惡司有看大門的。 兩名七品判官走上前來,看著徐志穹和陸延友,抱拳問道:“兩位同道,不像是滑州本地來的?!?/br> 陸延友抱拳道:“我二人是京城來的判官,且告知戴長史一聲,就說故交陸延友來訪?!?/br> 這名七品判官進去通傳去了,不多時,一名六品判官走了出來。 “兩位,在下乃內務管事汪子君,奉長史之命,請兩位到長史府一敘?!?/br> 內務管事? 那豈不就是個管家? 六品判官當管家,七品判官看大門! 滑州罰惡司好大的排場! 陸延友在旁不時看徐志穹一眼。 兄弟,別說話,千萬別說話。 這地方不對勁,你可千萬得聽我的。 第318章 中郎印 陸延友和徐志穹跟著汪子君來到了長史府,在門廳里又等了小半個時辰。 “兩位同道,長史正在與諸位少卿議事,一時脫不開身,還請兩位在此稍候?!?/br> 諸位少卿? 滑州罰惡司有幾位少卿? 京城罰惡司也只有一位少卿而已! 少卿是五品,這就證明滑州有不少五品判官。 當年師父總說道門衰落,單從滑州這里來看,可一點都不衰落。 再想想涌碌罰惡司,連個六品中郎都拿不出來,徐志穹真懷疑這兩家罰惡司算不算同一級別的機構。 滑州罰惡長史戴益光走進門廳,快步來到陸延友近前:“陸兄,我近日正要去京城拜訪你,沒想到你大駕屈尊,卻先一步來了?!?/br> 陸延友趕緊起身道:“以咱們這份交情,誰來見誰不都一樣?” 戴益光看看徐志穹道:“不知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陸延友道:“這位兄弟姓陽,名俱長?!?/br> “陽俱長!好名字!年紀輕輕,便得陸兄賞識,定是后輩中的翹楚!兩位,且隨我到后園一敘!” 陽俱長! 這名字確實好。 比馬尚峰響亮多了。 不光響亮,寓意也好! 事后跟陸延友商量一下,看這判官之名還能改不! 戴益光在后園備下了酒席,三人推杯換盞喝了幾巡,陸延友道:“戴兄弟,我們這次找你來,是為了商量一件要緊事,前些日子京城出了些采生折割的人牙子,我懷疑是血孽門死灰復燃了?!?/br> 戴益光點頭道:“這事情我也聽說了,好像真是和血孽門有些干系!” 陸延友道:“后來朝廷派人追查,我這里也派人去查,查到最后,還真查出了些線索,有不少血孽修者,都去過滑州?!?/br> 陸延友說的很委婉,他沒說血孽門的老巢在滑州,也沒提孽星的事情,更沒提饕餮外身,他小心翼翼把握著試探的尺度。 戴益光聞言,攥緊拳頭道:“陸兄,實不相瞞,我也一直在查這事,滑州最近人牙子確實不少,光罰惡司收下的就有上百個, 我本想把這事報告給冢宰大人,可后來與賞善大夫一商量,這事還不能報,事是大事,可關鍵我說不清楚, 我到了冢宰面前可怎么說?我說人牙子多,冢宰該說了,那你就去抓人牙子, 我說人牙子多的反常,冢宰該問了,為什么反常? 我說我也弄不清楚為什么反常,冢宰又該說了,你這長史管什么用的?” 陸延友點點頭道:“查清楚真相之前,咱們還真不能輕易開口?!?/br> 戴益光壓低聲音道:“最近我也加了把力氣,抓到人牙子就往死里打,多少也能問出些事情,我懷疑,血孽門的總壇就在滑州!” 他自己爆出來了。 陸延友非常淡定,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喝了一口酒道:“戴兄弟,沒有真憑實據,這話可不能跟冢宰輕易說起?!?/br> 戴益光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我要是隨隨便便就開口說了,不管事情是否查實,一頓懲戒肯定免不了, 可如果我不說,血孽門總壇如果真在滑州,就證明孽星在滑州,等孽星現身了,我也打不過呀!這卻不叫人兩難了么?” 陸延友聞言,放下酒杯道:“兄弟,我在京城的幾位同道,一路跟著人牙子查到了滑州,他們要是遇到難處的時候,你可得給些方便,若是真查出了線索,咱們哥倆一塊去冢宰府,你看如何?” 戴益光笑道:“哥哥,你這是什么話?京城的同道幫我逞兇除惡,我感激卻還來不及,還說什么給些方便? 咱們這么多年交情,你知道我是個實在人,只要京城同道來了,到我罰惡司招呼一聲,我手下的弟兄隨便調遣,就算調我本人都不在話下!” 說完,戴益光把他的罰惡子令拿了出來:“哥哥,這是我的子令,先給你用了,只要咱們京城的同道招呼一聲,咱們罰惡司的弟兄隨后就到!” “兄弟,這怎么能行?我是來求你幫忙的,怎么還能支使你?” “哥哥,你支使我是應該的,更何況這原本就是我分內的事情……” 酒桌上的氣氛很好,談話也進行的很順利,若是換個人在場,或許真就被戴益光的誠意感動了。 戴益光也確實做得沒毛病,可徐志穹感動不起來,陸延友也感動不起來。 酒席臨近尾聲,戴益光似乎有些醉了,問一句道:“陸兄,看你這身裝束,應是重回罰惡司了?” 陸延友搖搖頭道:“罪期未滿,尚未復職?!?/br> 戴益光咂咂嘴唇道:“事情過去了這多年,冢宰還是不依不饒,再說當初那事,我覺得哥哥也沒做錯呀!” 陸延友嘆口氣道:“終究是我悟性不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