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宇道：“阿姨，不用?謝，我回?去啦?！?/br>
    “好，好?！焙闻彖び行擂?，新家?光禿禿的，沒什么東西做回?禮，不過也不用?急，都是鄰居，之后找機會專門拜訪。

    中午飯是在省師范學院的學生食堂吃的。程珍秀有飯卡，一家?人拼了個桌，點了兩葷三?素，再加六份米飯，花了不到五塊錢，學校食堂果然便宜！

    吃過飯，程珍秀領著家?人參觀學校。這座學校據說有百年歷史，兩人合抱粗的遮天蔽日的古杉，紅墻黛瓦的圖書樓，民國式建筑的大禮堂。處處能看出學校的底蘊來。

    “我們有好幾個老師都是學校的教授，脾氣?特?別好，對學生們耐心，更加沒有區別對待函授學生。同學們也都很好相處?！背陶湫闩d致勃勃地說。

    她背上挎著書包，手里還?抱著兩本書，眼?神明亮，舉止輕盈，完全是一副大學女?生歲月靜好的樣子。

    “我下午有課，就?不跟你們一起逛了?！钡搅私虒W樓前，她跟家?人告別。

    程安國點頭，只說：“注意安全?！焙闻彖に樗檫哆墩f了很多，好好吃飯，注意安全，放學回?家?后就?別出去了，關好門窗之類的。

    “mama別擔心，等明天的課上完后，我就?回?家?了?！背陶湫惆参磕赣H。

    程珍雪跟著站出來，“我跟大姐一起，我想在師大的圖書館看書，然后明天跟大jiejie一起回?家??！薄　〕陶湫阈?起來，“好啊，就?讓珍雪跟我一起?！?/br>
    “那你們一定注意安全?！焙闻彖ぴ俅味?。

    下午的時間，何佩瑜、程安國兩人帶著兩個小女?兒逛了新家?附近的幾條街，買了一斤蘋果、半斤雞蛋糕，作為回?禮送給了鄰居早餐鋪子的老板娘。

    早餐鋪子是由一對河南的夫婦經營，老板與老板娘年紀都在三?十出頭，做得一手好面食，面條搟得又細又長，小籠包上的褶子捏得玲瓏好看，程寶菱與程楠兩姐妹看得津津有味。

    老板娘是個豪爽大氣?的性子，人很健談，“那些魚圓都是我們自家?做的，大姐你還?專門回?禮，多不好意思?，大家?都是鄰居，以后別客氣?了。我們家?也是去年才搬過來的，這里位置挺好，開個小店也能養活全家?。大姐，你家?的鋪子也盡快支棱起來，不然白放著多浪費?！?/br>
    何佩瑜笑?道：“沒想好做什么呢?！?/br>
    老板娘看著程寶菱姐妹倆十分喜歡，“這兩個閨女?俊，我就?沒閨女?緣，只有一個小子?！?/br>
    何佩瑜道：“佳宇很懂事，是個好孩子，他是在這邊讀書嗎？”

    老板娘嘆了口氣?，“我們沒這邊的戶口，孩子借讀，以后再慢慢想辦法吧，你兩個姑娘呢？”

    “在老家?讀書，等讀初中時看能不能轉到市里來?！?/br>
    兩人談起孩子經，頗為投機，程寶菱為mama交到一個新朋友而開心，看來這家?鄰居是個好相處的人家?。

    ……

    一家?人回?到清水鎮家?中時已經傍晚了。何

    佩瑜說：“簡單地吃個晚飯吧?！?/br>
    有老板娘送的魚圓，可以做個青菜魚圓子湯，就?這一個現做的菜，其他的則是鹵味：鹵雞腿、鹵雞爪、鹵鴨翅、鹵鴨肫，還?有一些鹵素菜，土豆豆皮海帶之類的，每一樣鹵味量雖不多，但種類不少，零零碎碎擺滿了飯桌。

    鹵味咸而辣，辣而麻，麻中又透露出一種誘人的香，很能勾起小孩子的味蕾。本地的孩子從小吃辣，也能吃辣，就?著這滿桌的鹵味，程寶菱多吃了一碗飯，飯后再喝一碗魚圓湯，胃里有一種飽食過后的滿足。

    這些鹵味是何佩瑜分別從三?家?攤子上買來的，她問?道：“你們覺得哪家?的最好吃？”

