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2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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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劫難 蘇婆和秋冬剛出了石蘭的房間,便看到天子迎面而來。 她們迅速對視了一眼 今兒太陽是打哪頭出來,竟將這尊大佛引來此地? 秋冬來不及想,趕緊伏地行禮。 她沒抬頭,卻見著眼前皂色鑲祥云金邊的衣擺緩緩走過,帶著令人發憷的混雜著冰涼草藥和胡椒一樣的氣息,沉沉地掠過她面前光潔的地磚。 “那孩子在這兒?” 聽他發問,秋冬忙答道:“是,陛下。剛剛起人便睡著了?!?/br> 沒有四小姐在一旁,秋冬只覺得每說一句話都異常艱難 天知道四小姐平日里都是怎么忍的,竟然同這樣雪山山頭烏云一樣的人朝夕相處……要是她早就受不了了。 秋冬答了之后,沒聽見天子再開口問話。 饒是如此,她脊背也繃得死緊 她想象中天子或許會問三小姐今日來此做了什么,怎么能引得四小姐不管不顧地跑出了寢殿這事兒 若不是因為同靖王說了幾句話,惹得天子吃了好大一缸醋,好端端的人也不會被關在寢殿里頭出都出不去。 然而半響過后,秋冬還是沒有聽到他問任何一個問題。 反倒是眼前的那只未染塵埃的笏頭履又輕輕地折返回了回去。 終于走了…… 秋冬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可她見著靖王沒覺得如何,每每見天子時那脊梁骨后邊總會說不清道不明的發毛。 她攙著腿腳不如自己利索的蘇婆剛站直了身子,便見眼前兵刃反光一閃,兩名黑甲勁裝的禁軍入了內。 秋冬一愣,隨即丟下蘇婆走上前,想要看看他們要做什么。 然而又有兩名禁軍上前,其中一人的刀已經出了鞘,微微帶著冰涼銹味的鋒利兵刃抵在她的頸上,讓她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 蘇婆沒吭一聲,拽著她的手將她扯了回來,力道大到秋冬一個踉蹌,倆人差點兒摔到一起。 片刻后,入了屋內的兩名禁軍很快便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單手托著金金的背,將他整個人都按在自己胸膛上。 而金金則尚不清醒地趴在這名禁軍的胸前,似乎是按壓的力道有些大,讓他極為不舒服,一向慣愛微笑的小臉蹙起了眉頭,正愣愣地看著周圍穿黑甲的人,隨后又望向秋冬和蘇婆。 秋冬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些人是來做什么的,想上前阻攔,眼角余光卻觸到宮院中那個黑黑沉沉的背影,瞬間便瑟縮了回來。 禁軍都是經過訓練,每個都是以一敵百的人,這才能到御前侍奉。 而現在的這些人,正是前一陣兒靖王入太極宮后被換上的新面孔,雖說面目口音同往日的鮮卑禁軍不同,可無一人不是天子近衛,無一人不曾發誓誓死效忠天子。 蘇婆見秋冬還在原地發愣,低聲道:“陛下想做什么你能攔得???!你不要命了?!” 秋冬十分困惑 她一臉茫然地道:“可是金金……” 蘇婆見她冥頑不靈,閉眼狠心朝她面上扇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秋冬捂著自己的臉 蘇婆卻朝著天子的方向伏地一拜。 “是老奴今日管束不嚴,讓這賤婢耽擱了陛下的事兒?!碧K婆并未抬頭,聲音卻異常洪亮,“今日之事她不曾參與進來,老奴亦是什么都沒見到聽到……陛下放心,娘娘那兒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 聽到她這句保證之后,天子才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后轉身離開了配殿。 秋冬被那一巴掌扇得整個人暈頭轉向,整個人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站是跪,是留是走。 瞧著人走遠了,蘇婆這才松了口氣。 她摁著一雙膝蓋站起了身子,又看向秋冬,不帶一絲憐憫地問:“剛剛可將你打疼了?” 秋冬摸了摸腫了小半邊的臉兒,低眉垂眼地不看她,「唔」了一聲卻沒說話。 蘇婆知她有些生氣,便道:“現在還在耍脾氣?你是不想活命了不成?” 秋冬不知道天子為何將金金帶走,捂著臉,眼淚差點兒擠出來。 “娘娘和殿下都喜歡金金,陛下為何要將金金帶走?”秋冬不解地道,“您剛剛說什么……什么叫「娘娘那兒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咱們是娘娘的人,為什么不能告訴她?” 