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3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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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獄 永巷窄而長,一側是不知含了多少幽怨的掖庭,另一側則是盛寵煌煌的太極宮諸宮。 阿滿一路小跑 她一直奔去了建春門,直到看見禁衛的身影后才算松了一口氣。 她穩了穩心神,朝著禁衛奔去。 建春門值夜的十八位禁衛見人夜奔而至,不管是男是女,先亮起了槍尖對準她。 阿滿將懷中全嬪的斗篷高高一舉,急急地道:“奴是永輝宮宮人!有急事求諸位幫忙!” 禁軍們執槍望著她,冷聲道:“一更已過,掖庭宮人過永巷按律當斬!” 永巷南是太極宮,是天子居所,別說一更后,便是平日里無詔也過不得永巷。 更何況是這個時候! 可阿滿心中實在有些焦急 她算著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按理說此時主子應當敲開了宣光殿的宮門,進去探得了里頭那個到底是不是真的李嫻。 只是她總覺得今晚不對,像是要出事一般。 “李嬪所在的宣光殿起了火,諸位大人去看一下就好!”阿滿哀哀地央求著,“我家主子也去了宣光殿……有沒有這回事,您幾位跟著奴一去便知!” 建春門是通往永巷的西側門,禁衛十八名,非換防一直便是在此值守。 因著之前靖王差點打開云龍門謀反,此時的禁衛早已不再是靖王手下的禁衛,而是來自海陽等地的天子親衛。 “無陛下口諭,我等斷斷不敢擅離職守?!逼渲幸蝗说?,“大皇子殿下尚在太極宮,若建春門少了人,有人有心自掖庭潛入太極宮,可不是你我兩條命賠得起的?!?/br> 這樣的道理阿滿怎會不知? 永巷兩側院墻建得如此高,目的就是防著人入太極宮 可太極宮不一樣,太極宮一直是帝后皇儲居住的地方,是最最要緊之處。如果有人從建春門或者掖庭進太極宮,的確會威脅到唯一的皇子拓跋珣。 可阿滿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全若珍的斗篷磕頭。 “一人兩人去便好,您們十八人,只一兩個人跟奴去便好?!卑M哀求道,“主子也在宣光殿,這個時候不知道火勢如何,她會不會也有危險……” 那些禁衛一聽越發不信了。 “這時候各宮落鎖,你說你是永輝宮宮人,怎的還去了宣光殿?”禁衛長槍朝她跟前地上一點,厲聲道,“念你初犯,我等不上報天聽。若不速速離開,只能當你作叛賊論處!” 阿滿自知理虧 可她求了半天,見他們依然不肯通融,只能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來。 禁衛瞧她也可憐,放緩了聲調道:“各宮自有宮人內侍,除非他們不在,不可能無人救火?!?/br> 阿滿聽后,想起了李嫻平日里浩浩蕩蕩的陣勢,覺得也有這個可能。 若不是莫名地恐慌,她才不會來求人! 阿滿拍了拍懷里沾了泥土的斗篷后,轉身又跑進永巷。 她腳下步履生風,因心中總有個聲音在催促她 風將焚燒過的灰燼卷起帶向夜空,氣味是難以名狀的焦糊氣味。 全若珍不知道里面的人發生了什么,這樣大的動靜按理說不可能沒有人發現。 雖然夜間不開宮門是規矩,可規矩是死的,人總是活的。在這樣緊要的關頭不能為了死規矩而害了人。 況且看火勢這樣大,若是不及時救火,恐怕整個掖庭都有被殃及的危險。 全若珍拍了半天宮門,一直到里頭的門栓聲響后才放下了心。 “吱呀”一聲巨響,厚重的老楠木宮門朝她緩緩打開了一條僅容一人入的縫隙。 隔著這道縫,全若珍看到映著火光的李嫻的那張臉 而眼下一道淚溝卻投成了一條猙獰的溝壑,平躺著一道詭異的暗影。 全若珍猛然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李嫻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她伸出一只手指著全若珍,嘴唇輕輕開合:“怎么是你?”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全若珍的一顆心悄悄地落回原位 “你怎么現在才開門?!”全若珍蹙眉道,“里頭是不是走水了?” 李嫻靜靜地望著她,食指上套著的護甲三寸來長,在火光下閃著尖銳的光。 “怎么是你?”她又重復了一遍。 