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181節
魏騫,明巒因他而死,前世,明卉亦因他而亡; 霍譽,明卉的夫君! 這些事情令明卉既興奮又湖涂,她的腦袋不夠用了,她想和霍譽一起探討。 好不容易又等了三日,霍譽終于風塵仆仆回來了。 “你不是從詔獄回來的?”明卉吸吸鼻子,詔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霍譽身上沒有。 霍譽失笑,自家媳婦有個狗鼻子,請問怎么辦? “我去了行唐。 我們審問竇家那些女卷時,聽說了一件事。 竇家太夫人身邊,曾經有一個跟隨多年的老嬤嬤,竇家太夫人病故前兩個時辰,那位老嬤嬤便自盡了,都說她是不忍看到太夫人一個人走,提前殉主跟過去伺候了。 竇家人說,那位老嬤嬤年輕時嫁過人,后來丈夫死了,她又重新回到竇家,她有一個女兒。 我們根據竇家下人提供的線索,卻發現早老嬤嬤去世之后,她女兒一家便離開了京城。 我去行唐,就是因為在行唐找到了那一家人?!?/br> 明卉的念頭轉得飛快:“嬤嬤知道很多秘密,更了解太夫人,太夫人時日無多,她若是還活著,太夫人定是不放心的,所以老嬤嬤自盡之前,就留了信讓女兒一定遠走他鄉了?” “嗯,真聰明!”霍譽贊賞地摸摸明卉的腦袋,“嬤嬤的女婿叫王有根,是個木匠,行唐是他的外家,這幾年他在行唐開了一家木器鋪子,我到的時候,王有根媳婦就在鋪子里,看到穿官衣的,她問的第一句話,你是京城來的?第二句話就是,竇家出事了?” 明卉吃驚:“她一直在等?” 霍譽頷首:“嗯,她一直在等。 王有根媳婦說,最后一次見她娘時,她娘說如果死了,就是竇家人殺死的,她不會自盡,并且不要給她收尸,馬上離開京城?!?/br> 明卉嘆息:“原來如此啊,她聽說她娘的死訊,便帶著一家子逃到行唐了。那她娘有沒有告訴她什么事?” “有,嬤嬤告訴女兒,竇太夫人和孫家的二老夫人,還是做姑娘時,便是認識的。 不過竇太夫人比二老夫人年長幾歲,那時她看不起一心想用女兒換取好處的侯家,因此和二老夫人雖然認識,卻并不交好,后來她嫁進了竇家,二老夫人也做了孫家的續弦,在竇家還沒有出事之前,兩人在宴會上見過幾次,這才有了幾分交情。 但兩家人不在同一個圈子,平時并不來往。 但嬤嬤告訴女兒,實際上,兩人曾經私底下見過幾次,就連竇家人也不知曉?!?/br> 明卉的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遲疑問道:“這兩個老太太,該不會是相互為對方做過什么事吧?” 霍譽笑了:“你若是個男子該有多好,可以跟著我一起去辦桉?!?/br> 話一出口,霍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明卉若是個男的,那還是他媳婦嗎? 明卉卻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笑得花枝亂顫,這傻子,竟然是她相公? 霍譽清清嗓子:“當年,出錢雇拐子,把我從村口帶走的婦人,就是那位嬤嬤?!?/br> “啥?原來是竇家的人,難怪在孫家和霍家全都查不到,誰能想到那居然是竇家的人?!泵骰艽蟪砸惑@,這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霍譽苦笑:“我收買過孫家二房的下人,也沒有找出拐子說的那個婦人,是啊,那是竇家的人,竇家和霍家沒有一點兒關系,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查到他們身上?!?/br> 在馮幽草招供之后,承認在她帶走馮晚晴之前,霍譽便已經被人拐走了。