秋冬一連串的發問,每一句都恰好在點上。 蘇婆暗道眼前人不是春夏,卻是秋冬 “你是要害死人不成?”蘇婆指著秋冬,壓低了聲音道,“上一個被禁軍帶走的人是誰?” 秋冬當即答道:“是靖王……” 這話一出口,聯想起前前后后發生的一切,秋冬也明了了。 “您意思是說……金金是……” 話沒說話,秋冬便被蘇婆捂住了口。 “慎言!”蘇婆厲聲警告道,“金金被帶走的事兒……誰都不能告訴,尤其是殿下和四小姐,知道了嗎?!” 這下秋冬也不敢問為何不能告訴四小姐了 今日蘇婆那一巴掌也算是幫了她一把 若非蘇婆主動說不會泄露秘密出去,想來現在已經是那刀下之鬼了。 牽扯到靖王的事兒還有什么好事?不論是金金還是他本人,都是難逃一死罷了。 剛剛還想要攔著不讓人走的秋冬這會兒滿腦子只有四個字兒 而另有一人卻早已目睹了這一切,擦了擦臉上的淚后奔去陸銀屏的住處。 第三百七十章 妖妃 為了能夠出去,陸銀屏在殿內轉了一圈兒,卻發現沒有一件趁手的東西。 門窗從外面被釘死了,她就算能出得去這個門,也出不去徽音殿。 可是,她必須要出去,要親眼見著jiejie和金金倆人沒事兒了才行 正當陸銀屏一籌莫展之時,窗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陸銀屏支棱起了耳朵細聽,不一會兒便聽到小呆頭鵝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母妃,你快救救弟弟吧……” 陸銀屏心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發生了什么事?!”陸銀屏摸到窗戶邊上,努力地踮起腳來想要看他。 她抓著窗欞子向外瞧,見拓跋珣仰頭望著她,一張臉哭得比剛剛的三姐還要凄慘。 “父皇帶了好多禁軍來……他們把弟弟帶走了……”拓跋珣咧著嘴哭得鼻子通紅,“他是不是要殺了弟弟?” 陸銀屏心里「咯噔」一下,感覺整個人都墜入深淵。 但她不愿意承認這是他做的 這位陰晴不定的君主一向是這樣乖張,從開始便是,她不過是借著從前對他好的份上才有的今日 陸銀屏一旦觸及到他的底線,這個人便會張開自己的爪牙,將她完全攏入他的領地之內。 就像現在,她已經沒辦法出去,就連李遂意也不聽她使喚,更遑論探聽到外頭的消息。 可是…… 他從前便說讓她信他,這次她還能不能信他了? 焦慮的情緒自心底洶涌而來,浮在陸銀屏的面上,急得她耳根子都有些發紅。 拓跋珣最不愿意金金同他分開,天子一定是做了什么,這才讓他走投無路居然跑到自己這兒來告狀。 “你先別哭?!标戙y屏伸出手去替他拭淚,“你說……誰將金金帶走了?禁軍?禁軍不是……” 如今靖王被削去了禁軍統領的頭銜,端王不理事,如今的禁軍經過一番大換血之后,直接聽命于帝王。 小呆頭鵝遺傳了父皇的相貌,哭起來時長長的睫毛被淚水黏連在一起,粉嫩漂亮得不像個男孩。 “父皇帶了禁軍去配殿,那些人把金金抓走了……”小呆頭鵝哭著道,“沒有人……沒有人能攔著父皇……除了您……您能不能把金金救回來……” 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來,像是下了很大的賭注一樣又對陸銀屏道:“只要您能將金金救回來……就算送給別人養佛奴也不會攔著了……佛奴以后都聽您的話……只要您能讓金金活著,讓他待在宮里……哪怕是送給別人我也不再同您生氣了……” 如今陸銀屏算是聽明白了 原先怕是天子沒能確定金金到底是孩子,如今知道是靖王之后,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絕對不會容許這個孩子留在世上。 以一個君主的角度來說,不斬草除根只會留下后患。 他不是仁慈的人,他是皇帝,他一路走到現在不算輕松,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能威脅到皇權的人。 陸銀屏實在揪心,她扒著窗戶道:“你當我不想救他?可我現在沒辦法出去,宮里的人害怕將我放出去后會被罰,不給我開門……你去幫我找把菜刀或是斧頭來,我將門劈開自然能出去……” 哭得淚水漣漣的拓跋珣又是一愣,開始犯愁:“我從哪兒給您弄斧頭……” 徽音殿里有刀斧的地方便是小膳房,可膳房有小膳房的規矩,除了主廚芳寧之外沒有人能靠近那處。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對了!”拓跋珣眼睛一亮,“在鹿苑的時候舅舅不是送了您一把匕首?那東西不在您身邊?” 陸銀屏一愣,隨即一拍腦門 想起這個,她立馬回了寢殿,翻箱倒柜地開始找,最后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箱底找到了同雜物堆在一起的匕首。 這把匕首上鏤著一串君影草,看起來有些過于花哨,同她平日的穿戴倒是很搭。