這般的態度讓全若珍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己宮里頭著火了,旁人來敲門關心不問,反倒問怎么是她 “怎么不是我?!”全若珍一巴掌將她的護甲拍落在地,指著門內的火光怒道,“里頭著火了?你宮里的人都死哪兒去了?!不知道救火?” 李嫻微微抿了抿唇,側著身子讓了讓,示意讓她進來。 全若珍不覺有他,提起裙擺閃身便入了門內。 整個宣光殿面積堪比式乾殿,甚至同徽音殿不相上下。全若珍上次來時還是和崔靈素等人一起,當時李嫵還未死,只是捂著胸口悶悶地咳。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起火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宣光殿主殿。 全若珍瞧著通天的火勢,整個眼珠都映上火光,驚得合不攏嘴。 “宣光殿這么大,上次來時還這樣多的人,火是如何燒起來的?”她回過神來后指著主殿怒聲道,“那是你的地方!你jiejie死了你便不在乎了?” 說罷,她又望向除了火光以外空曠的四周。 “人呢?你宮里頭的人呢?”全若珍問,“人都死了?!” 李嫻站在原地,笑得意味深長。 她眸中像是燃起兩簇地獄火。 “是啊……都死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滅度 “你說什么?”全若珍有些摸不著頭腦,猶自尋找著其它內侍,絮絮叨叨地指著通天火光罵道,“你宮里頭的人這個點就睡死了?真是沒用!” 說罷撩裙便朝著火光走去。 事也分輕重緩急,之前全若珍還惦記著李嫻究竟是不是原先的李嫻這件事。 如今看到這正在蔓延的火勢已然快要控制不住,便放下了那事轉而尋人救火。 然而她又喚了幾聲,卻不曾見一名宮人出現。 聯想到剛剛喊了半天替自己開宮門的卻是李嫻,全若珍也覺得不對勁起來,轉過頭高聲問:“你宮里的人呢?!” 今日李嫻穿得十分隨意,甚至連首飾也未簪,只用梳篦發帶梳攏在腦后,算是唯一的得體之處。 火勢自正殿向外蔓延,大有她雙手自然垂下,平視著全若珍。 “不是跟你說過了么?”她慢慢道,“死了……” 全若珍這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一更正是宮人當值的時候,雖因著先頭李嫵之死宣光殿也跟著遭了不少的白眼,可到底李嫻位列九嬪,在掖庭也是數一數二的身份,絕不至于主殿起了火還無人來救。 “怎么死的?!” 全若珍剛問出口,隨即又冷靜下來,狐疑地看著李嫻。 李嫻是如今宣光殿的主人,殿里著了火,她看起來似乎并不驚慌,全若珍甚至能從她的面上看出一絲快意來。 李嫻一再說人已經死了 想到這里,全若珍不禁打了個寒戰。又想起自己先前來的目的,她又后退了一步。 二人對望片刻后,全若珍開了口。 “你是李嫻?”她攥著汗濕手心,盡量讓自己聲音聽上去沒那樣抖。 李嫻卻只是望著她,映著火光,面上忽明忽暗。 “你為何會來?”沒有回答全若珍的問題,只是重復著剛剛的問題。 眼前的李嫻少語而鎮定,完全不似全若珍認識的那個李嫻 李嫵死得太蹊蹺,秋后病了一陣,再見時已枯槁得不像樣。 病了的那個究竟是誰現在還不知道,可單從氣色等方面看,病的那個已死無疑。 至于病……為什么會???莫不是李氏的什么陰謀 須臾之間,全若珍的心頭閃過無數個念頭。 早前她同崔王等人來宣光殿時,李嫵還好好的,只是有些輕咳。后來約摸一陣兒不見,直到月初一同去鹿苑時才瞧見她病入膏肓的。 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再看背后燃起的熊熊大火,全若珍越發覺得自己陷入一團迷霧之中。 “我為何會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李嫻,“還不是為你!” 李嫻眼光一動,終于開始認真審視起她來。 “你不是往日里最厭惡我,整日里見不得我好?”全若珍背著光道,“自打從鹿苑回來之后便見不著你人……便是死了jiejie也還有你,你不是帶著家門榮光進宮來爭寵的?!” 李嫻依舊不語。 “知道你姐妹看著風光,背地里遭不少白眼……我可曾虧待過你?便是后來與你不對付,我也不曾想著害你……更不要說如今?!?/br> 全若珍的聲調突然拔高了幾個度,“這話我只同李嫻說,如果你是李嫻,那我告訴你 我今日就是來告訴你:你之前同我說的話,我心底愿意原諒你;你同我商議的事兒,我也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