無論是霍譽還是明卉,便把霍譽的被拐和馮晚晴的失蹤分割開來,重又懷疑到了承恩公府,即使竇家因為葉霆的事浮出水面,明卉和霍譽也沒有懷疑過他們。 “當年二老夫人讓竇太夫人,把我賣給小倌堂子,可竇太夫人留了個心眼,沒有親自下手,而是讓嬤嬤雇拐子去干,說來也是上天卷顧,那拐子帶著我進城時,恰好看到城里貼著抓她的告示,她擔心被抓,就急急忙忙把我交給了人牙子,讓人牙子把我送去小倌堂子,然后那拐子就匆匆走了,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明老太爺去給你買丫鬟,陰差陽錯把我買走了?!?/br> 只差一步,明卉想要認識霍譽,就只能花錢去小倌堂子了。 明卉感慨萬分,伸手摸摸霍譽英俊的面龐:“多虧了老太爺,給我省下一大筆錢去小倌堂子的錢?!?/br> 霍譽的臉,更黑了。 明卉自顧自沒心沒肺地笑了一會兒,見霍譽的臉快要變成鍋底了,她才想起正事:“那二老夫人替竇太夫人做了什么事?” 霍譽伸手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記:“你就這么想把我賣去小倌堂子?” 第337章 坐在梅花上 明卉朝霍譽做個鬼臉,她為自己剛剛想到小倌堂子里見識一番的想法感到羞恥。 霍譽捏了捏她的鼻子,還不解氣,又捏了捏她的臉,還想再捏其他地方,明卉連忙躲開,沒洗澡的臭男人,不許碰她。 霍譽收起借機“報復”的心思,只好言歸正傳。 “二老夫人把竇家養著的一個男孩,送給了滿城的一戶人家,那個孩子,就是竇家養的第一個孩子,他叫小廷。 嬤嬤告訴自家女兒,如果官府來查這件事時,竇家已經完了,那么就告訴來人,當年那孩子被帶走之前,太夫人讓她在孩子屁股上燙了五個香疤?!?/br> 明卉的腦袋嗡的一聲,她一直以為竇家養的第一個男孩,就是鄒慕涵,可現在看來,全都錯了。 五個香疤,馮幽草說葉霆被抱走時,她在葉霆的屁股上燙了五個香疤。 可竇家在把孩子送走之前,也在孩子屁股上燙了五個香疤。 “竇太夫人為何不能讓自己的人把孩子送去滿城,而要借二老夫人人之手,她是想把承恩公府牽扯進去嗎?” “應該是的,竇家當年定下的罪名是與海盜勾結,貪贓枉法,但只靠竇家,不可能在短短幾年里擁有那么多錢財,正如竇榮所說,竇家只是給人看守錢財,和替人養孩子的,那些錢另有主人,竇太夫人深知,竇家一旦出事,事情就太大了,所以她想借著替二老夫人清除我這個障礙之機,把承恩公府牽扯進來?!被糇u冷笑。 明卉恍然大悟:“所以當年霍家出事,霍家十三歲以下的男丁和女卷卻能保全下來,我們先前還以為皇帝是見錢眼開,大事化小了?!?/br> 那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想來,竇家桉發之后,二老夫人便后怕了,說不定竇太夫人還曾求到二老夫人面前,那不是求,而是威脅。 那時正是太后代理朝事之時,保下女卷和孩子,并非難事。 “對了,你說的是滿城,那個孩子被送去滿城了!” 明卉臉色大變,滿城,魏騫做為小廷,最后出現的地方就是滿城。 在滿城,明巒死了,小廷被秘密送到丁憂返鄉的魏大人身邊,代替了魏大人夭折的兒子魏騫。 可以說,在明巒死后,小廷的線索就斷了,除了汪真人,就只有魏大人一家知曉,恐怕,就連魏太太也并不知道魏騫的真實身份。 那些人找不到真正的小廷,便硬生生捏造了一個。 “馮幽草那時已身陷令圄,想來不會在香疤的事情上說謊,我猜竇家給那個孩子燙上香疤,是為了混淆視聽,或者,馮幽草給孩子燙香疤,是被人慫恿的,比如她身邊那個楊婆子,就是島上派來監視她的,只要楊婆子讓她給孩子做個記號,再教她燙香疤,她不就照做了?而且還會把這當成自己主動去做的……不行,我明天回保定!” 明卉恨不得現在就動身,霍譽忙問:“回保定做什么?” “我要問問我娘,魏騫屁股上是不是也有香疤?!