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開放女子科舉的民眾
南街的書院將簽名處設在了縣衙里,此時正有不少民眾排著隊來簽字。讓霜佶有些意外的是,這反對女子參加科舉的聯名上書活動,竟也有不少女子來簽名。 在路過時他恰好聽見兩位排隊簽名的年長女子談起這事,一個說:“這到底是從哪聽來要放開科舉?我兩天已經遇到三個問書院畢業能否替代格物院初等考核的了?!?/br> “當真離譜?!绷硪粋€也說,“要我說這事八成得黃,來簽個名無非是應付我那幺兒——好容易有這么一閨女,要是以后進了書院可咋辦?” 第一個也跟著她點點頭,又道:“您說這消息一傳出去,大伙心思都亂了。監國公主她老人家也不辟個謠?” 第二個卻又搖搖頭:“嗐,上面哪管這些?,F在這么多人,監國軍怎么都能召到勤務官?!?/br> 霜佶雖然是縣衙在冊的捕快,但到這也還是得排隊。他有些遮掩地護著孕肚站到隊尾,總覺得自己這般已經成了親還有了孩兒的,當真不好再摻和這種事——畢竟按律法贅婿當不得官,因此通常來講科舉也只跟未婚男子有關。 然而緊接著,卻又有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夫郎排到了霜佶的后面。這位大概二十來歲,看肚子已經少說也得懷了七八個月了。 霜佶正有些好奇他為何也要摻和這科舉的事,這位大哥瞧見前面也是個年輕孕夫,倒先開口了:“小兄弟,您也是來簽聯名書的?” “是啊?!彼ビ行┮馔?,不過他從前看客棧習慣了見形形色色的客人,跟誰都能聊上兩句,“怎么,您也是……家里有人要科考?” 按理都快生了也該放下那些“不務正業”的心思,誰知這位孕夫聽了卻有些不好意思:“咳……是在下自己想考?!?/br> 霜佶頗有些驚訝,猶豫了一下才問:“怎么您這是……孩子的娘走了?” 說起這個,那孕夫的語氣立刻染上了些火氣:“還不如走了呢?!?/br> 他大概是當真壓抑得久了,又以為霜佶也是想生了孩兒再科考的同命人,于是著實向他倒了一番苦水。 原來這位大哥名叫韓綸,年少時的確上過書院,甚至還進過鄉試。他家里算是條件小康的,母親在京城煉鋼廠當工匠,而那時他底下還有兩個弟弟。韓綸在年少時顯露出幾分念書的天賦,便進了書院深造,若是能考中便可以立為男戶,以后父母也不至于老無所依。 然而科考的內容繁冗畢竟難學,而過了幾年韓綸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家里竟又添了個小妹,他因此便不太想考了。正巧他家隔壁搬來了一位年輕女子,打扮得簡樸卻干凈,還是孤身一人。韓綸那時私心里相中這鄰居jiejie,打聽到她是來京城到機造司當學徒的,但家里窮困親爹早逝母親也不管,便更是起了憐憫之心。 之后順理成章,韓綸便跟這鄰居jiejie成了親。雖說他這妻君家里窮,但畢竟是住在他娘家隔壁,有父母幫趁著,婚后頭幾年日子過得挺不錯,韓綸也生了兩個孩兒。 可就在他剛懷上第三個時,京城煉鋼廠發生事故,他母親砸斷了腿沒法繼續當工匠了。遇到如此厄運,韓綸的娘家自然頗受打擊,不過煉鋼廠也因此賠給他母親一個頂崗名額——這也是行業慣例,名額自然可以留著,等他小妹長大了再去做工匠。 誰知這頂崗名額剛下來,韓綸的妻君卻以韓綸娘家沒有婦人可以頂崗為由,拿婚書為證將名額據為己有了。 這樣一來,韓綸小妹的前途便沒了著落,而娘家父母的生活又一落千丈。韓綸與他妻君理論,卻反而被她告誡身為人夫要以妻家和孩子為重,卻絲毫不提她自己還強占夫家名額的事。韓綸因此徹底對妻君失望,然而他又舍不得孩兒,于是想等肚子里的生下來就和離去重新科考。 只要他能考得了官身就可以另立為戶,不但能將孩兒接過去,還能給小妹謀個好前程。因此,未來他三個孩兒和小妹的命運就全綁在這科考的結果上了。而如今有傳言要開放女子參加科舉,那韓綸考上的機會就減了多半,這讓他怎么能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