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黎楠還緊張了一下下，不過方樂樂很快就笑了起來，笑嘻嘻地看著黎楠：“你不會當真了吧？”

    “放心吧，我才不是那么記仇的人，再說了，比賽勝負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的分數在我之上，還差點跳成功了3a，我還不至于不服氣啦?！狈綐窐氛f，“不過你真的好厲害哦，年紀這么小，就開始練習3a了嗎？”

    黎楠心說才沒有，我只是比賽上突然想嘗試一把而已，就這還被教練指著鼻子罵了好久呢。

    腳還扭傷了。

    “沒，我還沒出3a呢?！崩栝侠蠈崒嵉鼗卮?，“其實3lo和3s都還沒出，只有點冰跳掌握了?！?/br>
    黎楠參加青邀賽的短節目和自由滑都沒有放兩周以上的刃跳，唯一塞了刃跳的也只有自由滑里的夾心跳和連跳，那兩個跳躍質量都很一般，裁判給的goe也不高，就可以看出黎楠對刃跳的不擅長了。

    方樂樂了然：“原來如此，我還想著你這個年紀三周跳齊了也太逆天了?！?/br>
    方樂樂頓了頓，改了口：“不對，就算沒有集齊三周跳，你現在的難度儲備也很逆天了，你本來就是個天才呀?！?/br>
    黎楠眨巴了兩下眼睛，覺得這個評價很中肯，他也覺得自己是個小天才，嘿嘿。

    有時候人就是要知道自己是厲害的，不能什么事情都過分謙虛。

    上一世，黎楠聽見最多的，就是有人對他說：真可惜，你要是早一點接觸花滑就好了。

    黎楠不可惜，因為那時候的他知道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如果他沒有進入娛樂圈，沒有那一段經歷，更不會喜歡上花滑這個項目，也不會進入這個圈子內，用盡全部力量爭奪一枚獎牌。

    黎楠就這樣和方樂樂聊了起來，兩人來自不同的城市，自然有著不同風俗習慣，兩人就著天南地北的話題聊著，沒一會就有人過來敲門了。

    來人是孫琦鈞，得到了應聲，他打開門鉆進來一個小腦袋，“歡迎會快開始了，你們怎么還沒有準備好？”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聊天的時間太久了，以至于都忘記了還要開歡迎會了。

    黎楠快速地換了一套衣服，從宿舍樓走去階梯教室中間是有一段室外的路程，黎楠把下午穿的羽絨服拿出來，就這樣套在了單衣的外面，和方樂樂孫琦鈞兩人一起快步跑向集合地點。

    這次參加國家隊集訓的人不多，男單三人，女單三人，雙人滑六人，冰舞八人，一共才二十人，偌大的階梯教室，二十個人都坐不滿三排，零落地分散在幾個區域間，雙人滑和冰舞本身就是搭檔，坐在一起很正常，女單們也聚在了一起，她們好像之前就認識了，聊天起來很放松。

    至于男單這邊，孫琦鈞和很多人的關系都不錯，在中間成為了交際的橋梁，反倒是一開始看著樂觀開朗的方樂樂有點靦腆，就緊挨著黎楠坐下，大概是因為整個集訓隊中，就黎楠因為之前的那段聊天和他關系熟一點。

    青邀賽中，黎楠就是最小的參賽選手，但好歹也有和他差不多大的小選手參加，這次集訓就不一樣了，除了黎楠這個十歲的，其他人都是十四十五歲，基本上都是卡著青邀賽的最大參賽年齡來的，如果明年還要舉辦青邀賽，那集訓隊隊員除了黎楠應該會全面的換一批人。

    只有黎楠還是里面最小的，不僅年齡小，個頭也是最小的。

    連女選手都比不過，要知道花滑能練好的女選手，基本上身高都不會太高，黎楠比大家都矮了一大截，看著很是迷你可愛，剛一到現場，黎楠就收到了全場女孩子們的歡迎。

    因為他有一張漂亮精致的臉蛋，像是精心雕琢制作的洋娃娃，只要是女孩子，都無法拒絕這樣漂亮可愛的東西，當然，有些男孩子也拒絕不了。

    再加上黎楠在青邀賽跳出來的那個不足周的3a，不僅讓裁判教練感到了驚訝，同時也震驚到了在場所有小選手，就連沒有到場的雙人滑、冰舞、女單選手都有聽聞黎楠的這個3a，令人印象深刻。

