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3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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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 “端王殿下與嬪御里應外合,夜半縱火掖庭。大將軍得知陛下回京路上有埋伏,命卑下嚴守太極宮門。 卑下同虎賁、禁軍拼死抵抗,已折損約一千六百余人。殿下以事成后虎賁副統領一職為餌,威逼卑下……” 話未講完,那黑衣人用手肘狠狠砸向凌太一后腦。 凌太一白眼一翻,就地昏死過去。 端王也不曾想到臨陣出這幺蛾子 “這人傷得太重,想來腦子有些糊涂了?!彼瓨O反笑道,“不過,慕容擎并未出現,難道不足以說明一切?” 慕容擎已被天子派去護送陸銀屏前往徐州,自然不會出現。 拓跋淵依然不語,只是沉沉地盯著這個他最為寵愛的弟弟,神色有悲戚之意。 端王略占上風,見他久久不說話,自己則代他將地上跪著的張滸崔靈素等人一一扶起,道了聲辛苦。 張滸與李芳汀等人直道為國家為社稷不辛苦,諸人一臉春風得意地望向馬上的天子,又拱手一揖到底:“還望陛下早做決策?!?/br> 拓跋淵嗯了一聲,毫不客氣地點出他們的目的:“這是鐵了心要朕殺兩位國舅?” 拓跋澈走到他前方,淡笑道:“他們不除,皇兄的位置怎么能做得安穩呢?您真的放心得下嗎?虎賁日益強盛,您又無孔雀屏在手,光靠著從大哥手上收回的那兩州和北海水師拼湊起來的禁軍又有什么呢?” 天子眸光一暗:“原來你也惦記孔雀屏?!?/br> 端王突然放聲大笑。 “孔雀屏……哈哈……父皇處心積慮從陸荊玉手上收回的六州,兩州給了大哥,剩下四州兵力不久在那扇遺失的孔雀屏內?” 他張臂道,“你也不知孔雀屏下落,我玄甲軍內外亦可制約虎賁與禁軍 他說著走到天子跟前,抬手撫了撫馬鬃,卻被它偏頭甩開。 他的面色瞬間陰沉下來,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骨節攥得咯吱作響。 天子卻拉了拉韁繩,連人帶馬往后小退一步。 “當年隨太祖和父皇一同打下基業的鮮卑要臣,今日天未亮便被人發現殘肢尸首堆積門前?!蓖匕蠝Y看著他身后不遠處站著的赫連遂,冷然道,“也是你下令指使赫連遂做的?” 拓跋澈緊握的拳頭松開,神情隨著想起昨日之宴也散去不少陰沉之色。 “是我?!彼麌@道,“他們已經爛進骨子里,與其日后聽他們聒噪,還不如全部殺了再換新人 “朕待你不薄,你做這些究竟為了什么?”拓跋淵思慮了片刻后,問出最想問的那個問題,“元承,你也恨我?” 拓跋澈聽到他喚自己名字后,面上依然陰郁,只是眼底閃過一絲瘋狂之色。 “母親死前是不是將我托付給你?”他反問道,“你呢?你是如何做的?” 不等天子回答,他又搖頭自答:“我設局命人在戰場誅殺大哥,他倒是命大,居然沒死成……明明我就差一步,只要殺了他就能做上太子之位,可我從未想過最后居然被自己的同母手足相騙!” 聽到這句話后,拓跋珣明顯感覺托著自己的手更緊了些,于是詫異地看了看父親的臉,卻見他眼周青筋泛起,就連瞳仁也已經凝成了一個黑點。 拓跋珣知道,這次父親是真的生氣了。 果然,下一秒便聽他道:“大哥在北境險些戰死,原是你從中作祟?” 拓跋澈依然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態度點頭:“是我……” 天子仰頭閉眼長嘆一口氣。 再次睜眼,日頭懸掛在天空正中。 與此同時,一列車馬由南向北自銅駝街駛來。 裴慕凡眼神最好,一眼便瞧見為首的是自家表弟陸瓚,另一個則是位年歲稍大些的鮮卑男子。 他雖然不認識,卻也靠著形勢分析出這人應當是大名鼎鼎的上州刺史溫鴦。 二人身后有一駕馬車,正緩緩向他們行駛而來。 諸人伸長了脖頸去看。 他們行至閶闔門前,先下馬向天子行大禮。 “陛下,人帶來了?!睖伉劰Ь吹?。 他抬手向手下人示意,便有四人小心上前,將車內的人用架子抬了出來。 那人手腳皆被縛著夾板,被布纏了一圈兒又一圈兒,一身nongnong的藥味彌漫在他周身,看樣子是斷了手腳后又被重新接上的緣由。 此人正是失蹤了近一日的韓楚璧。 韓楚璧見了天子后,頓時淚眼汪汪地伸長了脖子喊:“陛下!您可要為臣做主??!” 他雖是重傷,可喊話時激動得臉紅脖子粗,被固定著的手搭在大腿上微微顫動著 見是韓楚璧,端王泰然的神色也終于有了些微的崩塌之意。 陸瓚的背叛在他意料之中,溫鴦卻是個意外。 他有些氣喘不定地轉頭去看赫連遂,見對方也是一臉驚愕。 “不是將他處理了?”端王怒聲指責,“你便是這樣辦事的?” 赫連遂也未料到韓楚璧沒有死 他找不出說服自己的理由,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查明,溫鴦此人絕對不會與陸家有任何關聯。 