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見(1)
人與人可以愛的那么深,實在很美妙?!杜餐纳帧?/br> 前一晚折騰得實在有些過分,導致第二天傅星玫起床時腰酸背痛,拖著酸軟的身子去洗漱時還不忘把某個不知輕重的男人暗暗罵了數十遍。 男人果然不能長時間不開葷,害人又害己,傅星玫叼著牙刷抬頭看向鏡子里嵌上了兩只熊貓眼的自己,暗暗嘆了口氣。 一步一個腳印慢慢挪到餐廳,便見時疏正在料理臺前忙碌著,陽光透過窗照到屋內,打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讓傅星玫忽然覺得好像一切靜止在了遇見他的第一天,哪怕那時兩人相見的場景,并非是那么值得憶起的事。 他始終都沒變,可她呢。 垂眸沉思時,便見眼前原本光亮的木地板覆上了一層陰影,讓她下意識抬頭看向對面的男人,眉目疏朗,氣質清雋,哪怕僅僅只是瞧著他在廚房洗手羹湯也是一種享受。 “在想什么?看你發了好一會呆了,”時疏開口,沒有刨根問底的語氣,輕描淡寫地仿若是詢問她“要不要去吃飯”這么簡單。 他向來是極在意著她的感受的,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床下。 搖了搖頭,傅星玫笑了笑,隨意找了個借口然后小聲開口,嗓音還有些微微的?。骸皼]事,有點餓了?!?/br> “正巧,早飯已經做好了,是你最喜歡的白粥和面包,”時疏牽起她的手將她領到餐桌旁,拉出餐凳看她坐下后轉去了她的對面,一時間屋內一片靜謐,只有白瓷勺因攪拌粥而時不時撞擊碗底的聲音。 勺子舀起一口白粥,還未放進嘴里,傅星玫忽地覺得胃里翻江倒海,拿著勺子的手不住打著顫。于是勺子被她下意識丟在碗里,清脆的一聲“鐺”激起碗中的粥,連帶著濺出了些許,在桌面上白得刺眼,而她捂住嘴,在時疏驚異擔憂的目光中奔向洗手間的方向,伴隨著劇烈的嘔吐聲,讓時疏的心也跟著空了一片。 她起得晚,還沒來得及吃早餐,胃里一片空空蕩蕩,除了酸水根本嘔不出其他殘穢物,時疏緊跟在她身后,抬手抽出幾張衛生紙,待她緩過氣后將她摟在懷里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唇角的酸液,那雙垂下的手抖得不成樣子,而她靠在他懷里,脆弱地像一個瓷娃娃。 已經拖不下去了,時疏無力地閉上眼,傅星玫的軀體化嚴重的速度遠超他的預期,必須盡快治療。 原本訂好的第二天的機票被時疏臨時改簽到了當天晚上,在哄著看她勉強喝下去半碗粥后,時疏帶著傅星玫出了門。 這是傅星玫第二次來到曹村,一路上時疏將車開得慢而穩,給她留足了休整的時間,于是當車停在那扇熟悉的大門前時,傅星玫也盡力調整好了狀態,跟在時疏身后走進了那個被爬山虎攀附著的大門中。 院內光景未變,只是初見時的滿墻碧綠此時被枯黃代替,多了些蒼涼感。秋日的暖陽照在那只搖著尾巴打著盹的小狗身上,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它警覺地睜開眼,見到傅星玫的一瞬間小小吠了一聲,而后撒歡兒一般地撲向她,而徐老聞聲推開門,見是他們兩人笑了笑,只是開口:“阿黃很親你啊,見到別人可是止不住地叫呢,搞得都沒人敢來我家了。哎,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你們走的時候這個小家伙還自己跳上了車非要跟你們一起走呢?!?/br> “徐老見笑了,我也很喜歡阿黃,”傅星玫彎了眉眼,揉了揉阿黃的小狗頭,隨即被狠狠舔了一臉口水。眼見時疏跟著徐老進了屋,那小家伙卻還賴在她懷里不走,傅星玫一狠心,直接抱著它走了進去。 她總覺得動物是有靈性的,若說上次阿黃是足夠黏人但卻有分寸,這次卻連分寸也不要了,在另外兩人聊天時直接上爪扒住她的外套,且時不時地舔舔她的手,似是安撫。 她的情緒,它能察覺到。 