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147節
掌柜和張大夫想再問問晚晴,他爹和他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女娃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倒是那幫傭婆子,拉著兩人一頓數落:“我早就看出朱娘子不是個安份的,她和那常爺眉來眼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看吧,果然跑了,跑就跑吧,還帶著閨女一起跑,這是私奔啊,她自己的名聲不要了,還要把閨女也連累了,那常爺又不是親爹,還能對她閨女好?做夢!” 姓常的不多,可掌柜和張大夫偏偏就認識一位,藥材商人常發! 康吉堂用的大多數藥材都是自己采辦,但也有些是從藥材商人手里購得,常家便是與康吉堂有生意往來的藥材商人之一。 以前常家派來和康吉堂打交道的是常三老爺,常三老爺有風濕,從去年開始,夏冬兩季,便是由常發替他過來。 常發出自常家旁支,常家的生意不會交給旁支,常發做的就是替常三老爺跑腿的活兒。 常發不但長得俊俏,而且伶牙俐齒,很快就和堯山的藥鋪醫館混熟了,他和康吉堂的人都很熟,他還不止一次,給掌柜和馮張兩位大夫家里送過土特產。 只是掌柜和張大夫做夢也想不到,常發竟然和馮大夫的妻子私奔了! 掌柜覺得這事無論真假,還是不要聲張為好,自掏腰包,給了那幫傭婆子一兩銀子做封口費,讓她這幾天先別過來了。 掌柜想把馮晚晴帶回自己家,誰知道馮大夫什么時候回來,總不能讓個小女娃自己留在家里吧。 可馮晚晴說什么也不肯走,她爹臨走時讓她在家里等著,她哪里也不去。 沒辦法,掌柜只好叫了自家婆娘過來陪著馮晚晴,次日一早,藥鋪還沒開門,掌柜便和張大夫又來到馮家。 兩人剛進門,馮大夫就回來了。他蓬頭垢面,渾身臟兮兮的,只是他一個人回來,沒有帶回妻子和大女兒。 掌柜忙問怎么樣了。 馮大夫苦苦一笑:“朱氏不肯回來,幽草要跟著她娘……我寫了放妻書,從此以后,我只有晚晴了?!?/br> 這是馮大夫最后一次提起朱氏和馮幽草,至于他在哪里追上朱氏母女,之后又發生發什么,馮大夫沒有說,掌柜和張大夫也沒敢問,從那以后,他們便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常發也再沒有來過堯山,常家換了個嫡支的小伙子過來,三個月后,馮大夫找到東家,自愿賠上一筆錢中斷合同,東家很意外,叫了掌柜去問,掌柜隱晦地說了馮家的事,只說夫妻和離,沒說朱氏私奔,東家便也沒說什么,沒讓馮大夫賠錢,還說馮大夫若還想回康吉堂坐堂,隨時歡迎。 馮大夫帶著馮晚晴離開了堯山,這一走便沒有了音訊,后來掌柜聽說衛輝有個姓馮的名醫,也曾懷疑那就是當年的馮大夫。 …… 明卉恨不能立刻就把這件事告訴霍譽,這世上果然有個和他娘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馮幽草。 馮老大夫也真夠倒霉,先是妻子帶著長女跟人跑了,后來小女兒遇人不淑,再后來外孫還丟了,外孫好不容易找回來,小女兒又失蹤了,他苦苦尋找沒能找到,落了個郁郁而終,死的時候還不到五十歲。 這件事令明卉心情郁悶,馮晚晴小小年紀便被母親拋棄,與父親相依為命,所以她長大以后,無法接受丈夫的不忠,換做其他女子,可能會睜一眼閉一眼,或者索性把表妹抬進府里當個玩意兒,可她不行,她眼里容不下沙子,她寧可和離,自己躲到小山村里生下兒子,她也不去做那個忍氣吞聲的長平侯夫人。 明卉想起馮晚晴胸膛上的那塊疤,在她扎向自己的那一刻,是抱著不殺死你,我就殺死我自己的決心了吧。 那就是絕望吧。 夜幕降臨,朵朵輕手輕腳地點上了燈,明卉望著那跳動著的燭光,默默說道:“馮晚晴,無論你在哪里,無論是生還是死,我都要找到你?!?/br> 次日,馮少爺帶著他的隨從們在路邊買素疊子,素疊子是現蒸的,冷卻后涼拌或者蘸調料吃都行,馮少爺準備多買一點帶回去。 這家的素疊子很有名,馮少爺讓汪安去排隊,他在路邊等著。 這時,一個小丫頭走過來,問道:“請問您是大名府來的馮少爺嗎?” 