    程寶菱指著鴨翅說：“我覺得這個好吃，辣味里還?能嘗到甜味?！?/br>
    程楠跟她看法差不多，“先?開始吃是辣，后來能嘗到甜味，甜過后嘴巴又麻又辣?！?/br>
    程安國對鴨脖更偏愛，“這個下酒不錯?！?/br>
    “那你們覺得mama平常做得鹵菜味道怎么樣？”

    “mama做得也好吃，雖然味道不如外面買的麻辣，但更合適小孩子吃?！背虒毩庵钢约杭t紅的嘴巴，“麻了，我現在胃里都是火辣辣的?！?/br>
    何佩瑜連忙給她倒水，“多喝點水緩緩，確實太辣了，不該給你們吃這么多?！?/br>
    程寶菱心里有個想法，接下來的幾天慢慢地開始證實她的想法。

    她家?的飯桌上，每天都有鹵味。

    mama買了各種香料回?來，花椒、八角、桂皮、草果這些是認識的，更多的是不認識的，數一數，竟然有二三?十種。

    既然mama不主動說明，程寶菱也就?當?不知道，爸爸大概是知道的，每天晚上都興致勃勃地幫mama嘗各種鹵味，盡量找出它們的細微差別。

    只有程楠不知道，最近天天都有鹵鴨吃，開心死?了，連著吃了一個星期，有點膩了，她提了一個意見：“mama，鴨子能不能別做鹵味，我想喝酸蘿卜老鴨湯?！?/br>
    何佩瑜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笑?了，“好，今晚就?喝酸蘿卜老鴨湯?！?/br>
    自此，家?里的鹵味漸漸少了，但程寶菱每天放學回?來仍然能夠聞到鹵rou的香料味。

    她偷偷問?大姐，“mama是準備賣鹵味嗎？”

    程珍秀道：“你猜到啦，mama現在改進方子。你知道嗎，我們曾外祖父那一輩就?是做這些鹵味小吃起家?的，從貨擔郎做大，最風光時在城里開了四五家?鋪子，有房有地，可風光了。mama小時候在家?見我們外祖母做過，她想試著調出一個好的鹵味方子出來。你先?別說出去，等mama的方子調出來了，她自然就?會跟我們說的?！?/br>
    大姐二姐小時候還?能聽到mama講古，說她小時候的故事，到了程楠、程寶菱這兩個小孩子，就?很少聽mama說以前的事了，程寶菱知道的大多是從大姐口中聽到的。

    ……

    程家?最近喜事一件接一件，十月底，程安國正式提交了“民轉公”的申請材料，由學校遞交到縣里，審核通過的話?，程安國就?是一位有正式編制的人民教師了。

    上輩子爸爸沒能拿到這個名額，反而是黎建軍成功轉正，這次程寶菱盯著緊緊的，假裝好奇的樣子看過程安國的申請材料，她粘爸爸粘得緊，但凡黎建軍來找爸爸，她就?跟著，反正她是小孩子，大人也不好說什么。

    可這次黎建軍卻很奇怪，沒跟程安國談轉正的事情，卻說起了他想要“下?！钡氖?。

    “我想出去闖闖，總待在這里像個什么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br>
    程安國是求穩的性子，問?道：“家?里怎么辦，工作呢？”

    “家?里曉紅辛苦點，多照顧些。我要是出去闖掙了大錢，曉紅也能跟著享福。我今年四十歲，這時間是經不起蹉跎了！”

    程安國知道他是好闖不安分的性子，人各有志，沒多勸他，“你想好了就?行?！?/br>
    黎建軍也只是想找個人傾訴而已，并沒有指望程安國能幫什么忙。

    他嘆了口氣?，“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本錢了！”

    哎，當?初那個古董妝盒要是拿到手，現在也不用?這么被動了。

    程安國此時絕對猜不到好友的想法。

    三?日后，黎建軍突然消失了，隨著他一道消失的，還?有家?里的存折現金，以及老婆的金銀首飾。

    第31章

    黎建軍卷了家里的錢跑路的事情猶如一顆雷在村里爆開, 村民們?議論得沸沸揚揚。

    人群聚集的地方?，大家先問一句“吃飯了沒？”接著就開始談起黎家的事?。

    “我就知道，”有人事?后諸葛亮, “建軍小時候就不是個安分的, 這人啊，從小看?老，老老實實種地，在學校里教書，多好, 非得拿了家里的錢去外面闖，以為發財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r>
    另一個人說：“可不是么, 他這不管不顧地跑了, 建軍家的帶著三個孩子日子怎么過啊?！?/br>
    “幸好有建軍的爸媽可以幫忙照顧?！?/br>
    有人擠眉弄眼，“媳婦跟婆婆都不待見, 建軍在家的時候還湊合過，這不在家，兩個老的會管嗎？”