傅星玫本只想做個看客,卻未想到他們話鋒一轉,轉到了自己身上,她看到徐老看向自己,眼神一如既往地溫和:“我記得上次這個小丫頭沒跟進來,是吧?” “啊”傅星玫怔了怔,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時疏應道:“對,畢竟身份不一樣,情況也就不一樣了?!?/br> “哦?”徐老八卦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惹得傅星玫忍不住紅了臉。 “這是追到手了?” “承您吉言,追到手了,”時疏抬手揉了揉她越來越低的小腦袋,失笑:“別看是個小丫頭,還挺難追?!?/br>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徐老嗔了他一眼:“人家是女孩子,多花點心思力氣追怎么啦,星玫這小丫頭也不差,能和她在一起是你的福氣?!?/br> 這話是不是反了?傅星玫目瞪口呆,沒反應過來,便聽見徐老繼續開口:“就是吧,沒有上次這么開朗了?!?/br> 老人家一語中的,倒是讓傅星玫不知該如何應答,阿黃似乎察覺到了她低沉的情緒,原本縮在她懷里懶洋洋地任她順著毛,這時抬頭輕輕舔了舔她的手心。身邊的時疏輕抿了一下唇,想了想還是道:“徐老,這次我們是前來跟您道別的,星星生了病需要出國治療,學校那邊我已經幫她辦了休學,因為不確定歸期,就想著來跟您道個別?!?/br> 在徐老略顯驚訝的眼神里,時疏嘆了口氣:“母親的東西暫時還需要您幫忙守著,柳念這邊先放一放,等我回國以后,如果她還在掙扎,就得用到這些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帶星星出國治病,柳念不能成攔路石?!?/br> “我明白了,放心,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對這個世界也沒什么掛念,唯一的念想就是你,小霜還有手頭這些你母親留給我的東西,等你回國將它們交給你和小霜還是等得起的,你們盡管好好治病,我還等著替你母親看著你娶妻生子呢,”徐老看向傅星玫,似乎是想說些什么,最后只是悠悠化成了一句話:“一路順風,路上注意安全,遇到事多動動腦子,你現在不比當初了,多了個掛念的人就別悶著頭往前沖,凡事就得多個角度多想想明白嗎?” “徐老,您放心,我明白,”時疏拉起傅星玫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我不會忘記您的教誨的?!?/br> “去吧,”徐老嘆了口氣,揮揮手,“照顧好小丫頭,別讓她受苦?!?/br> “會的,”他應得不假思索,牽著她的手走向門口,阿黃趁機從她懷里跳下來,小跑著來到了時疏車前,乖巧地抬起頭看向他們,一臉“快把我帶走”的表情,引得傅星玫忍不住笑,也讓原本壓抑的氛圍緩解了不少。 “小家伙你不能跟我們一起走哦,但是我答應你,等我回來一定來見你好不好?”傅星玫蹲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語氣溫柔。 不知是不是它聽懂了,手心的瘙癢過后,伴著一聲“汪”,阿黃跑回了徐老身邊,站在他身邊目送他們上車。 “那么徐老,我們走了,您保重身體,天氣入秋轉涼了,記得多添衣,”替傅星玫拉開車門后,時疏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去了另一端開門上車,于是那輛白色的奔馳伴著越發燦爛的陽光駛向遠處。 徐志銘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直到連最后一絲車影也消失不見,他才拍拍阿黃的頭,向屋里走去:“回去吧阿黃,他們一定會很順利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