馮少爺見這小丫頭長得挺水靈,卻不認識,便問道:“我就是,可有事?” 小丫頭施了一禮,說道:“我家老太太在那邊,請馮少爺過去說幾句話?!?/br> 1月9日更新延遲 推遲到下午或者晚上,不見不散~ 第274章 有一位姑娘 馮少爺順著小丫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不遠處停著一駕騾車,他點點頭,向著騾車走過去,南萍和朵朵連忙在后面跟上。 剛剛走到騾車前,車簾便從里面撩開,露出一張蒼老卻慈祥的臉。 老太太頭發已經花白,但是看上去卻很有精神,雖然老太太上了年紀,但畢竟男女有別,馮少爺站在車下抱抱拳,說道:“小子見過老太太,不知老太太叫小子過來有何事?” 彼此誰也不認識誰,也就不用兜圈子,單刀直入。 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馮少爺,說道:“老身當家的,就是康吉堂分號的掌柜?!?/br> 馮少爺立刻想到這位老太太是誰了,就是當年陪伴照顧過馮晚晴的掌柜娘子。 馮少爺當即使長揖一禮:“小子替姑母謝老太太當年的照顧?!?/br> 母親帶著jiejie私卉,父親追出去便沒有回來,家里只留下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娃,如果沒有掌柜夫婦的守望相助,明卉難以想像,那兩天,小小的孩子要如何渡過。 老太太笑瞇了眼睛:“好孩子,不用客氣,換上是誰都會這樣做的。老身聽說你要尋找馮大夫和晚晴,這是好事,你們老馮家有情有義。老身讓丫頭叫你過來,是有件事要和你說?!?/br> 馮少爺再次施禮:“老太太請說,小子洗耳恭聽?!?/br> 老太太說道:“就是幾句話的事兒,那年啊,這話說起來有二十二年了,老身記得,當時我那小兒媳做月子,所以不會記錯,就是那年的春天,晚晴回來過?!?/br> 馮少爺一怔,馮晚晴回過堯山? 二十二年前,那豈不就是馮晚晴嫁進長平侯府的那一年? 那一年,馮晚晴與霍展鵬成親,也是這一年,馮晚晴與霍展鵬和離,馮晚晴跑回衛輝后,被診出有孕,老長平侯得知不肖子竟然與發妻和離,覺得對不起馮氏父女,便也來了衛輝,就是不知道當時老長平侯是否知曉馮氏有了身孕,但是霍譽出生之后,老長平侯是知道的。 這年發生了太多事,無論怎么看,馮晚晴都不像是有時間來堯山的。 老太太繼續說道:“小兒媳還在月子里,那天親家過來看女兒和小外孫,她走的時候,我親自送她出去,我們老姐妹早在沒做親家之前就認識,關系很好,有些話當著小輩不能說,這到了外頭,旁邊沒有小輩,便多說了幾句,正在這時,有個姑娘走了過來,看她的樣子,似是在找什么地方。 這姑娘有點眼熟,我當時就覺得似是在哪里見過,可一時半刻也想不起來,于是我便問她,你要找哪家啊,姑娘看到我,怔了怔,說她誰也不找,然后轉身就走了,走得那個快啊。 我當時就是覺得奇怪,送走親家,我回到家里還在想這件事,就是覺得這姑娘太眼熟,想著想著,我忽然想起這姑娘長得像誰了,像朱氏! 想到朱氏,我便想到了幽草和晚晴,這姐妹倆可不就是這個年紀嗎? 八歲的小孩長到十六七歲,相貌會有變化,可那時我已經三四十歲,變化不大,我就覺得無論幽草還是晚晴,都不會不認識我,她們小時候,常來我家玩呢。 我心里記著事,就又擔心起來,這姑娘身邊沒有其他人,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哪有姑娘自己一個人出門的? 對了,我們家也離康吉堂不遠,與以前馮大夫他家,其實就在一條巷子里,只是以前這巷子中間有道墻,把這條巷子隔成了東巷和西巷,后來這條巷子被打通了,沒有東巷和西巷一說了。 我就想啊,這姑娘該不會是想去馮家已經住的那個院子吧,只是因為現在這條巷子打通了,才恰好和我遇上。 剛好我也想買點布料,給小孫子做件百日時穿的小衣裳,于是我就出門了。 咱們這是小地方,沒有那么多的規矩,那會兒我家也沒有騾車,我就是帶個婆子走著出去。 可是我在街上轉了一圈兒,也沒有看到那姑娘,買了布料回來的時候,我便去馮大夫原先住的那個院子看了看,那院子早就被租出去了,當時是住著兩戶人家,其中一家有個病人,常去康吉堂抓藥,認識我家當家的,平時見到我家人,都會打招呼。 