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冰場上跳舞的小少年，是他們家的孩子！

    這是黎楠最擅長的飛利浦跳。

    沒有高清攝像頭輔助判斷，但丁建國憑借自己的經驗來看，這一個3f的pre不到45！

    非常干凈利落地起跳，賞心悅目且完全達標！

    不少花滑選手在起跳上或多或少會有提前轉刃（轉體）的問題，雖然技術手冊中并沒有針對于pre的扣分項，但在高清攝像頭中，如果過度pre的話，也會被算作消極點扣分。

    但是黎楠的這個起跳堪稱標準。

    明明看著像是野路子的跳躍方式，偏偏在細節上完美符合標準，丁建國都有點看不懂這個小小少年了。

    黎楠并沒有停下，他偏著頭眉眼低垂，長而卷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對著音樂轉身，向前躍起，輕巧利落地旋轉一周半落下。

    阿克塞爾一周跳。

    音樂還在繼續，黎楠的動作卻隨著音樂的加快而變得雷厲，原先的跳躍是輕柔的、優美的，而從這一段開始，黎楠的每一個跳躍、每一個轉身都變得更加利落，帶著一股狠厲，讓人看著不由得跟隨著音樂、跟隨著他的每一個跳躍提起了心。

    這套編排只是個表演滑，構成并不復雜，除了第一跳是三周的飛利浦以外，后面只有二周跳和一周跳，黎楠最擅長的另外兩個三周跳都沒有被放進來。

    但這個難度儲備，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已經非常非常天才了。

    隨著管弦樂的流瀉，音樂逐漸詭譎神秘，黎楠的表演終于來到了整個表演的最高潮，復雜多變的組合步伐展現出痛苦與掙扎，最后化為利刃扎向自己。

    黎楠將自己壓縮成薄薄的一層雙手抱腿的sit spin蹲轉后，單手抬起又是一個broken leg spin折腿轉，手臂舒展模仿成天鵝的模樣，換足燕式旋轉接sit spin反蹲轉。

    一系列眼花繚亂的旋轉慢慢降速，在冰場中央翩翩起舞的小少年突然俯冰，還不待眾人嚇一跳時他再次抬頭，臉上卻不再是柔和的微笑，而是嘲弄般地微微勾唇，像極了玩弄人心的小惡魔在欺騙成功后露出的滿意笑容。

    林博文覺得心跳漏了幾拍，呼吸都放緩了，生怕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鏡頭下的少年。

    鏡頭中的少年側臉秀美，五官精致，那一抹嘲弄的笑不但不會讓人望而止步，反而令人生出無限想要接近的瘋狂欲望。

    想要靠近他，想要成為被惡魔玩弄的對象，想要……

    “這是……？”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林春亞有些震驚，“這是在表演黑天鵝??？”

    跳天鵝湖的選手大部分選的演繹視角都是白天鵝，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單純是因為這首曲子白天鵝最好表現，尤其是原曲整體偏向神秘、憂愁的氛圍，和整部劇中反派的黑天鵝給人帶來的感覺截然相反。

    就算有人真的演繹黑天鵝視角，也會對這首曲子進行改編，以原曲的風格想要演繹出黑天鵝的感覺太難了。

    黎楠卻硬生生做到了這一點。

    不、不對，他并非是單純演繹了黑天鵝，他是演繹了一場黑天鵝偽裝成白天鵝欺騙王子的戲碼。

    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跳的是因為王子在幻象中認錯人而悲傷的白天鵝，而當一切的表演終止在快速的旋轉后露出的那一抹嘲弄的笑容后，觀眾才發現他一直是扮演成白天鵝玩弄人心的黑天鵝！

    在原本的芭蕾舞劇中，黑天鵝的結局是被王子辨認出來后誅殺了，但在黎楠的演繹下，就像是黑天鵝玩弄了一場人心，在所有人認為她詭計必定失敗后，她卻抽身離開，告訴所有人這不過是她的一場游戲罷了。

    難怪！難怪黎楠后半段的動作變得犀利，不像是白天鵝那般柔美，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他跳的就是扮演著白天鵝的黑天鵝！