    于是，黎楠就成為眾星拱月的存在了。

    黎楠還挺自如的，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跟誰都能說上兩句話，一點都不帶靦腆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大概也有娛樂圈磨練出來的影子在里面。

    全員到齊，很快國家隊的總教練和幾個黎楠不認識的教練也都到了，總教練林教練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眾人中間的黎楠，對他笑了笑，隨即拍了拍手，讓大家安靜下來，“各位花滑運動員們，你們好啊?！?/br>
    花滑運動員，這個詞對于他們這些年紀不大的小孩子而言，鄭重到讓他們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與此同時是內心涌上的一股熱流。

    說不清道不明，就是感覺第一次有人把他們當成小大人看待了。

    事實上，這個年紀的他們，也馬上就能晉升成年組，正式成為為國征戰的一名小運動員了，但在各省的花滑隊里，還有在各自的家中，他們還是那個什么都無法做主的小孩，第一次被放在這樣的位置看待，所有人不由得挺直了背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林教練。

    黎楠上一世已經習慣了這種稱呼，沒有像別人一樣夸張，不過還是坐得更加端正了一點，讓自己看起來不會太突兀。

    “首先，歡迎你們來到國家隊，這個集訓的機會來之不易，是你們從全國中脫穎而出才爭奪到的這個機會，雖然現在有一點遲，但我還是要在這里祝賀大家，恭喜你們?！?/br>
    林教練的話說的平淡，但聽在孩子們的耳朵里，這句話簡直熱血的不得了。

    是啊，他們可是打敗了來自全國的競爭對手，才能進入這個神圣的地方進行集訓的。

    無論是誰，只要成為了運動員，無一例外都有一個夢想，成為國家隊的隊員，踏上國際的舞臺，站在領獎臺上聽著全場奏響國歌，身披紅旗在賽場上肆意奔跑。

    那是屬于每一個運動員最瑰麗的夢境，但這個夢也是最難實現的，全世界每年都有那么多的運動員出現，憑什么你就能奪得頭籌？只有不停地訓練，不停地進步，不停地突破自己、超越自己、超越別人，才能有一絲絲的機會，觸摸到那道絢爛的彩虹。

    而他們今天，從全國的同齡選手中勝出，進入國家隊集訓，就是在職業生涯中，朝著那道絢爛邁進了一小步。

    林教練又說了兩句官方話，這些放在這樣的正式場合中是必不可少的，還好小選手們還沒有聽過多少場面話，也就一個個都興致勃勃的，看上去完全被調動了熱情，只有黎楠還乖巧地坐在原地，把上一世都聽得耳朵生繭的話給自動過濾了。

    不過林教練看上去也不是很喜歡說這些的人，才不過幾分鐘，林教練就結束了發言，以一句“最后，希望你們能在國家隊度過一個充實的集訓?！苯Y尾。

    黎楠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林教練說起話來不像是上一世他那時期的總教練，那會他們總教練像是這樣的場面話，起碼要說上一個小時才肯放過他們。

    還好林教練不會。

    歡迎完了，林教練給在場的孩子們介紹了一下集訓期間的教練，這些孩子的集訓自然不是他來帶，而是國家隊的其他教練。

    主要負責他們的那個教練叫做鐘志文，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面向看上去很是嚴厲，剩下兩位是助教，一男一女，男教練叫做梁向晨，女教練叫做陳娜，兩人都很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應該是剛剛從大學畢業出來實習的。

    不過能到國家隊來實習，想來專業水平應該不差。

    接下來的集訓時間，都是由這三位教練帶著他們訓練了。

    介紹完了教練，林教練才說：“其實今天把大家喊來也不僅僅是做自我介紹，其實今天我們還有一個活動?！?/br>
    活動？

    林教練對著那兩個助教中的女助教點了點頭，陳娜接收到了信號，上前一步將階梯教室的投影儀打開，將軟盤（u盤前期的移動儲存產品）插入主機中，現在的投屏沒有后世那么清晰快捷，等待載入中等了一會，才終于打開了需要的視頻。