我就去找了那家人,問有沒有個年輕姑娘來過,那家的婆娘便說,今天來過一個,還問她家是什么時候搬進來的。 那家的婆娘覺得奇怪,便問姑娘有什么事,姑娘只說以前她和她爹在這里住過,今天路過,所以便來看看。 我一聽就猜到這肯定是晚晴,幽草早就被朱氏帶走了,后來就是晚晴和馮大夫住在這里。 我們夫妻都喜歡晚晴,便打發我那大孫子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晚晴,如果找到了,把她叫到家里吃頓飯。 可我孫子找了大半日,堯山縣城就這么一丁點大,卻就是沒能找到一個大活人。 晚上,我家當家的回來,我就把這事和他說了,他說肯定不會是晚晴,如果是晚晴怎么會不來康吉堂呢。 我那當家的還說,那個院子在馮大夫父女搬來之前,曾經住過一家三口,親爹親閨女和后娘,說不定,那姑娘和后娘關系不多,所以只說她和她爹住在這里,沒提后娘。 我想想也是,就把這件事給放下了。 昨天當家的回來說,老馮家有個晚輩過來尋人,我一下子就想起那次看到的姑娘。和當家的說,說了也白說,他說我老湖涂記錯了。 我是老了,可也沒有湖涂,好孩子,這事我和你說了,你信不信都行,二十二年前的姑娘,十有八、九就是晚晴?!?/br> 老太太有點嘮叨,可馮少爺卻能從她的話里聽得出來,她很關心馮晚晴。 老太太又道:“唉,你若是有機會見到晚晴,替我帶個好吧?!?/br> 告別了掌柜家的老太太,那邊汪安也把素疊子買好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從哪里找來一只竹條箱子,裝了整整一箱子,有的帶回京城,還有的帶到保定。 第275章 礙事的假臉 明卉翻身上馬,她要抓緊時間趕回京城,把在順德府查到的消息全都告訴霍譽。 直到上了官道,出了順德府的地界,明卉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問問,順德府有什么好吃的。 只買了堯山的特產,沒買順德府的,虧了啊。 一路上快馬加鞭,第三天,明卉一行到了京城。 她沒回自己家,先去了商家胡同,想了想,讓汪安想辦法把霍譽叫過來。 汪安先去找了聞昌,沒一會兒,聞昌就把霍譽叫了出來。 明卉在商家胡同租房子的事,并沒有瞞著霍譽,但是霍譽還是第一次來。 看到還戴著人皮面具的明卉,霍譽很有成就感,至少這一次,他能肯定這個人一定是他媳婦。 為什么? 這就是成親了和沒成親的區別,他能在這幾個人里,一眼就認出哪一個是明卉。 看著一身風塵的明卉,霍譽既心疼又感激,可是嘴巴有點笨,又當著好幾個人,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南萍拉著朵朵出去,聞昌幾人也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霍譽和明卉了。 霍譽將明卉抱進懷里:“累了吧?” 明卉翻個白眼,你除了會說累了吧,還能說點別的嗎? 她從霍譽懷里掙脫出來,指著自己的臉:“你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不覺得別扭嗎?” 霍譽有些無奈:“我也沒有辦法,你喜歡這樣?!?/br> 明卉繼續翻白眼,幾個意思,我喜歡哪樣? 算了,今天還有正事,就先不和他打口頭官司了,回頭有時候,再好好教導他吧。 明卉一臉嚴肅:“霍保住,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可能會涉及到馮老大夫的隱私,也會令你尷尬和不適,你先想一下,是不是可以接受,如果你覺得可以接受,我便一字不差地告訴你,如果你不確定,那我就不說了,當我這次出門是去遛馬?!?/br> 霍譽哭笑不得,什么事,能令自家小媳婦擺出一副老學究的面孔。 “好,我能接受,什么都能接受?!被糇u保證。 明卉想想也是,當了好幾年的飛魚衛,什么陰私沒有見過,親姥姥與人私奔這種事,想來也是能接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