    這種反差的設計很成熟，也很難真正表演出來，有些花滑運動員表演能力不夠，就容易變成油膩一笑，讓人瞬間出戲。

    但黎楠這一場表演是在是太精彩。

    是的，非常非常精彩的表演，完全脫離了上冰測試的水平，甚至編排完整，調整幾個跳躍構成就能直接拿去參加比賽的那種。

    從見到黎楠的那一刻，丁建國就猜黎楠應該是學過花滑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不愿意說，他今天的本意也只是想看看黎楠在有音樂的情況下，在冰上的表現如何。

    誰知道黎楠一點都不緊張，甚至跳得比已經參加過很多比賽的選手還好。

    丁建國深吸一口氣，帶頭鼓起了掌。

    慢慢的，掌聲連成了一片，在這片冰面，在十來個觀眾的注視下，黎楠完成了這一世花滑生涯中的第一次表演滑。

    黎楠從冰面上爬了起來，還略微喘著粗氣，慢慢地滑到了出口處，丁建國迎面給他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太棒了！”

    此刻，距離丁建國所說的一分鐘上冰測試，已經超時了很久很久。

    但教練們沒有一個產生了不耐煩的情緒，反而有點激動。

    因為他們都認識到，黎楠的存在，或許可以給他們花滑隊帶來巨大的改變，甚至更高一層——

    他們都認識到，這樣天賦的孩子，絕對不會止步一個小小的省隊。

    林博文反復看著他手中攝像機里的視頻，“完美，真的是太完美了？為什么每一個鏡頭下的他都如此完美，一點死角都沒有?！?/br>
    視頻中的每一幀都漂亮的不可思議，就連林博文手抖的時候，鏡頭都還是記下了黎楠漂亮的表演，堪稱不可思議。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是天生的鏡頭寵兒啊?！?/br>
    林博文使勁拍了拍章光華的肩膀，對他豎起個大拇指，“提前恭喜你，有這么一個視頻在，你的花滑隊要火了?！?/br>
    章光華的眼睛也很亮，一錯不錯地看著黎楠的身影。

    是的，他的花滑隊，將會出一位天才選手。

    “旭東啊……那真的是我們家的小楠嗎？”黎雯青不可思議，“他、他怎么看上去……那么、那么的……呃……”

    黎雯青一時間找不出形容詞，因為冰上的那個少年實在是太耀眼了，他在冰場上自由地滑行著，像風，像雪，像精靈，就是不像她曾經那個皮的整天上樹的兒子??！

    她真的沒想到，從她肚子出來的孩子，會有這么閃亮的一面！

    完全刷新了她對黎楠的認知。

    但是，他是在什么時候學會的這些呢？

    他們……是不是真的疏忽了這個孩子呢？在他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這個孩子就已經長得如此的優秀，而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老舊泛黃的過去，認為孩子是一味的調皮搗蛋？

    沈旭東沉默一會，伸手握緊了黎雯青的手臂，“看來，小楠真的很喜歡這項運動，都在我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成長到這種地步了?！?/br>
    “雖然很遺憾沒有參與他每一次摔跤的過去，但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參與他更加耀眼的未來?！?/br>
    “或許這正是他不曾告訴我們的原因?！?/br>
    不要為我的摔倒而擔心，而是為我每一次演出所引起的掌聲所驕傲。

    正當兩人為此感動的時候，就見黎楠一秒變了臉，上一秒還是玩弄人心的小惡魔，下一秒歡脫地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爸——媽——外公外婆！我通過測試啦！”

    第15章

    “爸——媽——外公外婆！我通過測試啦！”

    黎楠穿著冰鞋跑的居然還挺快的，一路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一把撲在了沈旭東的懷里，小嘴叭叭叭的就是一串連轟帶炸：“爸爸爸爸——看見了沒看見了沒？我滑的好不好，牛不牛？”

    黎雯青：……

    把她那短暫的感動還給她?。?！

    “好好好，牛牛牛！”沈旭東倒也配合，豎起了大拇指，“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突發奇想學花滑呢，沒想到居然這么厲害！不愧是我兒子！”

    黎楠美滋滋地接受贊美，轉過頭又看向黎雯青，一臉求夸獎的表情。

    黎雯青：…………

    黎雯青略微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還、還不錯吧?！?/br>
    黎楠不滿意：“只有還不錯這個評價嗎？”

    黎雯青：………………

    黎雯青無語：“很不錯行了吧？以后可得好好學，不要浪費我給你交的學費！”