    程安國從學校里回來，路過, 被人叫住問, “唉，安國，你跟建軍關?系好，又是同事?，你事?前沒有聽建軍說過些什?么嗎？”

    程安國下意識地搖頭, “他沒說他要走的事??！?/br>
    說完, 便不肯參與?他們?的閑談，快步回家。

    還沒踏進家門, 就聽到女?人長一聲，短一聲地哭罵。

    哭一聲，罵一句，“這個殺千刀的喲，最?好死在外面，永遠別回來。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三?個孩子可怎么辦??！”

    程寶菱與?程楠干脆搬了桌子在大門口寫作業，見爸爸回來，努努嘴，“黎姆媽在里面呢?！?/br>
    程安國扶額嘆息，黎建軍時常流露出想去外面闖蕩掙大錢的想法，但沒想到他就這么突然消失了。

    “他把錢跟我的首飾都拿走了，就留了幾十?塊錢，狠心的男人！”

    何?佩瑜安慰道：“建軍的家在這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不會真丟下你們?，總會回來的?！?/br>
    程安國進屋，黎姆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安國，你跟說我實話，建軍有沒有留地址，或者電話給你？”

    “沒有?！?/br>
    “真的嗎？”黎姆媽不信。

    何?佩瑜忙道：“安國老實，真要知道什?么肯定?會跟你們?說啊，建軍知道他的脾氣，也不會告訴他?！?/br>
    黎姆媽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溢出，陷入極深的絕望痛苦中。

    程安國想了想，說：“建軍不是沒良心的人，等他掙了錢，肯定?回來的?！?/br>
    黎姆媽放下手，心灰意冷道：“誰知道呢?！?/br>
    她哭了好幾天，神?情呆滯，慢慢地走了。

    何?佩瑜望著她的背影，在看?看?自己的丈夫，心想，安分老實也是一種難得的優點。

    等黎姆媽走得遠了，程安國才小心地開口，“建軍被人舉報了！”

    程寶菱立刻豎起了耳朵，她想聽聽黎建軍還能?做出多沒下限的事?情。

    “舉報信是寄到校長辦公室的，校長開始沒在意，但今天來了個女?人，說找黎建軍，她是——建軍的出軌對象，兩人不知怎么鬧掰了，好像是建軍借了她的錢沒還，聽說建軍不在學校，鬧了一陣子，人就走了?？?這情形，只怕還要來家里鬧?！?/br>
    程寶菱：……真是開眼界了，小說里都不敢這么寫。

    她合理懷疑黎建軍之所以跑路，原因之一也在于這個女?人。

    程楠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這，說的是我們?認識的建軍叔嗎？”

    黎建軍風趣幽默，臉上?經常掛著笑，挺招小孩子待見的，程楠真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屋里的何?佩瑜

    說：“我看?那個女?的未必敢找到家里鬧。她跟建軍婚外情出軌，現在建軍不在家，她找誰鬧，找曉紅嗎？曉紅那脾氣，錢肯定?不會還她，說不定?還要撓花她的臉！”

    程安國苦笑，“這建軍做得真不叫個事?兒?！?/br>
    何?佩瑜：“何?止不叫個事?兒，簡直是不叫個人了?！?/br>
    偷聽的姐妹倆撲哧笑出聲來。

    何?佩瑜把她們?揪出來，“知道了放在心里就行，別出去傳?！?/br>
    兩人同時道：“知道啦?！?/br>
    黎家的大戲還有續集，黎老頭與?黎老太防著兒媳婦，要跟兒媳婦分家，讓黎姆媽帶黎嬌與?黎明明兩個女?孩過活，兩老口帶著孫子黎亮亮過活。黎姆媽當然不肯相讓兒子，喊了娘家人來助陣，黎家鬧得雞飛狗跳，沒個消停。

    最?后是村長出面做了調解。

    分家不分居，兩家人各做各地飯，至于三?個孩子都姓黎，都是黎家老兩口的血脈至親，他們?得照顧孩子；黎姆媽是三?個孩子的親媽，也不能?不管孩子，三?個孩子兩邊過，一天吃一家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