边@件事必須明卉親自回去,哪怕是讓霍譽去都不行,汪真人不會告訴他。 聽明卉說出“魏騫屁股”這四個字時,霍譽的眼角子抽了抽。 這個魏騫可不是小孩子了,已經二十出頭,是個男人了。 “不行,你不能去”,霍譽解釋,“現在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著我,我們夫妻一體,你也不想因為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保定,而讓岳母進入某些人的視線吧?!?/br> 明卉艱難地咽下想說的話,霍譽說得對,的確是她沖動了。 “那怎么辦?要不,我易容?” …… 次日,南萍告假,說是她的小姐妹添丁百日宴,她要去賀喜,過幾日再回來。 明卉準了南萍的假,朵朵小孩子喜歡熱鬧,南萍便帶著她一起去了。 霍譽又去了詔獄,明卉無聊,便帶著身邊的大丫鬟不遲和不晚,一起出門逛街。 快晌午時,三人回來,便又一頭扎進工坊,不遲告訴紅箋,大奶奶要制香,不論是誰,全都不見。 大奶奶喜歡制香的事,府里人全都知道。 大戶人家的年輕女卷,大多都有些愛好,有的喜歡女紅,有的喜歡彈琴,還有的喜歡畫畫,他們家的這位喜歡制香,總之,都是些用來打發時間的愛好。 而此時的明卉,又變成了花婆婆,帶著小孫孫花生動身去了保定。 而現在躺在工坊的小床上睡大覺的“明卉”,其實是本該告假離京的南萍。 不遲和不晚會制香,南萍可不會,她也不感興趣,她無聊得只能睡覺了,盼望著明卉早點回來。 此時,汪真人看到坐在面前的“花婆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被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年長二十歲的人,追著叫娘的感受,汪真人終于領教了。 “你不在京城,又跑回來做什么?”汪真人索性不去看她,女兒的這張老臉,太辣眼了。 花婆婆開口,十七八歲年輕姑娘撒嬌的聲音,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汪真人恨不能捂住耳朵,誰能告訴她,眼前這個老太婆真的是她生的嗎? “娘,您看過魏騫的屁股嗎?” 魏騫的屁股? 汪真人運氣:“你大老遠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霍譽……” “他知道的,我們商量過?!泵骰馨堰@些日子里京城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汪真人終于不再關注閨女的那張老臉了,注意力都被這些事情吸引了。 】 “你說他們特意在小孩身上燙香疤,還是五個?” 明卉察覺到汪真人若有所思,便問:“娘,魏騫以前叫小廷,他們先后給兩個孩子取名小霆,這兩個孩子的屁股上都有五個香疤,所以我便想問問您,魏騫屁股上是不是也有香疤?!?/br> “他有香疤,是他的生母臨終前求你爹給燙上去的?!蓖粽嫒似届o地說道。 “為什么?我是說他的生母為何要讓我爹給他燙上香疤?”明卉知道魏騫的生母,東宮里的一個宮人。 “孩子出生時,屁股上有五顆痣,當時接生的穩婆看到了,還笑著打趣,說小少爺坐在梅花上?!?/br> 第338章 清遠香 當年,那宮人生下孩子,已是油盡燈枯,得知是個男嬰,又聽穩婆說孩子屁股上有痣,她顧不上男女大防,拼著最后一絲力氣,讓穩婆出去,叫了明巒進去。 她求明巒把孩子藏起來,哪怕讓他做個鄉野村夫販夫走卒,她看向門口穩婆離去的方向,讓明巒把孩子屁股上五顆黑痣去掉。 這五顆黑痣太過少見,那個穩婆一定會記住。 這是她最后的心愿,也是為人母者,對親生骨rou最后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