他為什么要將韓楚璧救走?赫連遂怎么也想不通。 韓楚璧這邊卻在控訴著端王等人的罪行。 “端王與大司馬生吃活人,他們把人攏在一處給人迷暈了,再將人扛到后院的廚房……臣在廚房里見著了中將軍叱羅菩薩、著作郎尉遲羯兒,還有歸義侯獨孤里里……總之多是些鮮卑大臣就是了。 端王將那些人放血作漿,把股上rou剃了做糜,甚至還將人舌頭割下來做主菜,就連那熬湯的油……” 他說著,使勁地用另一只尚還能活動的手比劃著一個圓,“就連熬湯用的都是人油!” 此言一出,就連剛剛順著端王說話的張滸李芳汀等人也大驚失色,用屁股挪動著身子連連后退了兩丈。 第四百九十九章 逆轉 “吃人……” “殿下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了……” 諸人議論紛紛,無一例外的是每個人都用或是恐懼或是嫌惡的眼神看著大魏最年輕的王公 這種駭人聽聞的行為,是只有在戰亂頻繁的年代才有的事。 如今國運昌隆,盛世太平,任憑人想破了腦袋也不會猜到竟還有人好這口。 端王一番破釜沉舟之后,不僅沒有達到宮變的目的,反而讓自己掩蓋許久的秘密暴露在陽光之下。而那副往日里風流倜儻的面容在見到韓楚璧后,終于變得有些猙獰。 他漸漸將目光轉移到陸瓚身上,咬牙切齒道:“原來你是裝的……倒真是讓我小瞧了你?!?/br> 陸瓚微微一笑,點頭道:“殿下綢繆數年,琢一怎及得殿下城府之深?” 話雖這么說,可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本來想避一避,最后終于還是放不下韓楚璧,回城后立即去溫鴦府上 陸瓚看向溫鴦,怎么也想不通他為何也同端王虛與委蛇 莫非他們已經不想在州內,下一步打算來京中發展,所以才在這次變動下選擇幫助他們,好向天子表忠心? 陸瓚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便只能用這個想法來說服自己。 不過,他也不想在溫鴦為什么愿意幫助他們這個問題上多做深究 自打韓楚璧出現之后,端王的心防便已經出現裂痕。 他身后的赫連遂也自知證據確鑿無力回天,索性丟了手中的刀,雙手背過去。 禁軍一涌而上,將二人與之前跪在閶闔門前的漢臣與崔靈素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二哥莫以為這樣便是勝了?!蓖匕铣簾o視橫在自己肩頭的槍戟道,“陸瓚、溫鴦……他們二人既然能叛我,你怎知有朝一日他們不會叛你?” “自古邪不壓正!”韓楚璧梗著脖子沖他喊。 端王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忽而便笑了。 “都是踏著人的尸骨上位,又何謂「邪」?何謂「正」?”他仰頭道,“說得冠冕堂皇……史官也是食君俸祿,自然要受君之命書寫紀年大事。正邪面對王權有區分的必要?太祖為將卻起兵造反,先帝虐殺手足后上位。今日我若事成,百年后亦是一代明君?!?/br> 聽他話語間猶有不服之意,天子也笑。 “有一人常對朕說:這世上沒有「倘若」、「如果」,有的只是已發生之事?!彼?,“不論前人如何,先帝初立朕為太子之時,朕便是正統。父皇死后,朕應詔繼承皇位。今日你即便事成,只要未殺盡天下人,也去不掉一個「篡位」的名頭。 它會在你在位期間一直在你左右,從此你將日日活在憂懼之中 拓跋澈紅著眼睛抬起頭,咬著牙根看著自己的兄長。 “那又如何?你也說,這世上沒有「如果,有的是已發生之事?!埂彼旖翘羝鹨唤z得意的笑,“如今我已事敗,可你又能那我怎樣?母后臨死之前不是要你護我?皇兄是孝子,又一心向佛,年年盂蘭盆節供奉她,若是殺了我,母后今后如何得以輪回?” 天子有孝心是眾所周知之事。 “陛下!陛下您不要被他花言巧語欺騙了!”韓楚璧見皇帝久久不語,擔心這吃人的王爺不會受處決,便著急地喚著他,“他活著的人干死了的何事?!” 陸瓚和溫鴦也提起一口氣 端王能韜光養晦八年,焉知他不會再隱匿一個八年?像這種幾欲瘋魔的人,只能趕盡殺絕,否則必有后患。 “端王殘殺要臣,妄圖謀反,證據確鑿,理應處決?!标懎懧氏裙虻卣埱?。 溫鴦也跟在他之后伏地:“臣下知端王與陛下一母同胞難以處置,可端王若不死,天下人只會認為陛下軟弱,往后將有更多謀反叛變之事,還望陛下早做決斷!” 說罷,禁軍與虎賁皆跪地請求處決端王。 李遂意見他們這般,可天子依然望著日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也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陛下……”他小聲地提醒道,“您還忘了之前端王殿下炸毀凌家堡,貴妃差點兒喪命的事兒了嗎……” 天子這才回過神來。 他望著跪了一地的人,卻只是拍了拍拓跋珣。 “佛奴,如果是你,你會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