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173節
這是什么道理! 楊武摸著地上的紙灰,一臉沮喪道:“就說你騎不得,你非不信,這下連我也沒得騎了?!?/br> 徐志穹道:“時才我摸著這馬筋骨結實,怎么說散就散了!” “本來就是紙灰做的,”楊武道,“我騎著它,沾著我身上的鬼氣,就能動,你沒有鬼氣,他動不了,你太重了,紙灰也被壓塌了?!?/br> 徐志穹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王家紙馬鋪的祭品之中,摻混著陰陽術,祭品燒掉之后,術法釋放,紙灰在視覺上消失,實際上是依附在了鬼魂的鬼氣之上。 正常的鬼魂看不見,紙灰也看不見,因此燒紙不留灰。 但楊武是從役鬼玉里出來的,屬于有實體的鬼魂,鬼氣可見,紙灰也可見。 以此說來,紙馬不能自己動,是靠著鬼氣驅使的。 換句話說,楊武不是在騎馬,是在騎自己。 楊武對此并不贊同:“雖說是靠我鬼氣驅使,可卻比我這兩條腿跑得快!” 徐志穹一笑,只當這是一輛自行車吧。 那兩個紙人呢? 兩個俊俏的姑娘。 徐志穹對楊武道:“難道你還想自己睡自己?” “恁地下流!”楊武一撇嘴,“我就想找個人聊天解悶!” 和紙人聊天? 這和自言自語有什么分別? “你自己把紙人燒了吧!” “燒不了,”楊武搖頭道,“我自己燒的東西,我收不到!” 還這么多講究。 徐志穹給楊武燒了一個紙人,紙人化灰,借著楊武的鬼氣,化成了一個漂亮姑娘。 姑娘深情款款坐在楊武身邊,柔聲細語道:“公子,你好俊美?!?/br> 楊武笑道:“不知小姐芳名?” 紙人掩口而笑,笑聲道:“小女子姓……” 徐志穹舉起了拳頭。 這就是自言自語。 她要是姓韓,徐志穹會把楊武打到魂飛魄散。 “且不論姓什么,你先到一旁歇息?!睏钗湟宦暦愿?,紙人立刻走了。 楊武起身向徐志穹行了一禮:“志穹,你對我真好,我都不知該如何謝你?!?/br> “你怎么不知道!”徐志穹一瞪眼,“你得給我干活呀!” 他把木盒拿了出來,里面裝著兩根蠟燭。 陰陽司獨有的雙生蠟燭。 “你留一根,我留一根,你這根亮了,我這根也會亮,你在議郎院守著,遇到事情就把蠟燭點亮,我小睡一會,該去巡夜了?!?/br> …… 黃昏,徐志穹離開了議郎院。 楊武就這點好,做事情認真,他坐在院子當中,學著徐志穹的語調,反復練習: “來了?!?/br> “坐!” 美女紙人被放在了一旁,沒了鬼氣,也沒了生氣靜靜的坐在角落里。 子時前后,一陣寒風刮起。 議郎院外,白霧重重包圍。 一團白霧,隨風浮沉,緩緩墜落在前院,貼著墻壁,游蕩到了正院。 原本坐在墻角的紙人美女,身子微微一顫,緩緩站了起來,貼著墻根,慢慢的走。 她走到了楊武身后。 楊武專心練習,完全沒有察覺。 美女睜著眼,面無表情,一步一步向楊武靠近。 距離楊武的脊背不足一步,紙人對著楊武的后腦,慢慢張開了嘴。 楊武打了個哆嗦,忽覺背后寒冷,他剛要回頭,又聽有人呼喚。 “馬議郎,馬議郎!”住在西跨院的薛運,伸了個懶腰,走進了正院。 楊武趕緊戴上面具,應一聲道:“你有何事?” “茅廁在什么地方?” “茅廁?”楊武也是剛來,他也用不著茅廁,“這個,你自己找找吧!” 薛運看著楊武道:“你這聲音有些怪!” 楊武咳嗽一聲道:“晚飯吃的咸了些,喉嚨有些發緊?!?/br> 薛運沒再多問,往前院找茅廁去了。 楊武回過頭,愣了半響。 剛才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背后。 不見身影,但氣息猶在。 好重一股殺氣! 第126章 星宿下凡 次日天明,徐志穹巡夜歸來,卻見楊武蹲在墻角,盯著一團紙灰發呆。 徐志穹笑道:“怎地了,你娘子卻也化成灰了?” 楊武搖搖頭:“這卻沒道理,有我鬼氣牽絆著,她怎么會松散了?” “想必是你昨夜睡著了, 在夢中斷了鬼氣,你家娘子也撐不住了?!?/br> “我不用睡覺,只要有香火供著就不會疲憊,孫家香藥鋪的一顆檀香,足夠我支撐三天,我的鬼氣怎么可能斷了?” “或許是昨夜風大了些, 還有一個紙人, 我今夜燒了陪你, ”徐志穹打了個哈欠,看向了西跨院,“那個叫薛運的判官呢?” “一早就走了,對了,他走之后,我在正房的書案上找到了這個東西?!?/br> 楊武把一粒金子交給了薛運,他還有一點好處,不貪財。 徐志穹一口把金子吞了下去,楊武一驚:“這也能吃的么?” “你吃香火,我吃金,以后日子就這么過了?!?/br> 徐志穹鉆進了正房,一覺睡到了午后,醒來肚子饑餓,從籃子里拿出幾個雞蛋煮了吃了。 閑來無事,徐志穹拿出太卜給的《法陣開蒙》細細研究,看了沒幾頁, 又聽前院傳來腳步聲。 這個時間, 應該是來查崗的吧? 徐志穹坐在院子當中,戴上了面具,讓楊武侍立在一旁。 不多時,一名男子走進正院,居然還是那個昨晚來投宿的薛運。 “怎么又是你?今晚又來借宿么?” 薛運搖搖頭,把一枚犄角放在了徐志穹面前。 徐志穹一看這犄角的長度,忍不住皺了皺眉,麻煩事來了。 目測這根犄角不足兩寸,薛運這是犯了規矩。 當初徐志穹選擇當是非議郎,就是因為是非議郎生意少,麻煩也少。 七品的晉升過程太艱難,收益低,業務復雜,推官的業務很難,是非議郎的業務就更難。 徐志穹想的是通過摸魚盡快跨越七品,他從沒想過要利用推官和是非議郎的業務來積攢功勛。 可現在官司上門了,徐志穹還不能不接,他取來尺子,仔細量了一下罪業的長度。 剛剛好,一寸九分,多一厘都沒有。 哪怕一寸九分三, 徐志穹都能賴到兩寸去,給個赦書就算完了,可這差了一分,徐志穹就得問個仔細了。 “罪業尚未熟透,你怎么就給摘下來了?” 薛運道:“這人有罪!” “我知道他有罪,可有罪和該殺是兩回事!道門規矩,罪業得到兩寸才能殺!” 薛運很不服氣:“不就差了一分么?” “差了一分也是差,今日殺了一寸九,一寸八的又該怎么辦?像這樣殺下去,豈不是有一分罪業的,都要殺掉?” 規則如此,這一點確實不能擅作主張,但薛運依舊不服:“我若不殺了他,他就要殺人了!” 這個理由倒是充分,徐志穹吩咐一聲:“取孽鏡臺來!” 兩人四目相對,看了許久,徐志穹指著西廂房道:“去把孽鏡臺搬來!” 薛運道:“我去么?” 徐志穹怒道:“難不成我去?” 不多時,孽鏡臺搬來了,薛運也把亡靈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