    黎楠一頓，剛想說什么，就被外公外婆圍住了，兩位老人贊美的話不要錢一樣地輸出，把黎楠樂得只見牙不見眼。

    黎雯青無奈搖搖頭，身邊傳來一個聲音。

    “打擾一下?！?/br>
    黎雯青朝著身側看去，剛剛在訓練基地門口見過的那位國字臉總教練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們身后，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脖子上掛著個相機。

    “您好您好，有什么事情嗎？”沈旭東連忙迎了上去，眼前這個是花滑隊的總教練，而自家兒子看樣子馬上就要入隊了，這人可關系到兒子未來在花滑隊的處境問題。

    華國人都知道人脈的重要性，不說打點好關系吧，就單純地給人留下個好印象，對方對黎楠也會多照顧一點，不是皆大歡喜？

    “是這樣的，我身邊這位是s市都市報的林記者，這次來是給花滑隊做一次宣傳?！闭鹿馊A醞釀了下，組織語言開口，“剛剛我們在那邊看了這位小朋友的表演，林記者覺得很不錯，來詢問一下是否能夠將這位小朋友的素材用于宣傳報道中?！?/br>
    如果黎楠現在已經是花滑隊的運動員了，那花滑隊要做宣傳，底下的運動員肯定有義務配合，畢竟是拿工資的，但這不是黎楠還沒有確定正式入隊么，章光華只能帶著林博文來詢問了。

    “宣傳報道？”這是沈旭東沒有想到的，他光是猜測自家兒子天賦很不錯，連對方總教練都驚動了，要讓黎楠盡快入隊，沒想到竟然是上報紙這種事情。

    不過這一點沈旭東就不好做決定了，他看向黎雯青，黎雯青也有些猶豫。

    上報紙是好事沒錯，但黎楠這還沒有練出點什么成績呢，就上報紙以后會不會傷仲永??？

    但旁邊夸著黎楠的二老聽見自家外孫要上報紙的事情，立刻湊了過來：“什么什么？上報紙，哎喲喂，我們滴乖乖真是出息了，居然都要上報紙了！”

    說完黎宏國大手一揮，“上，必須要上，我們乖乖這么爭氣，十歲就能靠著自己上報紙了，以后還了得？”

    黎雯青沒攔得住，自己父親就答應了下來，轉念一下也沒事，反正這個是花滑隊的宣傳，總不能給黎楠太多的篇幅，最多就是提起一兩句，也就點頭答應了。

    至于黎楠？

    黎楠什么意見都沒有，反正前世他被采訪被報道多著去了，作為最勵志的老將之一，每年年度盤點他都會上，尤其是最美運動員那一個榜單，他天天和一群女選手搶榜，也是很心累的事情。

    但是沒辦法，誰叫他長得好看呢？

    林博文還想采訪黎楠幾句，被章光華給攔下了，直到丁建國來帶著黎楠一家去簽合同后，章光華才給林博文解釋：“這孩子還太小了，過渡報道不是件好事，等他真的練出了成績再報道也不遲?！?/br>
    林博文感嘆：“你啊你啊，還沒正式簽約進隊里，你就已經護上了?！?/br>
    “怎么，這是已經把人家當成自己的崽了？”

    章光華嚴肅的國字臉一僵：“……沒有，我只是比較惜才?！?/br>
    ·

    按照一般的入隊流程，簽合同這事并沒有這么快，怎么說也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行，只是黎楠的天賦太突出，丁建國生怕一轉眼就被哪個俱樂部給拐走了，恨不得當場就簽下他。

    剛好章光華這個總教練也在，有權利通過黎楠的簽約申請。

    見教練如此熱情，黎雯青和沈旭東也沒好意思說考慮一下，尤其是在喬翠萍和黎宏國被哄得服服帖帖，而黎楠本人也很想留在花滑隊的時候。

    “合同差不多就是這樣子了，如果有什么不滿意的話，也可以提出來?！倍〗▏隽藘煞莺贤f給了沈旭東和黎雯青。

    黎楠沒有，反正小運動員能不能簽約還得看監護人的意思。

    黎雯青看了兩眼，還沒反應過來，就只看到了一串數字，張口就問：“一個月學費八百啊，還挺貴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