    在所有小選手不解的目光中，林教練解釋了他所說的活動，“因為還沒有正式開始集訓，所以我把接下來的這個叫做活動?！?/br>
    “賞析歷年花樣滑冰選手的集錦?！?/br>
    配合著林教練的話，音響也響起了音樂，畫面上出現的是花滑歷史上最為出色的一名男單選手的節目，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那個時候甚至連冬奧會都還沒有成立，只有夏季奧運會，而花樣滑冰還沒加入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項目中。

    視頻很漫長，從只有黑白的畫面逐漸變成彩色的膠片感，再到后來的數字視頻，很多在花滑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運動員的經典節目都被放了進來，無論是男單、女單又或者是雙人滑、冰舞。

    黎楠沒想到還有這一項活動，上一世其實他也看過類似的影片，不過那些就不是國家隊的教練給看的，而是網上花滑迷愛發電剪的，因為是十幾年后，那個剪輯的影片中，多了好幾位后面才冒出來的天才選手，其中當然有英年早逝的謝澤之。

    黎楠自己也有幸進入過剪輯好的視頻中過，不過他并非是因為拿下過什么出色的成績而進入了，而是……

    想起這個，黎楠不由得有點臉紅，他確實不是憑本事進入的，他是憑借運氣。

    那是他職業生涯最后階段的一次世錦賽自由滑，為了多爭一個進入冬奧會的名額，黎楠是帶傷上場的，那段時間黎楠腰傷最嚴重的時候，甚至無法彎腰，稍微一動就痛。

    原計劃是由兩個小選手上那次的世錦賽，畢竟無論世錦賽成績如何，華國還是有一個進入冬奧會的名額，只可惜臨近報名的時候，其中一個小選手那邊出了點問題，被停賽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候的國家隊能夠上成年組比賽的在役選手，就只剩下了黎楠和另一個剛剛滿15歲小孩，那個小孩在青年組的成績還不錯，國家隊內正在商量要不要給他升組。

    出了禁賽這件事，國家隊當時討論的就不是要不要讓他升組，而是要不要讓他升組后就上世錦賽替國家隊爭取冬奧會的名額。

    黎楠得知了這件事后，認為自己既然作為花滑隊的現任一哥，下一代又還沒有完全立起來，他應該肩負起國家隊的責任，而不是把這樣沉重的擔子丟在一個小孩身上，于是那個時候的他即使傷病在身，還是艱難地帶傷上了世錦賽。

    那一個賽季黎楠的狀態真的很差，但他還是滑進了自由滑，另一名和他一起參賽的小選手卻不知道為什么，頻頻失誤，明明以過往成績穩進自由滑的選手，卻偏偏摔得連自由滑都沒有進入，就好像上天都在跟華國國家隊作對一樣。

    除非黎楠能拿下前三，才有機會為國家隊拼下第二個名額，那一場真的很艱難，剛好自由滑那天他又舊傷復發，用盡全力的分數也不過是他歷史成績中比較一般的成績。

    黎楠記得他那場自由滑一共摔了四次，第一次摔了的時候還好，后面幾次摔了之后，黎楠幾乎是憑著一口氣跳完的，他還清晰地記得，在他跳完的那一刻，全場的掌聲雷動，至于之后——黎楠下場就暈過去了，根本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那一次自由滑奇跡般的，用一個很一般的分數，給國家隊爭取了兩個名額回來，即使另一個名額還需要派其他選手去參加定額賽才能確定下名額，這樣的結果也令人驚嘆。

