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求
這一番衷心之言。 你并沒有聽到。 旁邊的青年未等到回話,黑黢黢的亮亮的眼正安靜地注視床榻安睡的女郎。她面頰青澀,耳前鬢角有略帶俏皮的發絲勾繞幾縷。 鼻唇間浮有少女的馨香,昏黃燈光下她腮邊細細的絨毛浮著層粉暈,烏黑的發絲散在枕上,呼吸之間更顯生動。 床頭的木頭柜子上。 舉著搖曳燈火的女神銅像雙眼肅穆地直視著前方,恍若無珠的嚴肅目光甚至也直視進了旁邊英俊健壯的青年深處的靈魂。 不知道想到什么,斐吉瞳孔睜大,猛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一動不動地在原地如石像般站定不語。 幾分鐘后。 他才重新跪坐在床邊。 平安已經是神給予的最大恩賜。 哪里還奢求其他的呢。 一夜再無話。 …… 得益于沙漠夜風大,保持干燥的營帳比起濕潤的雨淋更有利于傷口恢復,渾身上下雖然還有些痛感但也好了很多。 是個好兆頭。 剛醒過來的你放松地偏頭。 年輕英俊的青年斐吉正趴臥在塌邊神色放空著酣睡,柔順的棕色額發松散垂下,隱隱從中透出其濃密英俊的眉眼。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什么。 他忽從夢中乍醒。 “怎么在這兒趴下就睡了?” 你見他醒過來自己也不愿再睡,遂扶住肩頭的傷口挪坐起來。 斐吉聽罷。 只默不作聲地伸手拿個鷹頭絨的羽毛靠墊放在后頭,片刻才斟酌回道。 “這次來得急,一直也沒有女官隨從陪伴,扎營安寨只此一處主帳……”他垂下眼簾,“人煙稀少,王后陛下身份尊貴,我擔心安危所以沒有出門回避,您若是嫌棄……” 你忙擺手。 “我關心將軍趕路疲累而已?!?/br> 斐吉面色微暖,也大笑幾聲:“這個嘛,我皮糙rou厚,一點兒不礙事?!?/br> 他從床頭的柜子里找來一卷小臂長的羊皮紙。 你轉身端起桌面的油燈湊上去。 手中火紅的焰照得你的影子忽大忽小,如同黑洞樣地籠罩住坐在床榻邊沿的青年。端著晃動的燈火實在看不真,你不禁偏身往前湊。 青年半晌沒聽見你回話,也一個勁往后舉著給你瞧。你的鼻尖兒幾乎是已經挨著身旁青年鬢前柔順的發絲與耳廓邊緣微微的絨毛,還有頰邊一點點淡淡的皮膚表面。 怪怪的。 你放下燭燈縮回床上。 “您……現在懷有王嗣,同我們之前一樣風風火火地騎快馬回去實在不現實……” 斐吉臉色微有些紅潤。 但仍目不斜視道。 “不如慢慢用馬車趕路,然后換乘船只,最后臨近埃及的邊界再換成人力轎子抬,雖然時間會長但對您身體好?!?/br> 你點點頭。 然而趕路這種事。 紙上談兵倒是是簡單。 真正實施起來枯燥又疲累,單單是馬車就快把你折磨掉半個魂兒,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這種既不像西方的,又不似華國的埃及簡易版木頭馬車實在太過顛簸,受不了的你甚至還想讓斐吉在里頭配個拉環好坐著難受時能供站著緩緩。 斐吉告訴你。 伊塞斯吩咐這次的行動除了跟隨他的法老親兵與近身伺候的人外,外頭侍奉的只能斐吉一人知。但堂堂法老親兵,斐吉身為舊貴族的后裔肯定也不能指揮,只得分頭行動。 聽他說這次跟隨的都是他從家帶來的可靠的人物。 沒見過你的面,也不知道這次是找的什么人,更不知道這件事與王庭的聯系。 你安下心。 邊養傷邊跟著斐吉坐馬車趕路。 如此。 竟也蹉跎過了十天半個月。 “為什么要跟著法老陛下遠征呢?” 說這話的時候。 正是傍晚馬群停下在旁吃草料,斐吉則上馬車中給你肩頭的傷口換藥。他動作輕輕的,修長帶有薄繭的手一點一點將繃帶拆開,有些笨拙卻很用心。 “怎么這樣問,”你扯著嘴角笑了幾下,“你們男人真奇怪,動不動關心我的想法做什么,陛下也這樣問過,不過我同陛下說是,既然我同他結成丈夫與妻子,就共同進退,沒什么大不了?!?/br> “我知道您有很重要的原因不能說?!?/br> 斐吉聳聳肩。 “哈,好你個斐吉,現在也學會外頭的說法,竟然敢質疑堂堂王后陛下的話!該治你什么罪!”你佯怒,粉拳裝作要打他的樣子。 斐吉下意識扯住你的腕子,剛要笑,便進來一個侍從,跪拜在地上道:“將軍,再走不遠,前面就是渡河的地方?!?/br> 青年看了眼你。 抬下巴。 “好?!?/br> …… 埃及邊界行宮。 “軍隊統領大人來的急信!” 光頭的奴隸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汗水因為劇烈的跑動流淌在健碩的肌rou間。一張邊角稍微卷起的紙莎草紙被他高高地舉過頭頂。 行宮大殿比孟菲斯的王庭稍顯小巧。 中線處被垂地的雪白紗簾遮掩,紗簾上吊著四條黃金裝飾鏈條壓著,似乎是為了底下的奴隸不至于直視上頭人的面容神色。 侍奉的女官緩步過來接了紙。 她原是專在此處偏遠行宮中當職的,雖然不比那些繁榮地中油水多,但好在此處沒什么貴族也沒什么王室成員。 誰知道幾個月前。 法老陛下突然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下駕這里,先是不高興隨意砍了幾個應付的人殺雞儆猴,后,又有幾個行宮中自持美貌的想偷偷去服侍,結果被曝尸荒野。 女官撩開身后垂至腳踝的白色紗幔,往里放置在位于整個大殿中心的黃金四方桌上,謹慎道:“陛下,是……” 話音未落。 手中的紙莎草紙已經被座上人一把奪去。 王國年輕英俊卻殘忍暴虐的統治者——眼前紅發垂肩的金瞳青年正垂目看著手中的信,胸膛上的荷魯斯之眼隨呼吸起起伏伏。 神色隱隱看不清。 只有握著紙張邊緣的手指關節可怕地發白。 ——信中究竟寫了什么? 女官不敢想。 忽然。 伊塞斯猛地將手中的紙莎草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轉身坐定在座位。 女官剛要去收拾。 卻見青年突然復而從座位跳起來,風風火火大跨步跑到紙團邊,火紅色的發絲因為薄汗貼在俊美面頰些許,難得地為神祇般的青年增加一分脆弱。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半蹲盯了半晌。 隨后又慢慢地撿起小小的紙團。一點一點地,將這張信紙展開,撫平在手掌心。金色的眼瞳定定地注視其上,舍不得離開。 女官與大殿中侍奉的眾人:? 伊塞斯像是沒察覺自己的奇怪舉動,捏著信一步一步走到黃金桌旁,就這么對著這張信又坐了半晌。但明明信上攏共也就一句話而已。 「那位與王嗣一切都好,正趕回?!?/br> …… “這是?” 你坐在寬大的編織地毯上,望著手中被青年塞過來的盒子,不解。 “打開看看?!?/br> 斐吉抬眉抱臂,頗孩子氣地努努嘴。 神秘兮兮的…… 你挑眉。 伸手慢慢打開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把手雕的木頭弓箭? 你瞬間驚喜地轉頭看青年。 原來這些天他一個人神神秘秘地,就是做這個去了?也難為他有這份心! 旁邊的斐吉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腦勺:“之前不是答應過嗎。這幾天趕路無聊,正好我也就隨便雕了弓打發時間而已?!?/br> 作者的話 今天是我的生日噢! 生日福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