    花滑迷把這一切歸咎于黎楠的努力感動了上天之類的，被放在了努力就可以出現奇跡的一類選手中，一起加進了合集中。

    所以黎楠能進，還真不是憑本事的，而是那個運氣。

    說起來黎楠也覺得那個運氣真的很奇怪，明明他的短節目分數也不算排名靠前，基本上沒有爭奪前三的資格，可偏偏在他暈倒過去后，他后面的選手紛紛出現了失誤，不是跳空就是跳摔，沒有一個是完整跳完，硬生生讓黎楠這個一般地分數卡在了總分第三上，就好像有種神奇的運道在眷顧著他一樣……

    但是冬奧會上，黎楠又完全沒了這個運氣，甚至差一分沒能上臺子，黎楠都懷疑別人說他有點運氣在身上是真的在忽悠他了。

    真要有那個運氣，他不是早就該上臺子了嗎？

    話題扯遠了，總之，這種合集黎楠曾經也在里面，他看過不少類似的，再看這些影片，心中的感慨就沒有其他人那么多。

    但其他人明顯是看得入迷了。

    像是這樣的資料影片，在現在網絡并不是很發達的時代，是非常非常珍貴的，他們頂多就是過去看過其中的幾個人而已，沒想到來國家隊的一天，就能一下子看見這么多歷史上知名花滑選手的節目。

    黎楠也跟著看，剪輯的人是按照時間線剪的，看了一個多小時，才終于看到近代的幾位知名選手。

    “哇，那個是xx吧？我記得她有個外號是花滑女王來著，她在冰面上的動作真的好優雅、好美?！?/br>
    “這個是xxx吧！我記得他，我又看過他的報道來著，他真的真的很強，完全是統治了一個時代的男單??！”

    “看見沒看見沒！這個雙人滑，是我們國家的選手！我超級喜歡他們兩個，我就是因為他們兩人才學的雙人滑……”

    “這場冰舞好經典的，我們教練當時也給我們放過……”

    “……”

    像是這樣的討論，不停地在階梯教室中響起，黎楠身邊的孫琦鈞就忍不住和同省一起來的那個選手竊竊私語著。

    可見這些孩子們，因為看到這樣珍貴的影像而感到興奮。

    這就像是追星，突然有一天，你上課上到一半，老師上臺說先停一停，我們來看一些視頻，而視頻里的人正是你的偶像，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方樂樂看著大屏幕的眼睛也在閃閃發亮，他轉過頭想要和誰說上幾句，發現他和其他人的關系都不熟，只有身邊坐著的黎楠和他熟悉一點。

    他就看向黎楠，卻發現他的神色比起其他人平靜太多了，雖然眼睛也是閃閃發亮的樣子，但很明顯沒有其他人那樣激動。

    方樂樂一怔，輕輕戳了一下黎楠的胳膊，悄悄地問他：“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激動的樣子？”

    “誒？”黎楠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好吧……嘿嘿?！?/br>
    “難道你喜歡的運動員還沒有出來嗎？”方樂樂猜測。

    這下輪到黎楠跟著愣了，他喜歡的……哦，對，他確實有喜歡的運動員，那位也是他的偶像來著。

    但是他的偶像今年才剛剛滿十五歲，還沒有升組呢，連職業生涯最光輝的獎牌都還沒能拿下，怎么可能被加入到這個影片當中？

    想到這里，黎楠搖了搖頭，老實地說道：“沒有，我喜歡的運動員現在還沒什么名氣，應該不會在這里面出現吧?！?/br>
    方樂樂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想到黎楠是這樣一個回答。

    “好吧，雖然不知道你喜歡的運動員是誰，不過既然你這樣的小天才都會關注到他，那他應該也不是什么籍籍無名之輩，相信很快就會出成績的?！?/br>
    方樂樂學著大人的口吻，拍了拍黎楠的肩膀寬慰道。

    黎楠：……

    黎楠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贊同地點點頭：“你說的對，我也覺得他很快就會出成績的?！?/br>
    等謝澤之明年升組了，這成績不久出來了嗎？

    等最后一個人的節目結束，拿著獎牌笑意盈盈的她隱沒在黑暗之后時，進度條已經到了最末尾了。

    這個影片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放完，全程都是節目表演，還是有點枯燥的，但同是花滑運動員的小孩們，還是津津有味地看完了這一部剪輯好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